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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三月的苏州,正是杏花开时。和风熏人,绿柳飘拂,当真是杏花烟雨江南的画景。
      苏州城西南的石湖本是太湖内湾,因湖底皆石得名。相传范蠡灭吴后携西施自此归隐太湖,湖水若有知觉,不知是否会记下这绝代美女的绝世风华。
      石湖之东,一条小溪穿湖而过。千年前,越王勾践率大军经此伐吴取胜,这条小溪也就被称为“越来溪”。此处本极僻静,周遭寥无人烟。景德元年,一不知名富商买下此地并起了座庄子。庄中少有人住,只是人口相传,这所庄子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绣女“弄影针”云弄影的住所。
      传言还是得到了证实,云游天下的云弄影在这一年回到了苏州,隐居越来溪畔专心刺绣。见过她绣品的人都说“弄影针”的绣艺已臻于化境,便是皇上御封的“针神”,比起她来也远远不如。

      这会是原因吗?明皓凡站在云庄门前,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海月的“针神”之称是皇上封的,即使云弄影的绣艺已超过海月,也永远没有办法得到针神的称号,不甘心也是情理之中吧!如果这时,她遇上离家的海月……
      他打了个寒战,不敢接着想下去。海月出走十个月间,他几乎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却一无所获。他到开封近郊找海月的母亲,她却只是淡淡告诉他,海月有海月的打算,不必寻找。
      怎么可能不找?他内心的负罪感一天天加深,海月的了无音讯指出了一个最可怕的可能。她是因为他纳妾的提议而出走的,他怎么能放下不管?
      他抬头看看门上匾额“云庄”,这是相隔半年后,唯一也是最有力的线索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海月的失踪,近来各地知名绣女的死亡,在这里都能找到答案。
      深呼吸一口,他扣下门环。

      门里传来轻快柔和的女声,却是明皓凡不懂的苏州土话。他咳了一声:“请问姑娘,云小姐可是住在此处?”
      “既是云庄,当然有云小姐。不知公子想找的是哪一位?”那女子改说官话,竟是字正腔圆。只是声音偏冷,不如说苏州话时的和婉。说话间开了门,明皓凡只觉眼前一亮:在这偏僻之处,竟有如此美女!
      女子一身素白,只袖口及襦裙下摆绣着几朵白梅,在白色布料上几乎无法发现。明皓凡细看那几朵梅花,发现那是应着布的纹理而绣,从某个角度看不到,只有换个角度,梅才呈现。
      简单的几针,却显出如此的巧思,“弄影针”之名果非幸至。明皓凡对刺绣颇有研究,自知其中蕴了多少功力。他专心研究这几朵花,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自也没有看到眼前人眼中闪过的清冷。
      女子见他出神,问道:“公子,请问您找谁?”明皓凡方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请问姑娘可是云弄影?”
      “我家小姐不见外人。”女子淡道,便欲关门。
      “姑娘,在下是有要事请教云小姐,还请成全……”
      女子皱眉:“我家小姐哪是你想见就见的?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屋中传出一个声音:“雪,让这位公子进来吧!”
