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天地清》陌迟迟

11、第 11 章

　　陌山底部常年积雪，山体则宛如深在云中，其高若何，无人可知。其屹立千年而不倒，自有绝妙之处，不外传耳。穹堂三长老，青穹淡然，主陌山内事，紫穹沉静，主各国之事，蓝穹温儒，主民间之事，各负其责，各司其职，皆对陌山忠心不二，宁台四护法皆为圣主圣使护法，护其安危，陌山群众甚广，至皇室、黎民，皆有涉及，穹羽者，军队之名，亦众，为急时之用，寂，为穹羽之首，为圣主、圣使所用。
　　一日下来，云菁吸收着这些消息，是真真累了，回首，姐姐已睡了，眉目沉静。不知怎地，想起清欢来，眼前仿佛便是他温润清逸的模样，淡淡含笑，眼底是洁净的泉，许是疲惫到了深处，思念也愈发浓切，如今，师傅该治好他了吧？他记忆倘若恢复了，又该如何？仿佛又看见他薄薄含怒又忍者不发脾气的模样，心中微微有些苦了，真的是很久都无法见了呢！轻声叹息，行至桌前，提笔，想写些什么，却又写不出，两行清丽的小楷落下：
　　花自开且落，云起天地清。
　　隐隐的灯光，夜间一片安宁，淡蓝色的纸笺，清丽的笔体，此景如相似，只是各不同。远远的，远远的，一处竹楼，一条清溪，淡蓝色的纸笺，清隽洒脱的行书，温润清逸的男子端坐桌前，默默注视着那熟悉的词句。在菁儿师傅的治疗之下，他的记忆一日日恢复，这词句，那个人，清欢眼底温润柔和。
　　思绪悠远，情却愈浓。彼时，万花谷中，言笑晏晏，泉流无声，一池荷，一丛竹，她，性子清淡，却总任性，于是乎，高高的竹梢，她拉着他坐下，任凤吹，任摇晃，总欢欣。那日，她与他联句，“花自开且落”，初绽的荷，新出的莲蓬，词句信手拈来，他略略思索，笑言，“云起天地清。”她便笑他，“这此句，你可想了好久了吧。”他便笑，“是啊，是啊。”心中暗想着，你的姓，我的名，可不是想了好久的。她嘻嘻一笑，“我若开且落，你便天地清，来陪我，好不好？”他笑着与她拉钩。那时，他便想自己的身份，她定是猜出了吧？若能护得她自在开合任天真，以这清明天下，庇她，佑她，又何妨？
　　只是如今，方知自己错了，虚空老者为师，何人方请的动？晴阁的消息向来灵通，她的事素阁亦不会拦及，她去了秋月台，未出，不几日后，陌山圣主、圣使从秋月台归来，是她吗？不是吧，这样她的担子便会轻些，她在他身旁的日子便多些，可又怎会不是她呢？这些年，素阁不过是拿来给圣主小试身手罢了。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她的心向来善，黎民受苦，苍生遇难，她怎忍心？可自己又怎忍心？
　　他记得那日朝堂之上，顶着亡国公主的身份，她从容，她淡然，他的碧卿一直都在成长啊。她的笑，明媚安静，可那时，他只觉感伤，就那么猝不及防，如今回想，愈发悲怆，他的碧卿啊，要肩负起自己的使命，而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从此后，大约两人渐行渐远了吧？
　　一口血呕出，泪也落了下来，心痛了，泪和血洇湿了纸张，“花”字渐渐晕开，仿佛绽放，又若凋零，“云”字却是再看不清了，仿佛一瞬没了记忆，又若在此刻静止，成为永恒。
　　虚空老者听得动静，迅疾出手，封住他的穴道，也封了记忆，挥手将其送上床，叹息。“风影，从今后，不得让你家公子听得外界消息。”良久，老者发了话，“是。”风影应声而答。
　　从此，这里的一片天，空寂悠远，似再也不起波澜。
　　他和她就这样不问世事，一个养伤，一个闭关，时光若河水一般远，又好像云一样淡。
　　外面的世界早已地覆天翻，看似稳定的天下，时局早已动乱，各国边境地区战火不断，征兵、徭役，百姓苦不堪言，而由于天气的缘故，各国均有地区遭受了不同层次的伤害，干旱、内涝、泥石流、山洪，一层层的重压之下，黎民苍生几乎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于是乎，各国之间签订了一重重明面上的和平协议，可内地里谁又肯放过谁？
　　终于，好消息传来，各国境内均有部分地区开仓放粮，医药救治，缓了民生之苦，让百姓们更为高兴的是，边境地区的战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平息，他们终于可以安稳度日。然而，在当权者眼中，却是恐慌，粮食、药物，这需要多少银两？不知名的力量，又是怎样的一支军队？似乎，一夜之间，远古十二神兽没了踪影，可玉国似乎又是五国之中最为安宁的，这一切让云、楚、流、雪四位国主共同想到了一个词语——陌山！自古以来，“陌山现，天下安”早已成为定势，可这种似乎不可违抗的天命，当权者又怎甘心？
　　与此同时，令江湖人士感到兴奋的是，天下五阁终于有了动静，从江湖之远到庙堂之高，这五阁仿佛也只在一瞬之间，各阁之人纷纷入了朝堂，楚国素阁之人相助，秋阁大摇大摆进了雪国朝堂，川阁自是与流国形成“川流合一”之势，落阁一如既往保持中立，只是晴阁似乎销声匿迹。如此而观，有了江湖的加入，云国似乎由最强一下变为了最弱，成为众矢之的了，只是这样吗？谁也说不清。
　　任世间如何纷繁，竹林深处，清溪尽头，那座竹楼依然安静。清欢的病已好的七七八八了，菁儿的师傅仍是劝告着他，时机未到，清欢便也无了话。时机是什么时候呢？不知。

