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神之坠》人称四九

112、Chapter9

　　梅佐蓝登越听越是心惊——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没想到拉塞尔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他的不安愈发强烈，用力一甩手，低吼道：“胡闹！你知道天目众就够了，不要再淌这趟混水了！如果全星盟三百七十六个国家都开始研制生物光脑，你还要与全星盟为敌不成？！”
　　“如果假设成立的话，我会。”
　　“你没有必要！”梅佐蓝登用力戳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不是你！”
　　“——梅佐蓝登。”
　　拉塞尔突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然而并没有下文，仅仅是唤他的名字而已。只是眼中产生了些许不明不白的波动，并没有逃过梅佐蓝登的观察。似有什么话哽在喉中，呼之欲出，却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这种表情实在太过罕见，不啻于在梅佐蓝登心里狠狠捣了一拳。他的神色软了下去，双手举到半空，想将面前的人抱在怀里，又顿住。
　　拉塞尔的喉结微动，像是叹息般的轻呼出口气来。
　　“我明白了。”
　　“最后一个问题。说说你这次来神圣帝国的目的。”
　　“……这个问题居然是最次要的问题，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读你这个人了。”梅佐蓝登泄了气般的撂下双手，无奈的看着拉塞尔。
　　“我说过要带你来看真相，其实是想来带你了解一下卓德。”
　　“卓德？”
　　梅佐蓝登点了点头，坐在地上，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拉塞尔坐在他的身边，很认真的听着。
　　“知道为什么安瑞瑙洲前面要加一个‘圣’字吗？”梅佐蓝登用手指在地上写下“圣”的单词，在下面划了一横，解释道：“因为卓德的埋骨之处，就在圣安瑞瑙的精灵族领地内。”
　　“在神圣帝国，精灵族的地位比人类还要高。他们崇尚自然，不喜欢人类的科技，所以才禁止一切机甲进入。但他们之所以能享有现在的权利，就是因为卓德葬在这里。不光是卓德，还有大学士莱昂·西里尔的一半骨灰。”
　　拉塞尔眨了两下眼，偏头看向梅佐蓝登。
　　梅佐蓝登知道他想问什么，很是自然的继续说道：“卓德和莱昂是至交好友，精灵族是莱昂发现的，他喜欢这个地方，跟卓德说过死后想要葬在这里。”
　　说到这里，梅佐蓝登顿了顿，抬起头，有些遗憾的看着外面。
　　“可惜西里尔家族世世代代都是短命鬼，他的伴侣刚怀了孩子不久，就过世了。一半骨灰留给了他的家人，另一半骨灰被卓德埋在了这里。卓德为了保护故友墓土的清净，才宣布自己过世后也葬在这里。就这样，精灵族算是欠下卓德一个巨大的人情。”
　　“神圣帝国最大的信仰不是圣皇，而是卓德。帝国的子民以卓德为荣，对历届圣皇，则是崇敬。”
　　“同样是信仰，有什么区别吗？”拉塞尔突然问道。
　　“有区别。”梅佐蓝登冲他笑了下，竖起双手的食指，对他说道：“一个是卓德，拯救人类于水火的先贤，以货真价实的凡人之躯创造了无数丰功伟绩；一个是圣皇，记忆传承，聪慧无双，他的身上有太多不可思议之处，所以才被誉为神明的化身。如果由你选择，你更佩服哪一个？”
　　拉塞尔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沉吟道：“卓德。”
　　“是啊……都会选择卓德。”梅佐蓝登搓着下巴，眯起了眼睛，“不过一个国家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信仰。首代圣皇知道这点，才做了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光网自由制[33]。”这是星盟史上最重大的一项改革，不可思议之处在于，这个决定居然出自一个宗教国度。拉塞尔熟读历史，自然知道梅佐蓝登指的是什么。
　　“对。正因为这点，圣皇才赢得了民心。而且你知道吗，现在我们运用的编程语言，就是圣皇率领的团队编写的。”
　　“在圣皇传到第三代时，因为政治矛盾，曾一怒之下黑掉了数百个国家的网络。如果说整个星盟最厉害的骇客是谁，我想就是圣皇了吧。”
　　拉塞尔听到这里，顿时联想到了W先生。他曾经无比自信的说过，在信息技术上，他就是全星盟最强的。拉塞尔抿起嘴，看着梅佐蓝登的神情中多了一份犹疑。直到现在，梅佐蓝登都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在为他讲着扩展内容，但恰巧又是他最感兴趣的部分。
　　“圣皇亲民，统治一直都很稳定。但神圣帝国是天目众一手创建的，所以圣皇本质上，还是教会的傀儡、天目众的观察对象。千百年来，圣皇的一举一动都在天目众的监视之下。四代登基不到十五年，就被扳倒，完完全全是天目众的设计。但也有天目众无法控制的情况发生——那就是每年的圣曜日圣皇都会只身一人来安瑞瑙祭奠卓德，唯独此时，他才能短暂的脱离天目众的视线。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梅佐蓝登用指尖点着地面，看着拉塞尔陷入思考的神情，没有继续往下说。
　　沉浸了数分钟后，梅佐蓝登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来，对拉塞尔伸出了手。
　　“时间差不多了，等和他们分开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听。”
　　理所当然的，拉塞尔并没有拉住他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走出了帐篷。
　　“……真希望下次你能主动握住我的手。”看着拉塞尔的背影，梅佐蓝登挑起眼睛，嘴巴向上一撅，深表遗憾。

