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千石]预告犯罪》佑纪

21、第二十一章

　　笼岛千绘子排斥地说：“你的意思是，继我的职业后，你又对我的朋友产生质疑吗？”
　　千石清纯顿时苦笑。他心平气和地解释：“不，我不这样想。但藤原太年轻了，身边有没有足够多、足够可靠的长辈，她也许会被其他人欺骗。”
　　笼岛千绘子果然不再抗拒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她说：“等回京都后，我会再和理香打个电话的。”
　　“你们最近很少联系吗？”
　　“是啊，自从她搬走以后。在小巷那次的事情发生后，她倒是给我发来过一条短信，说自己最近的社团总是很晚才结束活动，很害怕；我安慰她尽量和同学结伴回去、别走小路，或者暂时停止社团活动。——啊，对了，我也有想要和你说的事情。”

　　笼岛千绘子从包里拿出那份原稿，板着脸放在桌面上，推给对面的千石清纯。
　　“仅仅是个例，而且仅仅是可能，”她强调地说，“这是《烟花》那篇的作者的最新一篇作品，还没有刊登，被我扣押下来原稿。如果你不急着走，要看看吗？”
　　千石清纯笑了。他拿起原稿，愉快又自信地说：“还是像以前一样，等我看完后向我提问吗？这个我当然很擅长，你问我以前几期的内容，我也可以很好地回答上来。”

　　等千石清纯阅读的期间，笼岛千绘子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推特的页面不断地向下滑动，但其中的内容信息一点也没有进入笼岛千绘子的意识之中。她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心不在焉的状态，与此同时，她想起自己在读书时和千石清纯打电话监督他看漫画杂志的情况；千石清纯每次都会夸张地翻动杂志，模仿一般给漫画中的人物角色配音。笼岛千绘子知道他是想以此告诉自己他的进度。
　　现在面对面，千石清纯开始也习惯性地给角色配音。只是因为身处咖啡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微不可闻。
　　笼岛千绘子有些不习惯，她抬起头，想去检查千石清纯的状态，却惊讶地发现他严肃地皱起眉。

　　“千石？”
　　千石清纯的视线没有离开原稿，他举起食指，在嘴边轻轻抵了一下，示意笼岛千绘子暂时保持沉默。
　　他仿佛发现了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故而笼岛千绘子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笼岛，”他终于放下原稿，问道，“拿给我看这个，是发现什么了吗？”他相当敏锐地问，“难道这份原稿中的哪个角色，是你认识的人？”
　　笼岛千绘子不得不为他的敏锐叹息。她点点头，抽出结尾几张纸，说：“最后一个受害者，和我前几天遇到的受害者很像。当然，犯罪中止的原因、犯人逃跑的方向也一样。”

　　千石清纯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喟叹。
　　他凝视着笼岛千绘子抽出的那几张原稿，年轻的女孩有一张胆怯的脸，眼神慌乱。这和三年前去世的前田完全不同，和漫画里除第一案以外的受害者相同。
　　而第一案的受害者——

　　“这个角色，你没有印象吗？”他问。
　　笼岛千绘子认认真真地检查了那个角色，回忆着自己和千石清纯共同认识的人。他们两人的交往并不为众人所知，因此算得上两人的共同朋友的人也寥寥无几。她最终摇摇头，说：“我没有印象。”
　　千石清纯毫无预兆地扯开话题，“你知道吗，左手食指按住左脸颊的时候，右眼眯不起来。”
　　笼岛千绘子条件反射地按他说的做，验证这句话正确与否。她还没来得及用实践反驳他，便听见千石清纯的手机响过一声拍照的声音。

　　“你干什么？”
　　千石清纯把手机推过来，笑容满面地说：“很可爱吧，wink？”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唔。”他沉吟着，把原稿一并推过来。漫画中最先死去的女性角色和笼岛千绘子的照片并排摆在一起，看起来有种难言的感觉。“因为是漫画，在本人看来会觉得相当不像；但这个角色，我认为画的是你。”

　　笼岛千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

　　“绝对、绝对要抓住你！”学习剑道的高中女生说。她的木刀在扭打中脱手，飞到小巷深处的垃圾桶边，发出一声在深夜中相当刺耳的声音。
　　小巷背后是一座低矮的居民楼。片刻后，一间房间的灯亮起来，窗户被人从里面推开的声音钝钝地传过来。
　　高中女生被人按在墙上，她的腹部被棒球棍重击，左膝也被狠狠击中，发出骨头碎裂的声响。她不住地向下滑，却又被人固定在原处。
　　那个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和白色口罩，一双眼睛是与他动手伤害高中女生时的狠毒毫不相符的天真。他静静地凝视着高中女生，终于开口：“姐姐，为什么不呼救？……喊吧，会有人来帮你。”