      “小姐!”女子冷淡的表情有所改变,带着一点抗议叫道。
      “这位公子声音中透着焦急,我们又何必拒人千里?”声音极软却甜而不腻,清澄宛转,叫人听了说不出的受用。那叫雪的丫环表情虽是不依,却也只好让明皓凡进屋。

      云庄正厅算不上富丽堂皇,倒是极其雅致。厅中一桌一椅均为竹制,地面亦是竹节铺成。明皓凡向墙上看去,一惊尤甚。墙上挂着几张字画,均出自前朝名家之手,只有一张当朝的,却是他自己的一张画。他于书画鉴赏本也极精,更况自己画的真伪任谁也不会弄错,当即判定这几幅字画均为真迹。
      他眼中多了几分惊异,除了他的那张,这些字画都可算是稀世之珍,便是千金也是难求。这位云小姐竟有如此神通收藏,却又堂而皇之将其挂在正厅上,不怕引人觊觎。
      字画均是气势万千之作,却掩不过中间一幅绣品的光芒。
      绣画上绣的是江南水乡之色,山秀水清,杨柳依依。画工自不在话下,令人惊叹的反是画中表现出的安静祥和,使人看了油然生起“归老山林”之愿。画上题了一首诗,正是此意。
      长安南下几程途,到得邗沟吊绿芜。
      渚畔鲈鱼舟上钩,羡君归老向东吴。
      明皓凡正在出神时,云弄影的声音又响起来:“妇道人家不宜见外人,请公子莫怪。”声音是从侧门后传出的,明皓凡循声看去,一道轻纱挡住他的视线。他不是轻薄之人,自也不会凝目打量,忙道:“哪里,是在下来得鲁莽。”
      “公子气宇轩昂,谈吐有礼,不知是何方人士,又为何而来?”云弄影缓缓问道。
      “在下明皓凡……”语音未落,只听纱内轻唤一声。
      “公子可是笑凡居士?”云弄影声音急切,带着一丝兴奋。
      明皓凡脸一红:“友人抬爱,明某受之有愧。”
      轻纱一挑,雪忙叫:“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明公子乃是我最崇拜之人,他来到这里,我怎可不见?”出来的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女子,相貌虽无法和艳绝的丫环相比,倒也还算清秀。她发未盘髻,做未嫁打扮,怀中却抱着一个婴儿,显得极为怪异。
      明皓凡眼中诧异到了云弄影的眼,她轻轻一笑:“未亡人云氏不依礼俗,倒令明公子见笑了。”
      “小姐!”雪声音越发冷,“什么‘未亡人’?什么‘云氏’?这都是那些男子编出来束缚女人的,你怎么……”
      “雪,不要吓到明公子。”云弄影喝止她,转对明皓凡道,“冷雪这丫头总是如此,也不肯叫我‘夫人’。乡野俗人,请明公子不要见怪。”
      明皓凡潇洒一笑:“云小姐多虑了,冷姑娘是真性情,在下怎会见怪。”
      冷雪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不知明公子特地登门,所为何事?”云弄影与明皓凡主客落座,冷雪奉茶。
      “是这样的,这幅绣画可是从云小姐这里流传出去的?”明皓凡拿出一幅绣画,递给云弄影。
      云弄影接过画,翻来覆去的看,秀眉微颦:“这是‘针神’的绣品,前段时间还为我所收藏,不知怎么到了公子手中?”
      “云小姐的绣品都是交给冉霞绣庄贩卖吧?”明皓凡见她点头,续道,“经证实,这幅绣画是半个月前云小姐交给他们的绣品。”
      “雪。”云弄影召丫环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冷雪看到画,脸色一变:“小姐,半个月前他们过来收绣品时你已经睡了,我见还差一幅绣画,就……”
      云弄影轻轻一叹:“雪,你这的确是出自爱护我的一片心,但这绣品冠上我的名字流传出去,却教世人怎生看我?”转对明皓凡,“明公子,这是我一时疏忽,改日定当向明夫人负荆请罪。”
      冷雪冷哼一声:“小姐这说得是哪里话来?此事全是我的错,哪用小姐去请罪?更况现在明家夫人大概是江湘绫,有何罪可请?”
      “雪!”云弄影喝止她。
      “原来云小姐和冷姑娘已经知道了……”明皓凡自嘲笑道,“海月因我而离家,我哪里还有脸面纳妾?我现在忧心如焚,望云小姐指点。”
      “我们小姐没有什么可以指点你的,你可以走了。”
      “不知公子想让弄影指点何事?”云弄影止住冷雪的不驯,一径浅笑问道。
      “这幅绣画明显是海月离家后所绣,云小姐是从何处得来?”明皓凡紧紧盯着云弄影的脸,想看出什么端倪。
      云弄影神色不变,侧头凝思了半晌。
      “那天——大概是半年前吧,一位女子来找我,说是家境衰败,只能将珍藏绣画卖给我。我见是针神的手笔,自然就买了。”
      “那名女子的相貌云小姐可还记得?”明皓凡急切询问道。
      “貌美如花——我不太会形容,但是论美貌似乎还胜过雪。”云弄影指了指冷雪,然后若有所悟的抬高声音,“难不成……那名女子就是……”
      “恐怕就是海月。”明皓凡话接得极快,“卖画之后呢?云小姐可知道任何她的消息?”
