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传奇》童云

15、15

　　青帝很有耐心。
　　悠闲地卧在塌上看着映在水晶柱里的骆长风回房间。

　　“青帝大人，火狐族的人醒了。”
　　“哦……锁住他们的灵力，等到天庭在处置。”青帝摆摆手，站起身朝骆长风的房间而去。

　　推门而入，骆长风翘着腿，杵着腮坐在床边。
　　“长风。”
　　听见青帝的召唤，骆长风蔌地站起来，一脸奴才相地走到青帝身边，伸手扶着青帝坐到床边，跪在一边帮青帝槌着腿。
　　“长风……”
　　“长风在！”骆长风立刻抬起头，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
　　“别跪着，站起来说话。”青帝伸手将骆长风拉起来。
　　“恩。”
　　“怎么突然如此殷勤？”
　　骆长风露出小鹿被吓到的表情：“青帝大人，长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特别青帝大人适前……对长风说过那些话后……”骆长风脸红到耳朵根，有些得意却又羞怯地细声说话：“长风欣喜若狂，顿时觉得不似真的，直到刚才长风出去遇到菖牟……才有一份真实的感觉。长风如此身份，竟然能够得到青帝大人的青睐，长风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侍奉青帝大人，以报答青帝的厚爱。”
　　青帝定定看了骆长风半晌，有些不适应，这骆长风似乎与预想中的人儿大有出入。

　　“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么？”青帝微笑着，却带着一份冷冽问他：“不是还有个叫伊苏月的鬼使和你一起的么？带你回飞仙阁时，你不是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要到他身边么？”
　　骆长风冷汗直冒，苦着一张脸：“青帝大人，那是长风以前肤浅，长风生前的天下非常太平。大老百姓，只要天下田赋全免，营生无碍就好；皇亲国戚只要不造反，活得滋润；官僚们每天喝酒打牌上小隐就可以；商贾还可以买爵位；士兵们没战打，白领军饷；蛮族尽情劫掠，没有汉族大军追讨……太安逸的生活让长风忘记了恩典，才会跟一个普通的男人鬼混，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得到青帝大人的宠爱，这是如何的恩泽，所以长风才会下此决心，对青帝大人是绝对地真心。”
　　青帝突然觉得无趣，站起身来，凉凉地说了句还有事，就离开了骆长风的房间。
　　可惜青帝走得决然，否则一回头就会看到骆长风诡计得逞的灿烂笑容。

　　又过一日，骆长风没有离开过房间半步。青帝却没有再来来见过他，连菖蒲都不见踪影，只有几个仙女给骆长风送饭。
　　吃过午饭，等仙女们将饭菜收走，骆长风打开门走了出去，漫无目的地在飞仙阁里四处闲逛。
　　到了一处天兵守卫森严的房间，骆长风走了过去，被天兵拦了下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骆长风定定看着他，幽幽地问：“青帝大人……他……他难道不肯见我？我只是来问候他而已……”
　　看守的两个天兵互相看了看，天兵甲语气缓和了许多：“这里是关押火狐族的地方，青帝的房间在飞仙阁的正中的天飞阁。”
　　“哦……原来青帝不住这里。”骆长风失落地喃喃。
　　天兵乙劝他：“你不过是个鬼使而已。恐怕几千年都无法到天庭一次，更何况能见到青帝大人。你能跟着青帝大人上天庭去见识见识，已经是莫大的福分，青帝大人他……”
　　“他不是说喜欢我才要带我上天界的么？”骆长风脸色大变。
　　“别胡说！”天兵甲急急喝住他，“你可记住了，青帝大人以前说过什么做不得准，青帝大人现在没说喜欢你了，你还说的话，那就是犯了大罪了。”
　　“啊……”骆长风脸色惨白，眼珠一转，看着天兵看守的房间：“想不到他们因我而被捉住……真想再见他们一面，给他们道个歉……”
　　天兵甲叹了口气：“火狐族是天庭的重犯，已经不是你说要见就可以见的了。”
　　骆长风惆怅地站在原地：“我看他们全部被关在里面，始终也是几个人有说有笑，不象我一个人孤苦地呆在房里胸闷。”
　　“他们哪里有那么舒坦，青帝大人用水障将他们锁住，他们一直都无法清醒。”
　　“也是的，清醒了反而扰人烦心。”骆长风勉强笑了笑。
　　知道了火狐们的下落，骆长风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叹气。
　　这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了。

