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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潜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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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深秋,天气愈发地冷。乔一一缩了缩脖子,呼气继续打着拳活动筋骨。这些日子自己一直期盼的事情,貂蝉的联络,并没有接到,反而自己有些不愿看到的事情,吕布的变化,却突然袭来。那日夜里,吕布便向乔一一说明了他和董卓的不共戴天之仇,一听到是王允告知的,她却顿生疑虑,希望吕布多为查证,吕布却告知她,他早已亲自找到了当年的目击人,证实了一切。见他如此坚决,乔一一也只能祈祷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吕布对董卓恨之入骨,从那之后,便一直在召集自己以前的人马,筹谋着什么,又有王允出谋划策,一次大动,似乎再也无法避免。以乔一一和吕布的关系,自然不会抽身事外,只能不断磨练自己的身手,到时候能起些作用。
深夜,司徒府。两道身影在夜色的遮掩下潜入府中深处,闪身进了一处书房。两人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下,露出罩袍下的面容,正是乔一一和吕布。乔一一不禁打量起向他们迎来的男子,大概有五六十,抚着胡子笑意盈盈,看似和蔼,她却觉得格外,狡诈,倒是像极了那人会选择的合作伙伴。乔一一撇了撇嘴,缩在了吕布身后。“哎呀,吕侯可算来了。快请坐。”“叨扰司徒大人了。”王允招呼着二人坐下,又颇为殷勤的亲自招待了热茶,更是惹得乔一一觉得有鬼。似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王允瞥了过来,笑着询问:“这位小将是?”吕布这才想起二人并未见过面,起身介绍:“司徒大人,此乃舍弟,义弟,快快见过司徒大人。”乔一一有些不满,却还是恭敬行礼:“乔易见过司徒大人。”王允抚着胡子打量着乔一一,听曹公提得吕布身边有他安插的亲信,不知是不是这位……王允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不必客气,几人方才坐下商议起正事。“不知司徒大人今日召布前来,所为何事?”“唉,吕侯不知。近日来,那董卓突然戒备森严,某也寻不得什么消息啊。”“哦?”吕布皱眉片刻,才叹气道:“司徒大人已帮了布许多,便不再麻烦大人了。”王允急忙摆摆手:“某虽本是董卓的人,却极为赏识吕侯之才,如今得知他竟对吕侯如此残忍,实在令人寒心。”王允眯眼深思片刻:“某倒有一建议,不知吕侯可愿一听?”“大人请讲。”“既然某在外寻不得消息,不如派一人潜入太师府内,帮我们寻得消息。”“大人所言极是,布这就回去寻一可用之人。”听到这里,乔一一终于忍不住了:“大哥,让我去吧。我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吕布剑眉蹙起:“不可,此事甚是危险,一旦暴露,必死无疑。”乔一一坚定的看着吕布:“大哥,正是如此,才不能交给随便一个什么人。事关重大,我相信我可以做到,难道大哥信不过乔易?!”吕布无奈叹气:“大哥自然信你,只是……”知道吕布担忧她与貂蝉的事情,乔一一握住吕布的手,坚定的笑着:“大哥,我可以。”见拗不过她,吕布沉吟片刻,才闷声道:“那便有劳贤弟了。”王允见他们定了下来,也笑了起来:“如此甚好,明日便准备吧。”
当乔一一再次踏入董府,内心却有些复杂。这次潜入极为隐秘,所以在脸上也做了些许手脚,整个容貌大不一样。想必就是貂蝉见到她,也要认不出了。而且也不知道和貂蝉相认合不合适,虽知道貂蝉是曹操王允的人,但又怕有什么纰漏。乔一一蹙着眉,不断变换着脸色思索。“磨蹭什么,手脚都给我麻利点儿!”前方府苑总管的喊声将乔一一唤回了神,赶忙低头快步跟上。这次她混进了太师府新招的一拨奴仆里,准备伺机找机会接近董卓。至于这个机会,只能睁大眼睛寻找了。
