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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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注意到这个年青人平静了许多的容颜又忽然露出哀伤的模样，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可也从来没有安慰过任何人啊。对于其他人的情绪，男人向来是不注意的。男人看到倒在地上的灰熊，心里有了想法，站起身。
心里想开了，心境就敞亮了许多，理智回笼，俄尔斯想到这是雨林，刚才自己的行为是有多危险，揉了揉被男人拳头砸疼的胸口，俄尔斯刚想开口，就看到男人起身走到灰熊尸体前，单手就提开大灰熊翻了个身，一手伸进灰熊刺开胸口，再出来的时候，满手鲜血，手里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给你！”男人将心脏递到俄尔斯面前，俄尔斯脑海中浮现出昨天祭台上的情景，王把手探进献祭者的心口，托举出一颗血淋淋的人的心脏……
俄尔斯知道男人把猎物的心脏给自己，表示的是对对方的尊敬、礼遇。但是……还是无法接受，大概是在那个表面上法制国家的世界生活过，对于这种血腥，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吧。
强力压制住翻涌的胃，俄尔斯面色僵硬摇了摇头，挤出几个字，“不必了，这头熊是你猎杀的，你要。”
男人看了看俄尔斯的脸色，金色的眼眸一垂，也不再勉强，折了根大片的叶子将熊心包裹好。“这头熊应该说是我们两人共同杀死的，你既然不要心脏，那么……我请你吃熊掌吧，正好我今天刚采了尖嘴蜂的蜂蜜。”
说完男人便起身要去准备，俄尔斯急忙唤住他，“这里虽是丛林边缘，也太危险了，这头熊，我只要一颗熊牙就行。”
“放心，这里挺安全的。”
更何况还有一只猛兽在一旁守护着，男人心说。
“临近雨季，到了要种植的季节，这一片是新的耕作区，大型的野兽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这头熊是我从深林追出来的，受了伤还跑这么远！”
男人踢了踢灰熊，想到俄尔斯骂他的话，神色微变，从来没有人胆敢以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不过这个年青人，却无法让男人生出杀了他的想法。男人转身离开，“前面不远便有农人砍下晒干的树木，我去扛几棵来。”
俄尔斯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不禁一笑，啧，还是个别扭的家伙，不过尖嘴蜂的蜂蜜，这家伙真的好厉害。
“米尔帕”耕作法，刀耕火种，想到后世对古玛雅这种简陋的耕作方法的评价和猜测，甚至有考古学家提出观点，说是玛雅文明毁灭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这种原始的“米尔帕”耕作法。俄尔斯蹙起了眉头。
男人不一会儿便扛过来几段树干，很是熟练的支好火，这雨林湿气中，火耕烧林的时候都蔓延不着多远，也不比担心引起火灾。
俄尔斯站起身帮忙，男人燎毛处理熊掌后，两人一人挑着一只熊掌在火上烧烤。俄尔斯看了眼男人，那双金色的眼眸映着跳动的火焰更显绚丽。
“你对这块地方如此熟悉，是这里的领主吗？”
男人眨了眨眼睛，手里转动了一下熊掌，“是，你是今天来狩猎成年礼的？”
“嗯，是的。”
俄尔斯点了点头，男人英挺的眉峰一挑，心里暗道，来狩猎成年礼，躺在树上看太阳？
“我叫俄尔斯，卡波克伯德鲁·俄尔斯，你叫什么名字？”男人说他是这个地方的领主，俄尔斯就自在了许多，身份等级一样。
男人愣了一下，开口回道，“你可以叫我阿赫卡。”
“阿赫卡。”俄尔斯重复一遍，有些奇怪的看了这个阿赫卡一眼，第一次见面，就算是打了一架，一起烤了食物吃，但是就告诉对方这么亲密的名字，这样好吗？
阿赫卡，咦，怎么感觉似乎有点熟悉？俄尔斯摸了摸有点不舒服的心口，男人看了俄尔斯一眼，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
“阿赫卡，猛虎一般存在的战神。”俄尔斯像是在对男人说话，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嗯。”男人点了点头，为自己的熊掌上涂上蜂蜜。
“俄尔斯，烤糊了！”阿赫卡的大手一把抓住俄尔斯的手，把肉带离火舌。
俄尔斯回过神，急忙看自己的烤肉，好吧，一大块烤焦的，另一面还是生的，俄尔斯沮丧的把肉往地上一插。
看到俄尔斯这种样子，阿赫卡笑了起来，金色的眼睛盈满笑意，爽朗的笑容和他俊酷的五官融合在一起，这种冰雪暖阳的笑容能让花痴者尖叫起来，不过这里是雨林，就两个人，另外一个看了阿赫卡的笑容心里更气，扭头不理他。
或许因为一直以来不是一个人，就是竭力的拼命的去保护体弱的弟弟。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俄尔斯在这个陌生男人面前竟然感觉奇异的放松起来。
不过，俄尔斯看到自己手上留下的一个鲜红血掌印，蹙起了眉头，一旁伸过来一只烤好的熊掌递过来。
“给你这个，当做我的歉意。我烤肉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俄尔斯看了一眼阿赫卡，毫不客气的接过熊掌，金红色的烤肉，肉香和蜂蜜的甜香混合在一起，俄尔斯吃了一口。点了点头，很是随意的评价了一句，“还不错。”
