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章 娶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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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个把月后，突然间顾府内一个重磅消息传出，不胫而走。
桃蓉怀孕了。
本是让人欣喜不已的事，顾留却一脸阴沉，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桃蓉也是惊喜的开始准备起了小衣服小鞋子，一成不变令人失望的日子终于因为腹中那小小的生命有了色彩，有了期待。
可是这一切都被顾留怒极隐忍的质问打破了。
“你为什么会怀孕！”
桃蓉惊讶的看着顾留阴沉的脸色，莫名的惊慌。随便又想到了什么，面上飞去一片绯红。
“中秋月圆那夜，你在府外应酬喝醉了...你忘了？”桃蓉眼底的欣喜与羞涩像是一串魔咒环绕在顾留心中，一下又一下勒紧了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呼吸。
桃蓉怎么可能会怀孕呢，她不可能！
“你到底怎么了，不开心吗？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桃蓉皱着眉头看得出顾留莫名的情绪，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你怎么可能会怀孕呢！你说，你是不是...”顾留突然红着眼睛一把扼住了桃蓉的脖子，失控的朝她大吼。
“顾留你混蛋！”
“啪”的一声，狂躁的空气终于静了下来，桃蓉抑制不住颤抖，更忽视不了自己掌中的火辣。她打了他。
桃蓉的眼中盛满了屈辱泪水，她不能不这么做，如果她不制止，顾留又会说出什么离谱又荒诞的话来。
顾留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回过神来就是无法抑制的怒气。他怒红着双眼，一把就箍住了桃蓉的双手，恶狠狠的将她推到了墙边。
砰地一声，桃蓉的背撞在了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还不等她感受到疼痛，顾留便夹着气势期身而来。桃蓉睁眼一看，被顾留眼中的愤怒深深惊到了。
顾留眼睛一眨不眨的死盯着桃蓉，终于将自己怎么几年也开不了口的话说了出来。
“三年前，还记得你从旖春院落楼的那件事吗。大夫说你的身体受到了重创，再也怀不了孕了。”他在她耳朵旁轻喃，却如同生生在她耳边埋下了一个炸雷，震的她竟不知道如何反应。
“怀孕？你怎么怀孕，告诉我。”顾留痛苦的皱起了双眉，看着震惊不能自已的桃蓉。
他的手轻轻放开，还处在这狂大的震撼中的人儿，失去了顾留的禁锢，一下子仿佛被抽取了所有力气，跌坐在地。
无法生育？桃蓉的手下意识的放到腹间抚摸。明明几天前，这里还神奇的孕育着一个生命，而今天，就有人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并且是永远都不可能存在了！
刚得知她怀孕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不知道多高兴。她希望自己可以孕育这个生命，生下顾留的孩子。何况那是自己以往那么期待，那么渴望的事...终于上天恩赐了她，却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的耍弄她！
泪水迫不及待的涌出眼眶，似乎怎么流出都不能把心中的痛苦释放干净。她仿佛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连哽咽都在喉间不发出任何声音。
顾留握紧了拳头，手上青筋暴起，头却低低垂着让人看不清神色。
那站在窗边观看已久的人在当顾留说出那句话时，终于笑了。头也不回的转身，蓝白色的裙边被风吹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飘逸在空中，却又堪堪的落下，最终死气沉沉的垂在脚旁。
翌日，桃蓉被大夫诊断，并未怀孕，一切都是误诊。府中再一次炸开了，没想到才短短几天里，竟会发生这么一出闹剧。到底是她有意争宠爬上顾大人的床，还是无意，都已落在了嘴碎人的口中，毫不客气的说道。
昏暗的房间里，桃蓉的眼中已无任何光彩，暗淡的如同乌云遍布的天空，没有一丝波澜。
木门吱呀一声响动，她还是垂着头盯着房中的凹凸不平的地板，并未在意，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一双黑底勾云纹的靴子出现在了她的眼中，她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不禁苦笑，时间到底是个什么样奇妙的东西，若是放在以前，她怕是早就扑到那人怀中了，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的喜悦，自己的爱意。
但是现在，她却是一眼都不愿再看，感受他的气息时，只会害怕的发抖。
“...对不起。”他的喉间滚动，半晌才吐出了这句话，便一直微弯着背静静站在她的面前，似乎在等待她的开口，或者哪怕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
只是，他尽管站麻了双腿，也再看不到她眼中有任何异色，反而是一片荒凉，触目生疼。他硬吞下了翻滚上喉间的苦涩，还是动了脚步，转身离开，不敢再去看。
“顾留...”一个干枯绝望的声音幽幽响起，成功让转身之人定住了脚步再不敢动，似乎在期待那人后面的话语。
“放我走吧。”
顾留身子一怔，手顿时开始惊慌的颤抖，任凭他如何镇定都无法忽略刚刚传入耳中的话语。