　　“啊，你们出来了！”佣兵们正将帐篷逐一收回背包空间里，商会的人也整备就绪，宝根眼尖，看到拉塞尔他们出来，连忙走上前寒暄。
　　“刚才看到你们和伊蕾奴在办正事，都没来得及打招呼，伤养的怎么样了？碍不碍事？我们可以再休息一阵。”宝根上下打量着他们的装备，心有戚戚。还真让自己赌对了，这两个人果然不简单——岂止是不简单，这可是来自军方的两尊大神啊！关系如果处理不好，反而棘手。但也多亏他们事先隐藏了身份，商队和佣兵们才躲过一劫。
　　想到外面那台火红的机甲，有空间钮的机甲至少是B级以上的……校级？总之不可能是将军！一名掌管着数个星系的将军，怎么可能会亲自到碧娜索星上管这些闲事！校级，他们两个一定是校级军官！校级军官对他们来说也是了不得的，光是认识个少尉都能走不少后门，全星盟数不清的商会想攀上军方这层关系，但实在是太难了！
　　眼下简直是天赐良机，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两个人！
　　“不碍事。这可是森林里，多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变数。出发吧。”梅佐蓝登摇了摇头，说道。
　　“好好好，我们出发。”
　　宝根连连点头，对梅佐蓝登说的话言听计从。

