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NDLESS-永无止境》Violetzhang

4、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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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散场越来越近了，我也越来越深地陷入一种烦躁当中，会有什么事发生呢？我再次偷偷地瞟一眼那个包厢，再次接到他闪电般的一瞥，随即恶意的一笑。我再次惊惶地转过头来，觉得自己马上要碎裂成块。这是第多少次了？无论哪一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我越来越感到如坐针毡，是不是应该逃走呢？现在还来得及，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站了起来，欠身同身边的同伴说了几句话，那男人耸耸肩，他便走出了包厢。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感觉全身的血液慢慢的开始倒流，寒冷夹杂着热浪阵阵袭来。走吧，我想，快逃！而我却下意识的挺直了身子正襟危坐……这种感觉是什么？你在一片黑暗之中，而不知名的物体在向你逼近。更可怕的是，你知道它会来，而你对它一无所知。

　　细碎的脚步声近了，侍者迎上，低声的交谈。我在静听。

　　门帘一挑，光线自我的背后射入，温暖，如芒在背。一个听来很绅士但满含戏谑的声音从我耳边滑过，我的心轻轻跳起。

　　“恕我冒昧，小姐芳名？”

　　我紧紧盯着楼下的舞台，清晰有力地回答。

　　“维奥莱特，尊敬的先生。”

　　“维奥莱特。”这声音更加带有抑制不住的嘲讽了。一股愤怒的感觉突如其来，瞬间淹没了恐惧和紧张——我抓住了衣服的下摆，我要——

　　“那么您是否愿意赏光与我共进晚餐呢？维奥莱特小姐。”

　　我拨开沾在额头上的一缕碎发，缓慢地转身，直视他碧绿的眼睛。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莱斯特？”

　　我实在不想描述他那种惊愕的表情。我只能说我对自己满意极了，满意的要命。笑容在我的脸上浮现出来，我觉得轻松无比。莱斯特站在那儿看着我，就像个石像一样，这情景让我更加的想笑。我向他伸出手，感觉自己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神情，他迟疑了一下，随即优雅地行了吻手礼，并且向我道歉，说要离开一会儿。我轻轻颔首，请他自便。

　　不多时，莱斯特领着一个男人进入我的包厢，他对他苍白忧郁的同伴说。

　　“这是维奥莱特小姐。”说罢紧紧盯着我，仿佛是要把我一眼看透似的。我不理他，只看着那张忧郁的脸——那另一个吸血鬼的脸，随即伸出手去，直呼他的名字。

　　“幸会。路易。”

　　讶异的表情在他们两人脸上同时出现，我眼见这一幕不禁笑出了声。于是我轻松地站了起来，全不顾两个男人的面面相觑。

　　“那么我们去那里‘吃饭’呢？先生们？”我快乐地问道。

　　莱斯特伸出手臂，我挽住了他。包厢的门帘在我们身后落下了。

　　在一家静谧，幽雅的餐馆里，我和莱斯特相对而坐，路易坐在他的旁边。沉默在我们中间徘徊。莱斯特在打量我，这使我的轻松与平静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怕如此近地与他目光相碰。他的眼睛令我非常不安。

　　他曾经惊讶过，然而那惊讶实在太短了——如同烟花一般仅仅停留了几秒钟，这样短暂的惊讶与路易明显的恐惧相差太远，眼前的他，充满了审视，疑问，更为可怕的是过于自信而略显残忍的目光，他是真正的吸血鬼，是和路易不同的，他是，我所喜欢的——

　　侍者来了，打破了僵局，我只为我们要了红酒。

　　“我知道你们不会喜欢吃东西的。”我说。

　　路易看了一眼莱斯特，而莱斯特根本不理他眼睛里的恐惧，只是紧盯着我。

　　“你知道我们的底细，对吗？”

　　“是的，我十分清楚。”我漫不经心地抬头看他，他的绿眼睛则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我顿时低下头来，这时酒来了，我一把抓住杯子，转动它的细长脚柄，红色的波光在杯中荡漾，挡住了他的目光。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慢慢地说，“她是谁？她怎么知道我的一切？她从哪儿来？还有——她要干什么？”

　　一点微微的动静从对面的座位上传过来，我举起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说，“因为我是一个人，一个纯粹的人，有血有肉有生命，而且——”我抬起头来透过杯子看着他，“是可以吃的那种人。”

　　莱斯特在座位上挪动了一下，我拿开酒杯，继续凝视着他，忽略掉他的不安。

　　“你在想我为什么不怕你。我当然不怕。再没弄清楚你的问题之前，你是不会杀我的。而我到这儿来自然也有我的目的，我需要从你身上证明某些东西——我希望我能使你……即使弄清了我的一切也不会杀我。当然，这是很难的。但我不会说这是不可能的。“

　　“让我们打个赌吧。”我盯着他，他的眼中开始闪出奇异的光彩，我感到喉咙剧烈的跳动起来，屏住呼吸一字一句的说——

　　“这对我是生命的赌约。”

　　说完这句话，我一口喝干了我的酒杯，站起来说要走了，莱斯特和路易表示送我回去。他们的马车很快到达了我的住处，莱斯特跳下踏板，伸手扶我下车。

　　我在月光下站定，红酒让我有些恍惚。我转头看着莱斯特，他的双手抵在腰间，沉思般地向我望来，金色头发遮住了他的面颊，在头发的阴影中，他的侧脸宛若大理石浮雕。

　　“莱斯特。”我望着他，情不自禁说道，“你是一个俊美的男人。”

　　他的目光微微一闪，探寻般向我投来，我知道，他企图读解出我的心。

　　“怎样才能知道你的一切？”他问。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点傻，但是他是以他的直觉问的，他一向知道怎么能最快的得到答案——问这话的时候，他开始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

　　我叹了口气，侧过头去躲开他的目光。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会主动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我说。

　　“是什么情况？”他步步紧逼。而我仍侧着头，自始至终不敢正视他的双眼。

　　“除非我自己愿意对你说。”

　　莱斯特低下头，若有所思般地看着石板路。我看看他，目光转向漆黑的天空。

　　“真是个奇异的夜晚啊。”我对着空气说。

　　“是啊，是。”他敷衍道，口气中已出现明显的心不在焉。我笑了笑，转身走进旅馆。背后，马车的辚辚声传过铺着地毯的大厅，他们走了。

　　当马车声消失了很久之后，我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颤栗，骤然虚弱的感觉流水般漫过我的身体。我在地毯上坐下来，双手抱头。

　　“我完了，我已经无法回头，我可以吗？我可以让他产生人类的感情吗？他是如此地冷酷，如此地……我将怎么样？我简直没有办法！”

　　我站起身，走到镜子面前，镜中的脸显得激动苍白，黑眼睛里充满矛盾与迷惘，还有隐隐的绝望，因为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自拔——我对着他抛出了诱饵，而我对未来还完全没有把握。

　　“无论如何，命运无法逃脱。必要的时候，付出生命也不后悔。”我重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当在自己的世界里感到空虚时，我不是愿意付出生命来冒这样的险么！”

　　“况且我愿意，我愿意承担！”

　　“是的！”我想，紧紧握住双手，仿佛那样力量就会一下子回到身上似的，“付出生命吧，如果非要这样，继续吧，哪怕仅仅为了一件事也必须如此——我爱他！”

　　“我爱他，莱斯特——这吸血鬼——我爱他！”晨曦升起来透过了窗户，这是一个崭新的黎明，初升的太阳生机勃勃，我走到窗前，向熹微的晨光仰起脸来。

　　“拥抱我吧。”我对阳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