“我想，或许我已经不爱你了...”桃蓉终于动了动那双曾经明艳动人，眼波微转的眼睛，看向了那背身之人。他的颤抖显而易见，他的隐忍映入眼帘。
顾留几乎咬碎了牙，都不敢转过头去，他怕他真的看到桃蓉眼中的绝望和淡然，他怕在那双美丽的眼中再找不到自己的身影，就算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也看不见。
“...我不许！”顾留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随后也不给桃蓉说话的机会，使劲一甩袖袍，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把木门摔得砰铛作响。
桃蓉被窗外刺眼的月光闪的眯了眯眼睛，终于笑了笑，眼中掩不去一汪泪花，那是她仅有的一点幸福了。
爱，怎么会不爱。这种东西早就如同烙印在骨头，流淌在血液。变成了不可分离的一部分。她也不过是想，赌一赌。
顾留，我宁愿死在你的禁锢之中，也不愿孤寂的一人逝去，无人牵挂，无人思念。
一转眼，春去秋来，冬转夏炽。红了树叶葬了飞花，青了暖柳枯了一地银白。
这种不知痛不知痒的日子竟会流逝的如此飞快，让人不禁午夜梦回，舍不得想起六年前那么单纯喜乐的日子。到底是生命蹉跎了这时光，还是辜负了。
桃蓉幽幽转醒，曾经流光溢彩的美眸中，只剩下了一片破败的废墟。院外一阵敲锣打鼓的热闹声似远似近，传入她的耳朵。
她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今日是何日子。
蓦地，面无表情的脸庞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她的眼圈红了。在这六年里，她的眼眶不知红了多少次，曾经她都以为自己的眼睛没有被哭瞎都是奇迹。
太累了。她闭上了眼睛不想再感受眼中那热泪，只觉得会烫伤她的脸庞。动了动唇角，她扯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终于还是翻过了身去，捂住了双耳。
“顾留，你为什么要娶宰相家的小姐，你不是答应过桃蓉，今生只会娶她一个人的吗！”
喜庆一室的顾府，现如今已经大不从前，不管从摆设还是建筑上来说，都再找不回一丝六年前的模样——华丽的不像话。
柔霜也是突然收到这个消息便快马加鞭的从南方一路赶回，一进大门看到这番热闹非常的场景。顿时只觉怒从心来，想都没想的径直往顾留房间里闯。
六年官场上的摸爬滚打，谨言慎行让顾留越发便得沉稳了，就像这座外表华丽壮观的府邸，除了他的轮廓外，也再找不出六年前一丝一毫的痕迹。
“你们下去吧，不要忘了一会儿去宰相府问候一声。”柔霜的质问从门外一路走进，他没聋。只是性子镇定了许多。
遣退了下人，顾留一身正红喜袍，英姿挺拔，六年前来的沉淀让他当初略显青涩的脸庞上褪去了初生牛犊般的痕迹，明显了棱角。
“你拼命往上爬我不管，可是你当初答应了我也答应了桃蓉的，你莫不是忘了吧！”柔霜恨恨的看着一脸镇定的他，终于有了想将他的面具撕掉的冲动。
“行大事要不择手段，欲得之方才舍之。承诺，本就是那虚无缥缈的东西，风轻轻一吹便荡然无存。以后不要再浪费时间问我这种废话。”顾留愣愣的瞥她一眼，便不做过多停留，欲要出门。
“顾留你等等...啊！”柔霜气急败坏的想要拽住顾留，不让他走，可是却没想到手刚碰上他的衣袖，便猝不及防被突然转身的顾留一巴掌掴倒在地。
柔霜捂着左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声音已有颤抖：“你...你竟然敢打我！”
“我顾留已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是你逼我的。”说罢，他冷哼一声，不再管地上的人，径直走了出去。
柔霜盛怒之下，咬破了唇，眼睛死盯着门口，阴毒之色令人寒颤：“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整整三日，顾府张灯结彩，邀请重宾，流水席三天两夜未停，处处都可听到恭贺奉承，喝酒划拳之音。
“你说顾大人胆子也真够大了，眼也够瞎！”
“哈哈，可不是。宰相府家的小姐貌丑是出了名的，这他都敢娶，着实让下官敬佩！”
“丑怕什么，娶了那丑小姐，钱权不是手到擒来，还怕少不了漂亮女人？”
“顾大人还真是被权势迷了眼啊，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呀，万人皆醉他独醒？怕是早就趟了浑水吧！”
在角落里吃着宴席的两个官员嗤笑着，抬头看了看远处正喜形于色，连连敬酒的顾留。
热闹嘈杂不绝于耳的顾府拥挤非常，要说清静之处恐怕只有桃蓉一人的院子里了。
柔霜几年后再次踏进这里，看着满院的枯草与落叶并不惊奇。她提着食盒敲了敲门，却发现门都没有上锁。她推开走了进去，简陋的屋中，一脸黑暗。窗帘被紧紧拉起，空气中似乎还透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起来吃饭。”她“哐”的一下将食盒重重放在桌子上，激起了一片飞扬的灰尘。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动作缓慢的如同上了岁数的老人，没有任何一点生气。当转过身猛地触及到刺眼的阳光时，忍不住下意识倒退了一步想退到阴凉之地，却没注意到脚下一个不慎，差些摔倒在地。
“小心！”柔霜眼疾手快，连忙扑了上去扶住她。
桃蓉感受到身旁人的气息，这才把无神的眼睛看向扶着她的人，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感情，空洞的眸子让柔霜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柔霜不禁眯起了眼睛，打量起这个她几年未见了的昔日好友。岁月流逝，已经在她脸上留上了痕迹，她眼角细小的皱纹，她黑白掺半的头发，无一不让她惊慌，一种不知名的怒火从身体深处越烧越旺。