　　不，不能喊。
　　高中女生在痛苦与窒息中朦朦胧胧地想，打开窗户检查情况的是小她三岁的妹妹。今天家里只有妹妹一个人。
　　……不能喊。不能让她出来。不能让她发现。

　　她突然停止挣扎。她听见自己喃喃自语地念着妹妹的名字，那句仿佛是梦呓的呢喃被她的脖子错位的声音盖住。然后那个人放开她，她看见自己软软地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想她已经死了。

　　《开端》的第一个故事画得比其他故事都要详细。“那个人”在杀死突然放弃反抗的高中女生后，突然发现乐趣一般，开始自己高强度的、频繁的狩猎活动。T老师没有再如第一个故事那样仔细描写“那个人”发现高中女生的经过以及双方的心理，纯粹以一种暴力漫画的方式快速画出接下来几个故事。
　　由于在第一个故事里，曾经提到那个试图反抗的高中女生有一个与她的死亡擦肩而过的妹妹，笼岛千绘子第一次看时曾以为T老师在后面会安排那个妹妹出场，让妹妹和“那个人”形成对峙，构成一个不大正规的犯罪推理漫画。然后直到最后，妹妹也没有出场。
　　因此即使没有酷似受害者的角色这一原因，笼岛千绘子本也打算以“节奏不合理”为由选择退稿。

　　但她确实不曾将第一个死亡的受害者与自己挂钩。
　　她们除了学习剑道，没有其他共同点。
　　“而且我也没有妹妹，只有一个弟弟，你知道吧？”笼岛千绘子思考着千石清纯的话，说，“如果你是觉得这是按三年前我假扮诱饵那件事画的，当时我可没有受伤，一点也没有；再说了，警察也在周围待机呢，真的这么糟糕，他们会很快赶来帮我的。”

　　千石清纯隐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顾不上这点若有若无的怀疑，先对笼岛千绘子说：“你看这里。”
　　漫画的背景是雨后的小巷，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有几个浅浅的小水洼。高中女生倒下的那一格，作者并没有画出她的正脸，而是用披散的长发遮挡住；然而她倒下的地方正是一处小水洼，在被发丝和黑夜重重掩映的小水洼里，模模糊糊地倒映出高中女生的脸。
　　那是一张和笼岛千绘子很像的脸。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一格。
　　“但他不应该知道我是谁，”笼岛千绘子迟疑地说，“那件事是保密的，毕竟让市民引诱凶手现身，听起来显得警视厅太无能了。而且，我想不通。”
　　千石清纯也想不通。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他想了想，又说，“我发现一个事情。其他几个故事的开头结尾都会和另外一个故事在同一张纸上，只是第一个故事，是完全独立的。”
　　笼岛千绘子给他一个不理解的眼神。
　　千石清纯有些紧张地笑了：“因为原稿也没有写页码。所以，如果第一个故事才是结局——？”

　　“……”
　　莫名其妙地，笼岛千绘子想起高中时候的一件事。她在母亲的要求下去邻市参加一所大学的面试，她不太愿意，因此出发当天磨磨蹭蹭起得很晚，到达车站时，最早那一班电车已经开走了。
　　正好是上班高峰期，笼岛千绘子不乐意和上班族挤电车，索性找了个长椅坐下，打算坐到中午再坐车去邻市。
　　她的同学们还在规规矩矩地参加学校授课，笼岛千绘子打算拍几张自己在车站发呆的照片过去拉仇恨，这才发现出门时被母亲催促得匆忙，忘记带手机。她只好翻出自己看了一半的漫画，独自一人消遣时间。

　　这段时间她常坐车去参加大学面试，和车站的售票员混了个脸熟。临近中午，售票员趁没人买票时出来吃饭，和笼岛千绘子打了声招呼：“今天在这里坐了一上午，怎么啦？突然没想好要不要去面试？”
　　“啊，原本打算坐第一班去邻市的，没有赶上；后几班人又太多，就想着中午再去。”
　　“唔，那还挺好的。你不知道吧？第一班在路上出车祸了，听说伤亡挺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