《静女其姝》窄袖清罗

8、第八章

　　无边丝雨使人愁

　　恍惚中，我像是在一条无尽头的甬道中行走，四周是冰冷的空气。黑暗，死寂，孤独像潮水般涌向我，我想大声呼喊，却始终发不出声音。那是一种要崩溃的感觉，周围的一切就像一张怪兽的大嘴，一点一点将我吞噬。远处似乎有一抹闪动的光亮，我迈开腿向前奋力奔跑，然而那亮色却也像长了脚一般，终是无法触碰，不能企及……

　　“小姐，小姐……”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呼唤，我努力睁开双眼，闪烁的烛光下，红儿焦急的脸进入眼帘。
　　我挣扎着起身，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秋雨，红儿扶住我：“小姐，您方才那模样可真真是吓坏了我，好像着了梦魇一般。”
　　抬手抚了抚额前的乱发，却发现早已一头冷汗。又想起刚刚的那个梦，我始终是孤独的吗？一丝的光亮我也不能奢望拥有吗？无双哥哥……，想到他，两行清泪慢慢地顺着脸颊滑下。我不愿去恨他，我也不能恨他，他又什么错呢？是我太傻，理所当然地享用着他给的宠溺，贪婪地迷恋着那些温暖。
　　“小姐，您没事吧?”红儿见我仍是发呆，轻声地唤我。
　　我有些无力地靠在红儿身上，喃喃地问道：“红儿，我该怎么办？无双哥哥……他为什么要是前朝太子？”
　　红儿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小姐，您……喜欢无双公子吗？”
　　喜欢？猝然听到这个词，我有些吃惊，抬头却见到红儿极其清亮认真的眼神。缓缓地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小姐，您知道吗？”红儿继续说道：“那日，在惜恩轩，我到内厅放置好被褥，到院子里，看到您跟无双公子，那副画面真的好美。”红儿嘴角含着微笑，“你们两人眼中好像只有对方一般，无双公子看着您，好像注视着这世上最美好的一件事物，眼睛从来未曾离开过您；而您……小姐，我真的很久没见您笑得那么开心过了……。”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我……真的喜欢无双哥哥吗？不行，我不能喜欢他，他是前朝太子啊，即使被废，他仍是尊贵的皇室，而我，一个浣衣宫女，还是戴罪之身，我怎么可能，怎么能够……。想到这里，我厉声阻止了红儿：“红儿，你不要胡说了，我怎么会喜欢他."
　　“可是，小姐……”红儿仍想说些什么，我转身吹灭蜡烛,背向着她,躺在了床上.
　　“唉”红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当沾上枕头的那一刻，眼泪便开始向外喷涌，已经多久没这样哭过了啊，我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红儿，你知道吗？有些事情，不该发生的，便不能让它发生，我的身份，只会给无双哥哥带来更多的麻烦和困扰啊！就像当春天的花没有开过，落叶不会太寂寞一般，我把一切终止在萌芽时，这样失去应该也不会太心痛了。

　　接连几日，天空都是阴雨不止。天与地之间，一片灰暗缠绵。不知是天感到了人的悲伤，还是天的悲伤传染给了人，冷风，冷雨，亦是冷心啊……
　　因天气的缘故，这几日浣衣局的工作清闲了不少。这几日，都是红儿替我去的惜恩轩，我一个人临窗听雨，屋外是萧瑟的秋景，这样的季节里，很多东西的消逝都变得理所当然，人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在这个繁华的世界里，我想，一个人会比较好，放弃一些东西，或许，我的眼中不再会有纷扰，从此，冷暖只自知，又何妨呢……
　　正在胡思乱想着，红儿匆忙地跑进了屋子，一身都是雨水，模样十分狼狈，她一把拉过我的手，便向屋外跑去。
　　雨势不大，却煞是冰冷，“红儿，你干什么？”我大声问道。
　　她并不回答，只是一味拉着我向前跑，我又气又急，用力地甩开了她的手：“红儿，你疯了吗？”
　　“小姐，您去看看无双公子吧……”红儿又拉起我的手，口气有些哀求地说。
　　“他是前朝太子，不是什么无双公子。”我冷冷地说道，转身便要往回走。
　　红儿一下拦在我的身前：“小姐，我知道您是不怨无双公子的，您这是何苦呢？无双公子这几天一直在等您，就那样站在雨里，他说一定要亲口向您说对不起，今天，他……他就，就那样晕倒在了院子里，脸色白得吓人，这会儿，发着高烧，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您的名字……”
　　耳边是呼啸的风，我的脑袋未做出反应，双腿便已向着惜恩轩跑去。无双哥哥，你实在太傻，为何要这样逼自己，也要这样逼我，让我的那一点点隐藏也无所遁形，我踏出的这一步，会不会就错了我们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