“你...你怎么会来。”枯哑的声音竟是如此刺耳，柔霜一阵恍惚，竟以为这房间有另一个人。她怎么相信当初那清亮婉转的音色，唱得一首好曲的嗓子，会枯竭到如此。
“府中的丫鬟都跑去偷懒了，我想你定无人照顾。”柔霜皱着眉头，半晌才回过神来，语调轻慢的说道。
扶她在桌前坐下，柔霜的眉头就没松过，憋着一口气安静的为她布菜。
桃蓉看着面前一叠叠样式精美，香味入鼻的菜，都是她爱吃的，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就当做感谢柔霜的微笑。
柔霜看着她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那种感觉，心疼纠缠着愤怒，懊悔连着无奈。
桃蓉仿佛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才一口口的将碗中的饭菜吃完，期间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务。柔霜也是没再说一句，安静的看着她吃完了饭菜，把碗往前一推，道了声谢谢就转起身准备回去继续躺下。
她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终于那点怒火也往上窜，致使她一把抓住了桃蓉的手腕。
“顾留成亲了，娶得是宰相府的小姐！”柔霜很想看到桃蓉的脸上出现些别的表情，别再木着一张脸给她看了，她绝对不会愧疚！
可是柔霜却失望了，她即使听到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也并没有意外或者伤心，一如既往的失神。
“你可不可以给我点脸色看看！你开口啊，你骂我啊！你还要行尸走肉到什么时候！”柔霜怒了，狠狠的一把甩开了桃蓉的手腕，疾步走到她面前，粗鲁的捧住她的脸庞，强迫桃蓉直视着她。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却又挫败的放下了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开口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她听。
“你这又是何苦呢，顾留已经连曾经的诺言都忘了。你们的世界他抽身离去，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还在执着什么呢，你又想等待着什么？等他回心转意？等他幡然醒悟？不可能的桃蓉，不可能的。”
柔霜低下头闭上眼睛，将眼中欲要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当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时，眼中时从未有过的坚决。
“桃蓉，跟我走吧。离开顾留，离开这里。我带你回家，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当这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跟我走。”她笑得明艳，似乎想起了以前和桃蓉相处的日子，竟然是那么温暖那么快乐。
桃蓉看到了她的笑容，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破裂。她动了动眼睛，似乎是看不清面前之人是谁，专注的看了看却又默默摇了摇头。
“他到底有什么好！我从你认识他开始就一直不懂，他到底有什么好？以前虽然穷酸，好歹品行端正。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他，到底还有哪里让你如此贪恋！你为了他连孩子都不能再拥有。桃蓉，桃蓉你看着我，你回答我...你真的要，真的要老死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吗！”
柔霜泪眼朦胧的注视着桃蓉，眼里是从未有的迫切。她后悔了，她不应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她最终的目的也只是想让桃蓉死心罢了，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桃蓉宁愿在顾留的囚牢中枯竭都不愿意放弃。
突然，一抹冰凉滴落在柔霜的手上，她才愕然发现，对面那个毫无生气的人偶，终于有了丝反应。
“...我，只有他了。”她哽咽的声音更加嘶哑，一声声划在柔霜心中，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这一切的功劳者都是她。
柔霜闭上了眼睛，有些不忍去听，心中一片了然。桃蓉的执拗她从来都知道，所以她也不相信这次来她可以劝动桃蓉。
一双手突然扶住了柔霜的肩头，柔霜睁开了眼睛，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和坚定。她伸出手来，自然而然的扶过了那具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关系，你无法决定，我来帮你。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脾气太倔，我只好行此法。
柔霜的嘴角弯了弯，扶着昏迷了的桃蓉径直走出了她六年都未走出过的院子。
天气晴好，一片蔚蓝。是个好的结束，自然也是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章 娶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