      云弄影仍是颦着眉,侧头思索。明皓凡不敢出声,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有力的消息。
      “我好像问过她,如果她无以为生的话,要不要留下来做事。她说她有自己的路,谢谢我的好意,然后就离开了。应该是没说她要去哪里吧……是吧,雪?”
      冷雪面对明皓凡的急切眼光,非常不想回答,但还是说了:“没,她出门西行,就再没有消息了。”
      明皓凡本已从椅中坐起,听得此言,又跌回椅子。
      “还是……不行吗……”他喃喃着,脸色青白。
      “哼,休妻另娶的人,还在这里装什么?”冷雪冷哼道。
      “不是的,是海月她自己提出的……”明皓凡止住分辨,半晌方才从喉咙里挤出句话,“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反正……是我对不起她……”
      “雪,明公子已经很自责,你就不要再说他了。”云弄影凝视怀中婴儿,“世间传言可信者不过十之一二,明公子丹青中蕴着他的胸襟,怎会是薄幸之辈?”
      此言虽是为明皓凡分辨,却加倍的增加了他的内疚。他站起躬身:“非常抱歉打扰云小姐,若小姐能想起什么有关海月的事情或得到她的消息,可否通知在下?我这一段时间内都住在季庄,小姐若有需要,也可来找在下。”
      云弄影亦起身一福:“弄影一向钦佩明公子的才华,若公子不介意,弄影可能会登门求教。至于公子所托,弄影定当竭力。”
      “多谢小姐。”明皓凡一躬到地,扬长而去,离去的背影却是挺拔而潇洒。

      弄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笑笑:“有着儒生的温文尔雅,有着文人的狂放不羁,亦有着书生迂腐守旧。能把这么多性格融在一个人身上,倒也难得。”
      “哼,就算是妻子主动提出纳妾又怎么样?男人啊!都想着坐享其人之福,也不想想他有没有这个福分!”冷雪道,语气之冷几乎要冻僵刚冒出头的花苞。
      “他又何必去想呢?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庸。”弄影笑中带着不屑,“就算是名扬天下的笑凡居士,也只是一个将其视作理所当然的凡人罢了。”
      “雪。”弄影语气一转,“你难道不知道明家在生意场上的势力几乎遍布了整个江南吗?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那些日子你硬是接了很多绣活,又快要临盆。我见你难得睡上一觉,不想唤你起来。正好看到那幅绣画,就……”冷雪表情马上软了下来,小声说道。
      “我知道你爱护我,但是以后可不要这样了。”弄影拍着怀中婴儿,“幸好那幅绣画让明皓凡收走了,否则传将出去,人们怕不以为我云弄影是欺世盗名之辈。弄影针也就不要再混了。”
      “你的绣工天下无双,谁敢说你欺世盗名?”冷雪道,“对了,我听说江湘绫也到了徽州,和明皓凡一起住在季庄。”
      “哦?那你怎么不早说?”弄影扬起眉,“这下我想不去找明皓凡都不行了。‘据说’这位江姑娘的绣艺其实已经超过了她师姐‘针神’呢!”
