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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Chapter 42 ...


  •   刺目的白色探照灯打破了尘封多年的黑暗,细小的灰尘颗粒在空中漫无目的的飞舞,溅在舱壁血迹早已变得漆黑坚硬。拉塞尔拨开驾驶舱内漂浮的碎片,慢慢向中央行去。
      他杀过人,见过许多尸体,但都不曾给他带来任何冲击性的感觉,甚至连回想都不曾有过。当他看到主驾驶座上的人化作干尸,左腿的腿骨仅剩下一短截时,他的脑海却里不断闪现起林枫生前的面容——尽管只是在黑匣子中看到的,但却又无比鲜活。
      那是一种真实的刺痛感。
      他向着副驾驶舱的方向飘去。尽管只有几米远,他的视距像是在无限的拉长,心脏被压迫,有一柄小锤子在敲打着他的耳膜,虽然身处太空,却犹坠深海。
      他用手小心捧起破碎的太空服,一些灰尘被震了出来。他伸出手,但灰尘从被包裹着厚重太空服的指隙间溜走。他终于知道,驾驶舱内的那些同样的灰尘,都是属于这件太空服的主人的——他的生母,赛吉儿。
      一张照片在他的头顶飘过,他伸出手,接住了照片。
      他看到照片中间笑容灿烂的灰发女人左右手分别挽着两个男人,右边板着脸的男人嘴巴微张,似乎正在说着什么;而左边的男人并没有看镜头,他的眼中只有灰发女人,充满了无尽的温柔与爱恋。
      他认得那个男人,正是年轻的西蒙·孔瑞昂。

      拉塞尔将照片放进胸前口袋,用头盔紧紧贴住千疮百孔的太空服,仿佛有丝丝暖意从这零下二百六十度的真空中浸入体内。三十年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完整。他诞生在这里,被这个人保护,被这个人赋予了生命。但当他知道真相时,她已经化作了宇宙的尘埃,化作了冰冷的无机物。

      “拉塞尔,你还好吗?”赤焰有些担忧的问道。
      “我感觉到,很冷。”拉塞尔的声音微哑,“像是受到了某种攻击。让我无力化,削弱了我的……判断力和意志力。”他顿了顿,又说道:“我从未想到自己会有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
      “拥有人心就注定会受到伤害。你也好,梅佐蓝登也好,所有人类都是这样。”
      “……”拉塞尔闭上眼睛,低声自语道:“我的父亲名为西蒙·孔瑞昂,我的母亲名为赛吉儿,我的教父名为林枫。如今活着的只有西蒙一人,只有他了。”
      当年孔氏集团因以西蒙和母亲赛吉儿的结合为耻,他们极力的掩饰,威胁、打压着媒体。没有任何地方存有关于母亲的内容——相貌、姓名、种族,就连当年的W先生也没查到。只是拉塞尔并没有为此感到愤怒和怨恨,相反,他还有些庆幸。在当今星盟中,孔氏家族处于举足轻重的地位,天目众必然会暗中搜集所有成员的资料。孔氏集团的做法,恰恰救了身为三相体的自己一命。
      直至现在,拉塞尔才知道自己是经过多少巧合才走到了今天。也许就像林枫所说,自己的身上,说不定真的有着奇迹。
      只是……
      就算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他也不能去联系西蒙。因为这是属于他的战争,由他开始,由他终结——不属于尼禄,同样也不属于西蒙。

      “赤焰,毁掉黑匣子。”拉塞尔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这样这的好吗?”赤焰知道他的想法,但还是有些不忍。
      “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第二个人知道我来自哪里。”
      拉塞尔松开手,强迫自己割断心中滋生的眷恋,让太空服与自己的身体分离。他取出采集袋,将母亲残留在头盔中的骨灰收集起来,随手拾起金属残片,又飘向了林枫的尸体。他在腿骨处用力一敲——冰冷而脆弱的骨骼像玻璃般破裂,化为齑粉。
      他将两个采集袋攥在手里,放在心口的前方,又从空间口袋里掏出了冷火硝石——在近乎绝对零度的环境下,硝石迸发出幽绿色的火花。他最后看了一眼红叶的驾驶舱,丢下手中的硝石,头也不回的离去。

      远处,大厂正看着目镜,悄悄举起了光束步枪。
      “出驾驶舱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子……”

      “你说的没错。”
      频道里突然响起了一个雄厚而充满磁性的陌生声音。
      “战友游戏结束了。”
      只见赤焰架起了蓄满能量的离子炮,直接锁定了巨角犀!

