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叛 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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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退休后，在市中心买了一套二手房。房子极小，但地段佳，离菜场近，离超市近，离医院近。只是每次去，基本只能一步到位到座椅处，再不便走动。
应晓珏到，才12:50，姑父早已备好茶水，姑妈还特意为今天的碰面腾出地方，不在家。
“姑父，你和姑妈身体都蛮好吧。”和长辈说话，从慰问健康开始。
“我们蛮好，你爸爸妈妈也好吧？”
“他们挺好的。”
“那就好，对了，退休老师的绩效工资好像马上要实施了，我每个月要多1000多。”姑父一脸的欣慰。
姑父退休前是农村的小学老师，每次和应晓珏见面，谈最多的就是老师的收入。教师待遇提高了，姑父的心情也越来越好，连着精神也越来越佳。姑父总提醒应晓珏要认真工作，还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老人，每句话都说的掏心掏肺。应晓珏有点怕姑父，连邵珺对姑父也有点畏惧，也许都是因为姑父的严谨。
邵珺来了。
有一阵子没见邵珺，应晓珏发现她又体胖了些，但肯定不是因为心宽。
“姐。”
“应晓珏，你来了啊。”
“我刚到。”
客套了才一小会。
“小道墩那要拆迁了，通知马上下来，你知不知道？”邵珺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就急巴巴的提起。她也是电瓶车来的，手套围巾都没戴。虽说日光明晃，可寒气还是搅的邵珺双手通红。
小道墩是应妈妈在老城区的一个破房子，因屋子沿路，平日当成了商铺出租。很小的一个店面，前半部分用于维修电瓶车，后半部分在院子里搭建了一个简屋用于烧饭。租客是老户主，牵扯着也算是远远亲的关系，十多年的来往，应爸爸应妈妈和他们总是客气的相处。房租基本就是整条街价格最低的，应爸爸总计划着把屋子卖给他们得了，应妈妈不同意，说这是她在市里唯一的念想了。
对这类事最不敏感的就是应晓珏，“不知道。”应晓珏把暖和的水杯递到邵珺手里，“捂捂。”
“我上上个礼拜回家，我要求父母把房子提前分好。”今天的大事，邵珺一点不含糊。她终于喝了一口热茶，深深一吐气，却看不到白雾。
应晓珏也喝了口茶，提醒自己多听少说，不懂的不要随便发表意见。
“我已经问过了，我们这个店铺可以分成三户，你说这样的话我们能净赚多少钱？”邵珺继续，“可老爸不愿意，你知道他用什么语气和我说话？说我在抢家当！哼！他懂什么懂！哼！”邵珺真的是鼻子在冒气。
这能有什么意外？
“他怎么这样，老妈也是，帮着老爸说我。应晓珏，这房子早晚要分的，现在提早处理对大家只会有利，你说对不对？”邵珺的眼睛没有应晓珏的大，努力撑大时的僵硬有点骇人。
应晓珏低头，只是再喝茶，不去回望。
“姑父，你说呢？”邵珺像是求救。
“拆迁的政策我倒还真不了解。你们父亲应该是担心房子分了，以后生活缺乏保障。”这样两个不靠谱的女儿，为父的的确该考虑多些。
“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我和应晓珏会不对他们养老？”邵珺说的轻松。
“怎么不担心，应晓珏收入稳定，我是不担心，你呢，连我都不敢打包票。”姑父太了解这一家的情况。大实话，直接压了邵珺的气焰。
应晓珏给邵珺、舅舅倒水，也给自己满上。
邵珺绕过收入话题，开始给姑父分析拆迁的各类小道信息，以及提早分房带来的经济好处，应晓珏有责任认真听，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原来姑父的身体也没有他说的那样“蛮好”，客厅摆放着一个氧气机，而桌角边还摆放着很多盒药。
“姑父，您在吸氧？”记得以前，姑父曾被误诊为肺癌，受惊后竟把香烟给戒了。
“是啊，早晚一趟，人会轻松点。”姑父微微笑着应答。所以，应晓珏是多虑了，这绝不等同于二十四小时的重监病房。“但是走的路久一点，我还是会很喘……我现在吃的这个藏药效果很好。”姑父缓缓的凑过去取来桌角边的药盒，“我看电视里介绍就打电话去买的，效果真的很好。”姑父一脸对药的感恩载德。
应晓珏接过药，翻看了一圈，见有厂家有生产日期，“那就好。”听说药效过快的药可能含有激素，应晓珏想说的，可还是憋了回去。
“应晓珏，你听到没有？提早分房我们可以多拿三十万！”邵珺发现应晓珏的跑题。
“哦”，听到金额，应晓珏有了条件反射，好大一笔钱。“我听爸妈安排。”她没打算今天一次不生不熟的见面，就被邵珺拉成了一伙。违背父亲的事情，她不会再做第二次。
“那你是支持分房的，是不是？”邵珺不放过。
“我只希望父母能宽心的过好晚年生活，其他都无所谓。”邵珺的咄咄逼人不招人喜欢。