　　***

　　“骆长风。”
　　“……”骆长风被这声音叫醒。
　　“你要救火狐，我可以给你一些力量。”
　　“你是谁？”骆长风在一片黑暗中寻找声音的来源。
　　“天火族王。”
　　“那又为何出现在此？”
　　黑暗中突然光芒一现，一道白影出现在骆长风眼前，骆长风长嘘一口气，指指自己的额头：“天火族这里都有这个印记么？还是族王大人独有的？”
　　“我族人都有。”天火族王金色的眸子有着冷冽。
　　“哦……”骆长风想了想，又问：“族王大人不用在天火穴守护天火珠么？”
　　“天火珠就是我，何必守护。”天火族王脸上雕画一般漂亮鲜明的线条化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哦……”
　　“骆长风，我会给你力量，可你要替我办些事情。”
　　骆长风揉揉鼻子，眨眨眼睛：“我可不可以不办？”
　　天火族王没说话，一双金眸煞气猛增，骆长风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会把魁救出来的。”
　　天火族王冷哼一声！白光一闪，骆长风吓出一声冷汗。

　　“原来是梦……”
　　骆长风坐起身来擦擦额头的虚汗。“天火族王就是天火珠……”骆长风抓住胸口，阵阵恶寒袭上心头。

　　***

　　天界在仙界的最右边，据飞仙阁的速度，再有两天就要到了，如果不能在此之前救出魁，等进了天界，骆长风妄想以一人之力救魁等人和火狐族王也不过是想想而已了。

　　骆长风垂头丧气地又到了囚禁火狐的地方。
　　甲乙天兵一见他来，有些好笑：“你怎么又来了？还没找到青帝大人么？”
　　骆长风摇摇头：“我是专门来这里找你们的。”
　　天兵甲愣住：“找我们？有事情？”
　　骆长风叹了口气：“想试试我到底有多少力量……”双手翻掌向前一送，火焰从骆长风掌心处将甲乙天兵包裹，火焰中竟然幻化出数条火龙咬食天兵的血肉之躯……
　　骆长风摇摇头，穿过他们快被吃干净的身体，开门走进房间内。

　　“青帝大人……”
　　骆长风有些意料未及的是青帝竟然在房间内。
　　“哦？”青帝眯起眼看着他：“我听说你四处在找我。”
　　“是……我想问你为什么把我带来，却再也不见我，想得发狂发疯！”骆长风嘴里说着话，再次重施故技，两团带着火龙的火焰冲青帝扑了过去，青帝手一带，一个天兵挺着□□出一道白光扑进骆长风的火焰中，朝火焰的主人而来。

　　“嘶啦——”
　　天兵的身体被火龙撕碎，骆长风飞过天兵的身体朝青帝扑来，青帝眼中光芒一盛，周身竟泛起一层青光，震得骆长风火焰尽灭，手掌酸麻。骆长风正想退身，却被青帝一手伸来掐住脖子摁到墙上。
　　“早觉得你不简单，一个地府修行不到百年的鬼使竟然会跟火狐在一起……”青帝手一抬，骆长风双脚立刻离地，被凭空架在墙上……
　　“你……你……你杀了我好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毁了我的一切，却又不要我了。干脆杀了我！”落长风被制住咽喉，只能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控诉青帝。
　　“呵呵……”青帝看着他拼命挣扎的模样笑了起来，手一用力，骆长风软软地垂下双手，立刻没有知觉。