      “怎么可能!驾驶员明明在外面——不对,你是谁?!”局势翻转,护盾的残存能量根本防不下离子炮的攻击!大厂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台火红色的机甲是如何活动的!
      “我很高兴你会对我出手。而不像那些天真的人,觉得只要并肩作战过就会成为彼此信任的伙伴。”拉塞尔在僵持中不慌不忙的坐进了驾驶舱,将采集袋保存起来。
      “看来你遇到过那样的傻瓜。”大厂冷笑一声,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
      梅佐蓝登的脸一闪而过,令拉塞尔心生不快。
      “动手吧,灰鸽子。”
      大厂抬了抬脸,毫无畏惧的说道。
      绿色的粒子激光直接射中了巨角犀,大厂的视野一片雪白,随后陷入黑暗。
      然而,爆炸的冲击并没有像预计般准时到来,十几秒后,大厂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些光亮,那是机甲应急灯发出的光。
      他意识到,刚才只不过是由于强光而陷入短暂失明罢了。
      屏幕漆黑,操纵杆毫无反应,意味着整个机甲陷入了瘫痪。
      “为什么!!!”大厂愤怒地捶了一下操控台:“为什么不杀了我!!”

      “你被俘虏了。”
      舱门内凹,剧烈的撞击感来袭,失去AI保护下的大厂受到了直接的物理伤害。他口鼻溢血,在昏厥前,听到了来自炼狱般冰冷彻骨的声音。

      ————————————

      纯白的、耀眼的阳光虚化了周围的景色。直到三秒后,蓝天、白云、麦田才由虚转实。
      “爸爸,看!我的新帽子!”
      远远的,一个穿着格纹裙子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他像是刚睡了一个饱满的午觉,浑身软绵绵的坐了起来,用自己的臂膀揽住了飞奔的女孩。
      “我的小甜心,这是向日葵吗?”他用手摘掉女孩头上的“帽子”问道。
      “嗯!里面的果实就像爸爸的胡渣一样硌脑袋!”女孩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
      “这里面的小胡茬可比爸爸的好吃多了,晚上妈妈炒给你吃。乖,去帮祖父再多摘一些。”一名妇女抱着果篮走了过来,弯腰整理了一下女孩的头发,然后又亲了亲她的额头,“乖,去吧。”
      “嗯,好的妈妈!”
      女孩抱了一下母亲,蹦跳着跑了回去。

      “听说你得到了元帅的提名,现在你也是元帅的候补人之一了。亲爱的,你那么年轻,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妇女坐在他的身边,捧着他的脸颊,深情地说道。
      “这一切的成就都是微不足道的。因为你是我的动力,阿芙特米尔——让那帮不能勃//起的老家伙们羡慕去吧。”他盯着面前女人翠绿色的眼瞳,微微偏头,温柔的吻了下去。
      “哈,”吻到一半,阿芙突然笑了出来。
      “怎么了?”他低声问道。
      阿芙脸颊熏红,幸福的笑中带有一丝羞怯:“你知道吗?你现在浑身散发着燃烧的伏特加的味道。”
      “那不正是你最爱的味道吗?我的小酒鬼?”
      “不……我的意思是,这可是野外,我们不能……”
      “可是宝贝,我已经燃烧起来了。”
      “哦,可能我也有点醉了。”
      阿芙眼神迷离,笑着躺入青草丛中。他将双手撑在两侧,等不及要进行下一步动作——突然,泥土变得像沼泽一样粘软,地面塌陷,天空昏暗了下来!
      他慌张的看着四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亲爱的,听我说。”
      身下的爱人又一次捧住了他的脸,将他的视线拉了回来。
      “阿芙?”
      “听我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空间崩塌,阳光、蓝天、麦田,一切美好的景象都消失不见。他失去了重力,漂浮在黑暗之中,茫然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
      “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他如遭重击,紧接着,无数的杂音涌入耳中,令他头疼欲裂!!