转眼间,三日过去了。乔一一在收集消息的过程中,更是觉得这个董卓毫无人性。据说那些对他有不满之心的大臣,都被他找了个什么理由满门抄家,府里的人,一些当场丧命,一些则被抓了关在地牢里,等到了宴会的日子,便放一群人出来互相厮杀,为他们助兴。乔一一咬牙切齿地踹开一块儿石头:“丧尽天良!丧心病狂!人性泯灭!”这种惨剧让她想到了书中描绘的搏命格斗场的可怕情形,不由得毛骨悚然。撇撇头不去想这件事,这三天里,她也没有见到貂蝉,每日混迹在后院的奴仆堆中,从各种人口中,她大概摸清了董卓每日的行程和习惯,现在就差创造一个机会,一个她能引起董卓注意的机会。
而在又过了几日,乔一一渐渐有些焦急时,这个机会终于发生了。
时191年秋,越骑校尉伍孚因不满董卓专权,残害忠良,决定亲手刺杀董卓。某夜,他身穿朝服内怀利刃觐见董卓,谈话片刻,便起身告辞。董卓相送出府,亲切地用手抚摸他的脊背,伍孚趁机抽出利刃刺向董卓,董卓惊觉,奋力抵挡,伍孚刺杀不成反被擒住,还放口辱骂董卓,最终被董卓一刀砍死。
伍孚刺杀的第二日,又有一批奴隶被关入了地牢。董卓处理了反臣,心情愉悦,下令聚集众人,召开酒宴。乔一一眼看着终于发生了一件大事,脑内飞快地谋划着。现在吕布背离董卓,董卓身边估计正是缺少武将的时候,此刻她若能成为董卓器重的武将,对计划必定众多益处。乔一一想到现下董卓身边能用的武将,大概有百分之八十成功的可能性。咬一咬牙,在暮色缓缓降下时,她接近了董府的地牢。
乔一一跟着几个下人,提着些许食盒,里面盛着那些‘死囚’的最后一餐。地牢位于太师府侧院,伫立着一面厚重的石门,两边摆着两头凶兽。看门的守卫转动石扭,石门缓缓上抬,向里看去只能望见一个黑洞。地牢的内部阴森潮湿,只有领路人手中微弱的灯光照耀着。在守卫的带领下,乔一一渐渐走入地牢深处,有几间囚室的木栅上被批注着巨大的红叉,她知道,这便是今夜会被用来残杀的人。
牢室里的人见到他们,突然就开始相继哭嚎起来,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乔一一眼神平静地扫视过每一张面庞,最后走向了角落里的一个年轻男子。那人有些焦急恼怒地捶着墙面,却又没有什么过激的行动。乔一一唤他过来取饭,那人瞥了她一眼,却没有动。她骂骂咧咧地走过去,蹲下把饭扔给他,不耐烦的离开了,继续去给别的人分饭。那人却望着乔一一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别人虽然没有听到,他却分明听到那人对他说:“今夜路过小西院时,借口上茅厕,我可以让你活着离开。”
乔一一走出地牢时,心还在砰砰直跳。这次她完全赌了一把,若那人没有当真或没有胆量,她都会失去这次好机会,然后继续寻觅等待,虚耗时间。叹了口气,只能祈求自己赌对了人吧。
夜色降临,一队人正行走在董府的院落,他们被铁链銬着手脚,身上穿着破烂沾满血丝的单衣,披头散发,踉踉跄跄的移动着。突然一个人跪倒在地,捂着肚子哀嚎起来:“啊,肚子好痛……”前方领队的军将一鞭子抽了过来:“干什么干什么,找打是不是?!”那人瑟瑟缩缩的跪倒在地:“大人,我肚子实在疼痛,还请允许我解决一□□内的污秽,免得一会儿污了贵人的地方……”那军将思索了一下,啐了一口,又上来一鞭子:“走走走,快死的人了还这么多麻烦!”说完又疑虑起来,他要看着其余的囚犯,谁去看管这个麻烦?正在头痛间,忽见一家仆抬着水桶路过,眼睛一亮,急忙喊道:“哎,你,过来!”家仆听得唤声,恭敬走近:“大人。”军将打量着他,虽然有些瘦弱,骨骼还算健壮:“你一会儿陪这个死囚去净室,人要是跑了,拿你是问!”家仆连忙点头应是,放下水桶,拉着被解开铁链的死囚离去了。兜兜转转片刻,两人却进了一间柴房,那名家仆点亮灯,仔细看去,正是乔一一。她赞赏地望着那名死囚:“没想到你真的有勇气依我所言,救你倒是值得了!”那人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小人伍德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乔一一连忙将人扶起:“时间紧迫,我为你准备了新衣裳和一些药膏,你的伤口也需要遮一下,一会儿分开后你直接前往后门,那里有一些泔水,这个牌子你拿好。”