　　彼时，战火弥漫处，白马银衣，素色的战袍飞起，她宛如天神一般，从远古而来，身后同样着银甲战士追随着她奔赴而来，而后肃然而立，千军万马，宛如一人。
　　“杀！”她清喝出声，风云为之变色，须臾，玉国边境已宁，铁马悲风，她长发飞扬，银色的面具没有人看得清面容，只是那眉目仿若有几分悲悯。
　　突然，一支箭破空而来，又一支箭，然后很多，很多，在那一刻，她没有动，仿若又动了，而后所有的箭，她齐齐卷在了袖中，送了回去。
　　没有人看到她动手，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和那支军队横空而来，又横空而去，自此，玉国边境，四国不敢来犯。
　　一场又一场战争，一处又一处归于安宁，一日又一日过去，没有人知道她干了什么，玉国兼并了流国、雪国，天下已三分。
　　至此，天元五年，秋，天下呈三足鼎立之势，战争休，冷战起。
　　天元五年，冬，晴阁入云国，云楚联姻。这一次，他和她终于站在了对立的局面，清欢立于窗前，目光沉沉，世界是一片苍茫的白。
　　风影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心中叹息，公子被云小姐师傅救好的那一日，晴阁急件，第一封即是陌山圣主无情法大成，而他第一次在自家公子的眼中看到苍茫。治病的日子，公子是靠着回忆过日子的，可病好却……无情法，堪称上古神药忘情水，绝情弃爱，而陌山圣主需得如此，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绝对的理性，绝对的冷静，负天下重任于一肩，为苍生领命。可云小姐怎能如此，即便当时的陌山圣主都未如此啊！那日，公子沉寂了一日，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宛如枯寂的沙漠，再无声息，过后云小姐师傅去了，公子说话了，可那目光，冷冽，锋利。自那日之后，公子就一直如此模样了，唉……
　　“公子，陌山圣主昭告天下，玉国乃其友国，望云楚两国毋轻举妄动；云国云玄帝退位，传于第五子清墨，即日即位；楚国宁穹公主楚净于云国五皇子登基之时与其完婚。”月影打断了风影的思绪，上前汇报，“知道了，下去吧。”清欢摆摆手，“是”如来时一般，月影去的悄无声息。“风影，你也退下。”“是。”
　　了无一人，清欢独立，目光依然注视着窗外，似乎什么都未想，似乎什么都想了。
　　天地一片静寂，雪开始簌簌的落了，一切的邪恶、黑暗都被其掩埋，一切的深情、思念亦被其掩埋，天地是苍茫的，雪也是孤单的。无声飘飞，无声落下。
　　一切都归于宁和，一切却又刚刚开始。春天也许就在远方。
　　剑起，袖出，她是陌山圣主，他是沧澜冰尊，如今，一盘棋，他和她下，世间再起风雨。
　　世人总是奇怪，玉国有陌山相助，为何没灭了云、楚二国，如今沧澜冰尊昭告一出，世人皆明。古书有记载“沧澜者，天地之始，万物之灵，与宇宙同在，绵延千年而不绝，只是隐于世。陌山、沧澜，世人从未将其放之于对立之处，因其二者皆为民，民天也，水也，陌山、沧澜皆为舟，历来圣主、冰尊知其理，且有其一，另一者不现于世。”只是如今，这是……
　　天元五年，冬，云、楚两国合二为一，沧澜相助，世称“靖”，玉国受陌山助，亦合一，世称“穹”。冬至日，靖穹战，决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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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