      “……先生,有人反映您在未得到审批的情况下私自驾驶S级机甲,这是您的传票。”
      “你的部下刚刚死在了远征的路上。”
      “是的,所有人。”
      “你在哪里?”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等着上军事法庭吧,逃兵!”
      “逃兵!”
      “不……我不是……”他拼命的抗拒着这些声音。
      “叛徒!”
      “不是的……我被那些老不死的陷害了……”
      “懦夫!”

      “……我不是……我不是!!!!”
      他猛然坐了起来,又是令人目眩的白光,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精神力S级,身体机能S级,机甲也是S级——可惜受损了,很难想象你还能把它发挥出A级以上的水准。”
      有人坐在他的身旁,大厂想到。
      “我怎么没听说过丰德帝国有你这号人物?”那个人凑近问道。大厂看清了他的脸——是一个须发半白、上了年纪的男人。
      “你是谁?是那个第二人吗?”大厂声音嘶哑的动了动手脚,却发现四肢被固定在了床上。
      “第二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那台机甲里。你们两个。”大厂冷笑一声:“真是可笑的决斗,我居然会把他当做对手。”
      “你觉得你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昆西挑眉,反讽道:“丰德帝国的人就是这样,自大,傲慢,又无知。”
      “呸。”大厂往他的脸上吐了口唾沫,“我早已不是那个国家的人!”
      “哦。被自己的国家伤透了心,拥有了一个悲惨的过去。所以,需要我来同情你吗?”昆西用袖子擦了一下脸,平静地说道。
      “呵呵呵呵……”大厂咧开嘴,后脑勺用力碾着枕头,发出嘶哑的笑声。笑过一阵后,他看着昆西,用嘲讽的语气说道:“额头上还特意留道疤,怎么,难不成是勋章?弱小到要用疤痕来恐吓人了吗?”
      昆西看起来并没有被他激怒,但表情却是越来越漠然:“把你想说的一口气说出来。”
      “——那个小子呢。”大厂说道。
      “你指的是灰鸽子?”
      “那个小子,把那个和你在一起的小子叫来!!”
      “你最好把态度放尊重一点。不然你的自尊只会变得更加不值钱。”
      “怎么?他花多少钱雇的你?你是佣兵?还是家仆?”
      “在这颗星球上,人们只臣服于有实力的人。这也是他把你带回来的原因。”
      “哦,我懂了,你是被收买的一只狗。恐怕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但至少会舔一舔主人的鞋子——”
      “哗啦!”

      大厂被拽着衣领,连人带床直接被提按在墙上。电线被抻直,医疗设备发出了警报的嗡鸣。
      “不要以为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有着悲惨的回忆!失去心爱的女人,失去未出世的孩子,被国家背叛,你以为很新奇吗?”昆西紧紧攥着他的衣领,愤怒的低吼道:“有的人刚出生就被追杀,有的人是自己父亲实验的失败品,这外面,还有千千万万个必须要靠伪装才能活命的亚人!只有你最悲惨,嗯哼?”
      大厂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感受到了对方真实的愤怒,这份愤怒也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他们就这么互相瞪着眼睛,没有一方肯做出退让。

      “咔嚓。”清脆的咬苹果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我说两位大叔,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打得火热起来,看来轮不到我看护了——哦,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朵娅又啃了一口苹果,用手指了指门外。
      “同病相怜的感觉真好。不用管我,你们继续。”她把果篮放在没被殃及的桌子上,又叮嘱道:“昆西大叔,你俩交流完记得采血。卡尔正在改造那台小可怜。”
      “——哦不对,是大可怜。”朵娅笑着对他们单眨了一下左眼,然后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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