乔一一从怀中掏出一块儿木牌塞到他手中,这是董府下人的身份牌,她自然也是有一块儿。转瞬又掏出一张图纸:“你推着泔水车从后门出示身份牌出去,走到隐蔽地方后,迅速离开,沿着纸上画的路线走,去那里找我大哥吕布,你与他提乔易这个名字,他会照顾你的。”那人将东西小心收好,又换上准备的新衣,遮掩了伤痕,收拾了仪容。乔一一在门口看着,见推门而出的焕然一新的青年,满意点了点头“麻烦你先在此等我片刻。”她进入屋内,唤上那人的囚服,拿刀在身上划下几道口子,脸上抹了一把灰,又弄乱头发遮住脸,将‘证据’都扔进火堆,抽身离去。负责压解犯人的军将不耐烦的来回踱步,终于见到远处走开的两人,粗眉倒立:“怎么这么慢,想跑吗!”打扮成囚犯的乔一一急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那人冷哼一声将她拿铁链銬住,领着众人离去。而真正的伍德则按照乔一一的嘱咐,在夜色下脱逃出了董府。
再次踏入华丽的宴厅,乔一一心如擂鼓。她的计划是参加这次搏杀,然后脱颖而出,引起董卓重视。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乔一一等人被关入宴厅中央一个大铁笼里,她跪缩在一群囚犯中微微抬头,一眼就望见了高台上的董卓和他怀中,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乔一一深深看着貂蝉的妖娆笑靥,眼眸中风云变换,最终化为一声长叹,索性低下头,不再看着这一幕。台上貂蝉娇笑着伏在董卓怀中,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着魔似的望着厅内,四下寻找着,却终究什么也没有发现。
董卓瞥一眼跪在铁笼里的一群人,随意的挥了挥手:“开始吧。”侍卫将各种武器扔进了铁笼里冷声道:“只有最后活着的那个人人会被大人宽恕释放。”气氛有些沉重,周围的宾客们不断欢呼起哄着,想看一场精彩的厮杀,侍卫们围成一圈,做好了谁敢逃跑作乱便就地正法的准备,死囚们无力地瘫倒在地,惊恐的瑟缩颤抖,神色不断变换。沉寂只保持了片刻,便有人受不了活命的诱惑,嘶喊着举刀砍向了身边甚至是亲友的人。鲜血飞溅,不仅激起了看官们的兴奋叫嚣,也在死囚中掀起涟漪,纷纷举起了武器,与前一秒还执手相伴的同伴拼命厮杀。乔一一拳脚并用,清除着不断拿刀砍过来的人,内心如坠冰窟。又是一脚踢翻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乔一一皱眉看着早已鲜血淋漓的众人,笼中的场面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本想获胜,却依旧因为这样残忍的场面慌了神。咬咬牙,乔一一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吼一声:“住手!”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突然背部一痛,她无语地看着举刀砍向了她的人,一掌将他拍晕,乔一一看了众人一眼,眼神冰冷,一时间也不再有人冲上来砍杀。台上的董卓微微挑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不打了?!”侍卫连忙回声:“大人,有个人在搅事儿!”董卓冷哼一声:“大胆,给我压上来!”乔一一被两个侍卫压着跪在高台下,董卓面色阴郁的看着她:“给我砍了!”乔一一直起身子高声呼喊:“且慢,大人,小的有话要说!”台上的貂蝉从那名囚犯被压上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那有些熟悉的身形,直到他抬起头,直到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她才终于确定,水袖下的玉手缓缓握紧,隐藏着情绪。董卓瞪了台下的人一眼,却懒得理会,大手一挥就要命人将她处死。突然一双嫩滑攀上了董卓的肩膀:“大人,妾身觉着方才的节目无趣的很,不如听听这人要说些什么?