“分了房怎么晚年就不宽心了啊？你怎么想的？”邵珺是要把气撒泼到应晓珏身上。
“你能提出合理的晚年安排，他们能接受，同意分房就好了，不用问我。”整个下午，应晓珏都是这个观点，好几次都表达的相当清楚，是邵珺不乐意接受。
姑父圆场，“我看这样，邵珺你现在先不要想这个分房的事。关键是要解决他们最担心的养老问题，你可以再和应晓珏商量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方法。”姑父也向应晓珏投来询问的目光，应晓珏顺势点点头。
但是，好方法？两个女儿，没有一个乐意听他们的话，没有一个乐意陪在他们身边，可怜的父母，除了紧揽着金钱财物不放手，他们还能去信赖谁？
茶水的颜色几近乎透明，应晓珏不想再待下去，越来越有谋反叛乱的嫌疑。
“姐，我们家……他们担心很正常，如果能想出让他们安心的方法，我肯定支持分房。”应晓珏想走，谁都看的出。
“那……那我再想想，到时候再和你联系。不过，应晓珏，房子分了真的是很核算的。”邵珺一再强调。
应晓珏做最后的配合，点点头。
如今的邵珺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贫穷让这个昔日温文尔雅、美丽聪慧的女人已面目全非。眼前的她，张扬跋扈，满眼角额头的皱纹，历经沧桑，甚至潦倒。穿着打扮早已是地摊货，还有那颠晃着的腿脚。应晓珏可怜这样的女人。
邵珺，威风过，那段经济宽裕的日子里，每周她都让应晓珏去她开的餐馆吃饭，什么贵吃什么。爸妈不同意吃KFC，应晓珏就去找邵珺。爸妈不买新衣，应晓珏就去找邵珺。一到假期，应晓珏就住在邵珺家，耍无赖的吃喝玩乐，带着外甥女一起。
日子过着，前姐夫竟然提出“我每年给你6万，你只要每天吃吃玩玩，那个饭店我自己来管，会计我自己找”。有名无实的婚姻，邵珺是无法忍受的，一股子犟脾气，天不怕地不怕，她主动提出离婚。虽然获得了较多的财物，但她的心却掏空了。应爸爸心疼这个大女儿，动辄就会让妈妈喊她回来吃饭，或者回来拿自家腌制的咸鱼咸鸡，邵珺都不知道。她只是听到应爸爸常说“谁让她年轻时候不听我们的，现在怪谁？自讨苦吃！”
邵珺固执，曾经，为了这个男人，毅然和父母闹僵，甚至为此要和家里断绝关系，这是满街道都知道的家丑。应晓珏没有记忆，都是听说来的，包括母亲和她提过的，有一次姐姐和自己动手推搡，将自己珍贵的手表抓落掉地，还发疯似的狠踩，就在大街上。所以，父母是有人生阅历的，他们有慧眼，擅长看穿。
“回家的时候我也和爸妈说说。”应晓珏也怕面对爸爸，邵珺怎么给忘了。
“你要多提，老爸最嗲你。”
那是真的，比如高中那时每个等应晓珏回家的傍晚，应爸爸总是满脸骄傲的得意向邻居们唱，“等我家大学生呢！”是啊，大学生，一个“白眼狼大学生”，那是后来应爸爸有过的形容。他肯定是太伤心才那么说，而应晓珏的心也被深深刺伤。“姐，有空你多回去看看他们。”应爸爸也是疼邵珺的，可邵珺却始终坚持蒙在鼓里。
“他们最近看到我就烦，等这个事情处理好，我和你一起回去。”邵珺把应晓珏拉上，像是做错事，非喊来一个垫背的。
“一起回去，你们爸妈会开心的。”姑父笑眯眯着，最好脾气的一个。
“老爸老妈可不像你。”邵珺一大口，居然喝了大半杯水，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应晓珏懂。姑父之前的老房子卖了，他自作主张把钱的三分之二给了大儿子，二女儿被分到三分之一。原因是儿子经济条件不如女儿优越，有困难，二来，家产这种东西，要长幼有序。
邵珺是条件不好的“长”，可她却没有被好好对待。不过，她忽略了姑父说的最重要的，“没有完全能端平的碗，父母想要怎样分就怎样分。”应晓珏叹气，为邵珺无奈。
“应晓珏，你和彭中誉还有联系？”意外，此刻邵珺竟提起这个人。
在场四目紧逼应晓珏。
“没有。”应晓珏清楚的摇头，差点来不及回答。她微微涨红了脸，更想起身离开了。这是什么谈话？如此前后不搭。
“应晓珏，有时间好好考虑了定下来，你父母亲已经和我说过好几次你的事了。你父亲很不舍得你这样……”姑父果真是谈什么都是专业导师的模样。
“姑父，我知道。”赶紧打断，可邵珺却不。
“应晓珏，彭中誉是蛮好，但这么多年了，他还在苏州，你不是想破坏他家庭吧？”姐姐砸着嘴斜眼望过来，应晓珏讨厌。
“怎么可能。”破坏？神经！
“那就好，早点把自己定下来，哎，定下来……”邵珺放慢语速。应晓珏看到邵珺的眼里闪过许久未见的柔情。
回去的路上，应晓珏一直纳闷。姐姐怎么会还提起彭中誉，关键还会在讨论拆迁大事的时候提起他。等等，那天，是邹卫还是彭中誉害自己跌进水潭的？魔障了，好像不是邹卫。毕竟姐姐，竟有这样的感应，连梦也不放过。
是的，爸爸是最嗲自己。因为那时候没有彭中誉，也没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叛 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