　　***

　　“醒了？”
　　骆长风睁开双眼，青帝模糊的身影映入眼帘，心里暗骂天火族王给的力量不到位，缺斤少量的下场就是这样……
　　“……”骆长风轻轻动了动手脚，除了有些酥麻，到没有其他不良反应。
　　“怎么会到火狐的囚禁之地，还妄想伤害我？”青帝用手指轻轻拂在骆长风的脸上，将他的眉毛理顺。
　　“我故意的！”骆长风看也不看青帝，板着脸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哦？”
　　“我根本不想当鬼使，阎王只是想把火狐王子被杀的责任推卸到我身上。魁他们也只是想逼迫我和伊苏月好带他们穿过地府的渡口逃到人间……本来我还想到时就可以回地府了。哪里知道……”骆长风说着，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到枕上，青帝轻轻帮他抹去，“我本来就是地府可有可无、有名无实的鬼使，既没有道行，也没有姿色，被你在众目睽睽下带走……现在你又不要我了，让我有何面目再回地府？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哪里舍得你死，以后别再去哪里了。”青帝微微一笑，没有追究骆长风杀了三个天兵的事儿。
　　骆长风听到青帝“舍不得他死”，立刻坐起身来，青帝端过一个仙女端来的神水，递给骆长风喝下。
　　骆长风喝了神水，果然神色一清，站起身来，冲青帝鞠了一恭：“长风以后不会再去了。适才占了青帝大人的床塌，现在不耽误青帝大人休息，长风先告退拉。”
　　说完，骆长风扭头就要走，青帝伸手拉住他：“急什么？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骆长风苦水翻到喉头，脸皱成一团，幸好背对着青帝，没被瞧见。

　　“青帝大人，长风不习惯睡在这么舒服的床上……”骆长风使劲想将手拽离青帝，可惜青帝抓住骆长风的手就象一个铁箍一样，纹丝不动。
　　“慢慢就习惯了。”青帝把骆长风拉到身边，一揽腰，就把他扯到怀里。
　　骆长风垮着整张脸，心想是不可能躲得过青帝，能保住性命就行了。
　　“青帝大人……你可要对我温柔点。”骆长风瘪着嘴。
　　青帝大笑起来，挥退左右，把骆长风摞到床塌一尽风流。

　　翌日。
　　骆长风自青帝的床塌上醒来，唉声叹气半晌。
　　突见床边人头攒动，菖牟的头冒了出来：“长风兄，可喜可贺啊，不枉菖牟全心全意地追随，终于……”
　　骆长风坐起身来，冲他笑了笑。
　　三位仙女立刻帮他披上袍子，引他去沐浴。

　　换了身轻如薄纱，触感柔软的的锦袍，正准备回房间，菖牟又冒了出来。
　　“长风兄，准备上哪里去呀？”
　　骆长风看了瞟了他一眼：“当然是回房间继续睡觉。”
　　菖牟紧跟在后面：“长风兄啊，青帝大人说你就住在这天飞阁里不用回去了。”
　　“……”
　　“长风兄你要到哪里去？”
　　骆长风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菖牟细长的眼睛：“菖牟大人，我只是想到处走走转转，你不要告诉我你要一步不离的跟我。”
　　菖牟眨眨眼睛看着他：“长风兄真是聪明绝顶，连这个青帝大人私下交代我的事情也被你知道拉。”
　　骆长风也眨眨眼睛看看他，调头回飞天阁合衣上床捂头大睡，菖牟才闪没了人影。

　　过了两天，终于到了位于天界中央的天宫。
　　天界有着凡人无法想象的奇景，到处飘着白云，一座座岛飘在空中。
　　天宫是在所有岛屿正中，一眼瞧不见边缘的一座大岛。
　　“好神奇……当真是要驾云才能通行么？”一直处于长眠不起的骆长风此时才跟着青帝在飞天阁的最高层的外栏惊奇地看看四下距离很远的岛屿，那样的土气盎然，引得众人嗤笑。