要是废话连篇再杀也不迟嘛。”貂蝉柔若无骨地攀附在董卓身侧,声音轻柔妩媚,眉目流转,妖娆勾人。董卓马上眉开眼笑,命人放了台下的人。乔一一神色复杂,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坚定地高声说道:“大人,既然大人想看一场精彩表演,小的倒有一个建议。”董卓看着怀里美人无聊的神色,也来了兴趣:“说!”乔一一咬了咬牙,有些纠结,却还是开了口:“小的愿挑战大人身边最厉害的大将,为大人解闷儿。”董卓听言,皱着眉思索着,貂蝉却轻轻笑了起来:“一个瘦小的死囚和一个威猛的大将,倒是比没什么内容的厮杀有趣呢。”董卓见美人开心,马上应允,派了身边一位高大雄壮的军将与乔一一比试。乔一一却依旧跪着:“大人,若小人能赢,可否将这群人释放?”董卓脸上有了怒意,却又有些惊讶于那人的自信,当下点了点头,答应了要求。
死囚们被带了下去,铁笼中只剩下乔一一与那名武将。貂蝉有些紧张的看着,连手心都沁出了冷汗。身材雄壮的武将冲着乔一一抱了抱拳:“李蒙,请赐教。”乔一一蹙了蹙眉,李蒙这名字她听吕布提起过,也是董卓身边一名大将,身材壮硕,却意外擅长速度灵敏型的攻击。这简直是她的死路,既身材弱小,又无法取巧。一咬牙,抱了抱拳,直视着对面的李蒙:“请赐教!”李蒙一跺脚,大吼一声,提枪向着她冲了过来。乔一一眸色一紧,知道躲避也不是办法,抡起长枪,迎身撞去。两枪相碰,二人都是一震,初次交锋,她却明显落了下风,被震飞出去,反观那李蒙却只是退了几步就稳下了身形。他的力气自是比不过吕布的,但乔一一明白,真正的较量还没有开始。李蒙一定住步伐,便立刻调准枪势杀来,枪法刁钻地快速袭向她。乔一一急忙借力,身形暴退,险险躲过一击,手臂却仍是被尖锋带出了血丝。貂蝉在高台上见到人受伤,紧咬下唇,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渗出了鲜红。
转瞬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却是一人主攻,一人一直在躲闪。力量欠缺,那李蒙的速度又极快,每次乔一一都是惊险的躲过,身上的伤痕愈发殷红刺眼。再一次被弹飞,乔一一靠在铁笼边稳住身形,那李蒙也喘了几口粗气,这小子的身形灵活地和兔子似的,来来回回几次,他也是被耗得有些脱力,眸色微冷,打定主意这次一招解决这小子。乔一一自是看出了他的打算,也看出了董卓神色中的鄙夷,心绪却突然冷静下来。现在她处在完全的劣势,李蒙的攻击快速刁钻,她只能狼狈的躲开,自己的攻击却每次都被他灵敏的躲闪着,并借机击向她。叹了口气,神色平静地可怕,现在,她只有一个选择了。貂蝉见到她这样的神情,兀地不安起来,却因为董卓在身旁,不能有什么动作,只能拼命握紧双手,甚至闭上眼眸,不忍再看,内心不断祈祷着。
李蒙打算一击拿下乔一一,所以这最后一次攻击集聚了全身的力量,她看着快速精准袭来的人影,以最简单的姿势握起长枪,冲了上去。李蒙见她这么不知死活,嘴角有些得意的扬起,下一刻,笑容却凝固下来。只见乔一一却挺着胸膛直直撞向他的攻击,枪尖没入血肉的声音听得人有些发憷,乔一一却猛然咬牙,手掌一翻,缠住了李蒙的枪柄,制住他的行动,右手则毫不犹豫地用力刺出,长枪狠狠地刺入李蒙的喉咙。枪尖穿透而过,带着血滴,李蒙满眼的难以置信,缓缓倒在了血泊中。乔一一咬着牙低吼一声,将枪尖拔出,有血飞溅而出,洒在她有些稚嫩的脸庞上,淡淡地抹去,乔一一转身望向董卓,声音响亮坚定:“希望大人遵守约定。”
貂蝉愣愣地望着台下直挺的身影,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少年吸引。他的倔强,他的执着,他的正直,他的疯狂,都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视线渐渐模糊,她敛了情绪,巧笑嫣然伏在董卓身畔:“大人,这个人倒是有些本事,何不留他为大人您效命?”董卓皱眉一想,现下吕布叛逆,这李蒙又死了,这小子倒是够狠,心下有了计量,董卓看着台下的人,沉声道:“你可愿为本太师效命?”乔一一跪在台前,声音洪亮:“小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