　　再次启程，梅佐蓝登和拉塞尔主动走在了外围。无须隐藏身份的二人一路上为佣兵们省去不少麻烦，走的又是历代商会开辟好的官道，很快就到达了树人族领地的边界。
　　此时正是中午十二点左右，头顶的太阳驱散了迷雾，大型生物几乎不见踪迹，毒虫猛兽也变成了蜂蝶鸟鹿。爬藤缠绕着古木，为标志性的白树林染上了葱郁色彩。溪水从深处淙淙流出，清风微拂，泉水叮咚，让人身心放松不少。
　　一名佣兵借助作战靴蹬上了树，运用全息探测器查看着前方的情况。
　　“前面是雨环！我们到雨环了！”他望着前面，欣喜地喊道。
　　雨环是圣安瑞瑙洲一种特殊的地理现象，环状的积雨云宽五米，常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正好将树人族领地与外围分隔开来。
　　“总算是熬出头了！”享受惯了现代生活的商人们哪里吃过这样的苦？从雨环出来后，人们解除防雨系统，用溪水抹了把脸，纷纷松了口气。
　　宝根从腕表里拿出一只哨子，对着空气吹了半天，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商会的人与佣兵们站在一旁安静的等待着，对宝根的举动并不感到惊奇。这个哨子能够发出特殊的波长，只有树人族能够听到。
　　突然，前方茂盛的树冠摇晃起来，鸟兽惊飞上天，发出了“呼啦啦”的响动！
　　“来了来了！快，准备好保险箱！”宝根把哨子收回空间，回身对自己人说道。不多时，几株大树移动着根须，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树人的样貌十分特别，他们的五官和人类差不多，只是没有鼻子，因为他们并不需要通过鼻子呼吸，看起来就像一张长在树上的扁平人脸。
　　“booo——”见到人类后，为首的树人先是发出了几个沉闷的音节，看口型像是老头在吐着烟圈。
　　“booooo——凭——证——”如同他们悠长的生命一样，树人说话的节奏非常慢，光是念个单词都要花上半分钟的时间。
　　“哎！交易凭证在这里！！”宝根连忙掏出一张纸质文件，向前递去，这上面写的是前阵商会和树人族交易的五吨风干烟叶换取古芳树油的凭证。树人弯曲的枝叶将文件卷起，然后放入口中，嚼了两三下。所有人都仰起头看着他的举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味——道——对——booo……”
　　树人慢悠悠的晃动着枝桠——或许是在点头——他转过身，示意众人跟上。
　　别看树人说话慢，但他们“走”起来还真的是不慢！数米长的根须大步大步向前跨进，一步就是五六米，人们不得不开着助力系统紧紧跟上。伊蕾奴拽着宝根，佣兵们带着商人和伤员，倒是成双成对。梅佐蓝登噤了噤鼻子，看着身旁气都不多喘一下的拉塞尔，心里无比期望着他有朝一日能彻底转化为omega。
　　——该死的三相体体质！

　　走了大约十分钟，树人们终于停止了移动，向两边站去。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两米高的石潭。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飘入鼻中，商人们脚踩青苔，爬上垒砌在四周的石块，看到潭中盛满了淡金色的透明液体。
　　“五oooo——十——斤——”
　　树人站在石潭边，郑重地提醒道。
　　“谢谢你们！谢谢！！”宝根的呼吸非常急促，眼前的景象太过震撼，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古芳树油，这批树油要是卖出去，至少保欧亚商会五十年不衰！也不枉他们拼死走这一趟了！
　　商人们打开手提的五个特制保险箱，从箱中拽出一根长管，探进潭中。金黄色的液体沿着长管逆流而上，水平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当最后一滴被吸进保险箱后，宝根立马将之锁上，并对树人一一行礼。
　　“不——谢——烟——叶——好oooo——吃——”
　　为首的树人摇晃着树杈，叶子簌簌落下，浇了宝根一头，在脑顶形成一座绿色的树叶塔，又说道：
　　“住——下——明——早——送——你——们——”

　　树人将他们引到一片空旷的绿茵之处，平坦石块上盛着树人们采摘好的果子。佣兵们再次把帐篷支了出来，放松的聚在一块吃吃喝喝，晚上也不用轮值守夜，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梅佐蓝登嘴里叼着个苹果，光着膀子坐在溪水边清洗左肩残留的药物。沾着血污的纳米绷带在水里轻轻一荡，就变得洁白如初，他用手掐住两头向外轻轻一拉然后松手，绷带自动向内弹回，变成小小的一卷。
　　“啧啧，科技的力量。”梅佐蓝登将绷带卷上下抛接着，顺带活动左肩。
　　过了一会儿，梅佐蓝登便将绷带卷收了起来。他揪下根鹭草叼在嘴里，慢慢躺了下去，望向天空，喃喃自语。

　　“……当初再稍微狠点心就好了……”

　　[33]光网自由制：星盟各国之间光网互通（相当于当今地球的互联网全球化）。一般宗教国度是不推崇网络开放的，因为会影响宗教统治。所以圣皇的举措才被称为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