　　青帝笑着调头走回飞天阁，骆长风立刻紧跟进去，他后面的菖牟也是有样学样，紧紧跟着骆长风进了飞天阁。
　　“青帝大人，天界的岛屿隔得那么远，长风想到处走走都不行。”
　　“你要到哪里去？”青帝配合着仙女们为他更衣，瞟了骆长风一眼。
　　“还没想好……”骆长风想了想：“就想到处都看看。”
　　方便制定出精细的逃跑路线，以供参考……
　　当然这个不能说给出来。

　　似乎懒得再理骆长风，青帝换了身素白裹青的衣服，身上挂着、插着、扣着各种饰物，看起来就象精工描画的那些王族那么累赘华丽。
　　换好衣服，青帝转身走到骆长风身边，骆长风连忙调整自己先前打着呵欠的错误态度，专心地帮青帝仔细检查了一翻身上的配挂是否松缺不适。
　　“长风兄，别耽误了青帝时间。”菖牟神色着急地扯扯骆长风，骆长风很有技巧地一抖胳膊，把菖牟抖开，慎重地向青帝鞠了一礼：“青帝大人，经过长风的观察，您这打扮高贵典雅，浑身散发着十二万分魅力，让人倾倒……”
　　青帝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冲骆长风点点头。
　　骆长风也回应着青帝傻笑着。
　　“还有其他事情么？”
　　“没有，长风会在这里等待青帝大人回来。”
　　“那你还不让开？”
　　骆长风转身瞧瞧身后的门，是通向飞天阁外栏的……
　　“是……”没再多嘴问青帝：是不是带一帮子天兵搞天外飞仙是天界的民俗。

　　青帝越过骆长风走了两步，又驻足转身唤骆长风过去：“长风，你跟我一起去天宫。”
　　“是，青帝大人！”骆长风喜滋滋地跟到青帝的身边。
　　青帝瞧他那模样笑了笑，飞身上了外栏，众仙女首先跃出外栏，缠在身上的锦带飘在空中多彩漂亮。青帝等神仙也先后越出外栏，好似站在船上一般，纹丝不动，却在空中飘着前行。看得骆长风佩服不已。
　　“长风兄，我们也走吧。”菖牟握着骆长风的手，跃了起来，骆长风头一次对菖牟倍生好感。

　　***

　　天界派出的天兵已经在日前回到天宫，这次回来的只有青帝与青帝的近身天兵卫。
　　不过，青帝是天帝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归来，是天界的一件大事，何况青帝还带回了火狐族的残孽：魁等火狐。
　　天宫的天门前就有不少神仙守侯着，见青帝御驾，都颔首恭迎。

　　青帝笑着冲他们点点头，就想进天门，却听到一向很少有怪声杂音的天界传来由远到近，高尖惨叫叫到沙哑撕肺的一声怪叫，抬眼看去，一团速度超群的物体晃到天门……
　　“砰！！！”
　　天门应声发出龟裂之响，一些沙尘落得众神仙灰头土脸，仔细一瞧，原来是两个从未见过的家伙狼狈地揉着脑袋、屁股、腰眼、胳膊、大腿……地站了起来。
　　骆长风抖着手指对着菖牟大吼：“御风使菖牟！我以前就觉得你不牢靠，但你这种御风术对得起生你养你的天仙界么？”
　　菖牟被他指鼻子亮名字的骂出声，哪里受得了，也指着骆长风吼起来：“我也从来没来过天界！！！御风术当然不会很好！你还拼命抓着我乱叫，乱掐我的脖子，捏我的胳膊，踢我的……看吧！遭到天报应了吧！”菖牟又指了指龟裂的天门。
　　“我才当鬼使没多久，以前还只是人呢！我这么被你拽着，能不担心，能不害怕么？！”骆长风抬着只手，撅着屁股的姿势，那模样就象被人捉着，待宰的鸡鸭。
　　众神仙本是板着脸，都被他这样子逗得差点笑出声。

　　“长风！”青帝冷冷地喝止他们，转身继续前进。
　　骆长风和菖牟低着头一路抬眼偷瞧着无法轻易甩动服饰而落得满身石土的青帝狼狈的模样，憋笑着跟着青帝进了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