阿赫卡也不在意，起身取了另一只熊掌继续烤制，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吃着烤肉。
忽然阿赫卡提了一句打了胜仗，蒂卡尔城的人口将会增多，今年烧林的面积要增加。
俄尔斯眉头微蹙，“想要种植一块地，农民首先要仔细挑选一块地，然后把草木砍伐干净等晒干后焚烧，烧完后要把灰烬撒到田地里将土地养肥，然后再种植播种，而这块土地也就能使用两三年时间，就肥力不够，农民们还要再去选址砍伐焚烧。”
“是啊。”阿赫卡点点头，耕作方法就是这样的呀。
俄尔斯拿着一根烧焦的木棍在一片绿叶子上写写画画，木棍在叶子上烧灼出圈圈点点。
“伊扎姆纳创造了生命，他爱他每一个创造的生命，所以他给予每一个创造的生命都是有限的，我们沐浴在库库尔坎金色光辉里的时间是有限的，”俄尔斯用小木棍一指灰熊的尸体，“我们的生命、它们的生命都是有限的，那么雨林的生命也是有限的。”
“如果我们生活的雨林有这么大，我们一开始的人有这么多，”俄尔斯在大叶子上划出几个火柴棍小人，又画了几个圆圈圈，“我们需要这么大的雨林，等耕种完后，我们再去开辟几块雨林，耕种完后，我们再去开辟几块，然后等我们在回来的时候，这几块雨林又能用了，这样能循环过来。”
阿赫卡已经渐渐明白俄尔斯要说的意思了，感觉一种可怕的认知正在向他袭来，只要有人推开最后一道半掩的门。
“那如果我们人多了起来呢？”
俄尔斯望向阿赫卡，他金色的眼眸满是震惊的死死盯住地上这片画的乱糟糟的薄薄的叶子。
阿赫卡嘴唇颤抖，“这……这是传说中吁姆·卡虚神教授给我们的方法，这是最古老的传统种植方法……”
阿赫卡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是什么反驳的理由。
俄尔斯似是疑惑的嘀咕了一句，“最古老的、传统的就是对的吗？”
阿赫卡闻言深深的看了俄尔斯一眼，让俄尔斯有些莫名，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是多么的“离经叛道”。
阿赫卡神色凝重的沉默良久，金色的眼眸死死盯住俄尔斯，忽然长声大笑，“你说的对！谁规定了古老的，传统的就是正确的？！当年卡拉克穆尔的大祭司长老对穆塔王说，‘神庇护卡拉克穆尔，雅克斯穆塔注定永远臣服卡拉克穆尔！’哼，如今我们还不是打了打胜仗，等过了种植期，收获了粮食，我们还要征战卡拉克穆尔，让他们明白，真正的神眷顾之城！”
俄尔斯看着这个像是忽然中二的家伙，阿赫卡反应到俄尔斯的淡定，疑惑的看着俄尔斯，俄尔斯瞥了一眼，嘀咕道，“说的好像你是蒂卡尔王，统治整个穆塔一样。”
阿赫卡很想问问为什么你觉得我不是蒂卡尔王呢？却又不能开口，心里纠结。
俄尔斯用树叶擦了擦手，看着这个发呆的热血领主，撇了撇嘴，伸向那顺滑闪亮的头发的手拍在阿赫卡肩膀上，“你呀，还是好好的做你的一镇领主，好好想一想，如何增加土地肥力，让土地产出的粮食多一点，能多几次种植次数。”
阿赫卡一把包住俄尔斯的手，诚恳的说道，“谢谢你，俄尔斯，我记住你的话了。”
俄尔斯盯住阿赫卡吃过烤熊掌还没有擦洗的油腻腻的双手，我刚擦干净……
“送给你一件礼物，一是我为猎物惊扰到你感到抱歉，二就是我代表我统领的土地人民向你道谢，希望你能接受。”
说完，阿赫卡用树叶擦干净手，自袋子中取出一枚兽牙，熊兽牙，血迹、牙髓等已经清理干净。阿赫卡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让自己惊喜的人，迅速有力的搏击，卓越非凡的见地，干净纯粹的灵魂……也从来没有如此迁就的对待过一个人，向一个人郑重的道歉，说出去怕是没有人相信。
俄尔斯看了阿赫卡一眼，这个是他什么时候弄好的，都没有注意到。成年礼一般都是自己处理好狩猎得到的兽牙，让家里长辈做成绳链佩戴在身上。
阿赫卡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在熊牙上穿出一个眼洞，而后在脖颈上解下一条链子，链子很简单，两颗玉盘中间一颗黑曜石，不过看它在阳光下反射的光泽，绝不是普通的东西。阿赫卡解开链子，将链绳分开成两半，一半仍然串起玉石和黑曜石，挂回脖子上，一半串起熊牙递给俄尔斯。
俄尔斯接过这个熊牙链子，望着那双金色的灿烂中，“我们这算是朋友了。”
“当然。”阿赫卡微笑着凝视这个睿智的青年。
俄尔斯高兴的戴上，相对来说，俄尔斯的性子比较冷清，朋友不多，但对于阿赫卡这个朋友，虽然有些霸道自恋中二什么的，不过通过一天的相处，俄尔斯觉得挺对性子的，确实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
眼看天色将晚，俄尔斯便告别回家，临走时提出要帮阿赫卡把熊搬回去，被阿赫卡拒绝了，阿赫卡直接说道，这里就是他的领土，晚上巡逻武士来的时候看到就直接搬走了。俄尔斯直接拜拜手走了。
阿赫卡望着俄尔斯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嗷……”美洲虎的吼叫声传来，越来越近。
阿赫卡捡起地上满是烧灼的线线洞洞的树叶，攥在手中。
“阿虎，很有意思的一个人，对不对？”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低沉的虎啸。
“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