      “你就是争胜之心太强。”冷雪叹道。
      “那难道像你那样,把可以震慑世人的技艺留下来自己欣赏?”弄影摇摇头,“我做不到。我的愿望是成为苏绣大家,让刺绣之艺在我手中发扬光大。”
      她的眼炯炯有神,一点不似适才的文雅模样。冷雪为她的神光所摄,一时只怔怔的看她。

      季庄与越来溪相距并不甚远,因此明皓凡很快回到季庄。
      “那就是说,云弄影这条线又断了?”季励之俊俏的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为他的脸平添几分忧郁的魅力。要是让迷他的女子见到,怕不要发疯了。
      “据她所说是这样没错。”皓凡皱眉,“但是我总觉得她和她的丫环有点奇怪。”
      “怎么个怪法?”励之问道。
      “明明已经嫁人生子却还被称为‘小姐’,虽处处守礼却不在意丫环的反叛,云弄影的行为似乎都是掩饰过的。她丫环对我的态度也实在是很奇怪……”皓凡回想冷雪的一言一行,“她可能是听说过有关我的传言,但是她的态度也太过激烈……好像是在为谁鸣不平一样……”
      “会不会是她们认识大嫂?”励之想到了一种可能。
      “我也在想这种可能。”皓凡点头,“云弄影倒是平和,认识海月的可能是那个丫环。那丫环太过美丽,且眼中精光难掩,显是武功高手。这样的女子竟然甘心当一个丫环,其中定当有文章。”
      “高手?大哥你怎么不早说?哪天我去领教一下!”听得“高手”二字,励之不禁双眼发光,脸上也显出兴奋之色。
      “你不知道?难道镇天帮没有派人找过云弄影的麻烦?”这几个月来各地绣女的死亡明显是与镇天帮有关,虽没有明显证据,但她们生前均受过镇天帮的威胁。若镇天帮单单放过云弄影,其中定有可疑之处。
      “好像找过……但都是派的那种小帮众,武功低微。似乎是云弄影的丫环将他们击退的吧……但也没听说那丫环有多高的武功啊!”励之从记忆里挖出有力材料。镇天帮一向神秘,尽管分舵遍布天下,但谁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里,也不知道哪个人才是它的帮众。所以查起来加倍的困难,只有镇天帮众主动出击,季庄的消息网才会有所反应。
      “那丫环绝对身负上层武功……不管是她掩饰或是镇天帮隐瞒,此中定当另有缘故。”皓凡缓道。
      “莫非……这云弄影和镇天帮暗中勾结,所以……”励之试着猜测。
      “在登门拜访之前,我也有此疑问。在全国十余名知名绣女死亡的此刻,最出名的弄影针竟还安然无事,怎样也脱不了嫌疑。”皓凡回想云弄影的一举一动,“见到她以后,我却不这么想了。我虽看不懂她眼中蕴含的神色,但她的雍容气度绝非一般人所能具有的。她不会用除掉对手这种下流的手段让自己成为第一。若有人在刺绣上胜过她,她定会提高自己来超越对方。”
      那女人有着绝对的傲气,不是高傲或狂傲,而是自信的傲。她不是故意显露,只是言谈举止中带着从容的气度。即使以着平凡的容颜站在艳绝的丫环身旁,她自身的气质硬是盖过了丫环的美貌,使人不得不将视线投到她身上。
      平常人家小姐哪能容忍被丫环的姿色所超?云弄影却不以为意,她的丫环也没有自觉。
      这一对主仆,即使想不引人注目,即使想装做普通,也是做不到的呢!
      “大哥对云弄影倒是很了解啊!”励之笑笑,“要不要我帮大哥牵个线呢?”
      “你胡说些什么啊?”皓凡紧锁双眉,“我这次是来找海月的,她出走就是为了我纳妾一事,我怎么能再做对不起她的事呢?”
      “说起大嫂我就一肚子气!”励之气鼓鼓的,“别说纳妾是大娘提出来的,就算是大哥说的,她也没有资格说话!当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啊!不许驸马纳妾?哼,她算什么!好妒是七出之一,大哥干脆把她休掉,也省得找着麻烦!”
      “励之!”皓凡喝住他的愤慨,“你大嫂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她不是因为忌妒,而是怕委屈了她师妹。她留的字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矫情!她那分明是出走抗议,只有大哥你还当她恭谦礼让,心怀内疚出来找她。”励之耸肩,“女人啊,最会玩这种把戏了,不要理她不就得了!”
      “励之,你少说两句吧!”皓凡脸阴阴的,“总之我是一定要找到海月的,你要是不想帮忙就别帮,我自己找!”
      “不要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励之见皓凡沉下脸,连忙陪笑道,“我怎么会不帮大哥呢?大哥要我做什么?”
      “到县衙去查查她们二人的底细。哪里人士,何时来的苏州……总之越详细越好。”
      “遵命!”励之得将令出门。

      “查不出来?怎么会?”明皓凡听得励之无功而返,不禁奇怪,“你平时不是素与官家交好,怎么会查不出来?你没有说出我的名字吗?”
      “我说了,陶县令说,明知州有命,他本该照办。但那两人的任何消息都不是他敢透漏的,也请我们不要过问。”励之转诉道。
      “好大的来头!”皓凡是前任徽州知州,与各路官员都有来往,这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不买他的面子,可见对方背景之深。
      “会不会是她们真的和海月有什么关系?海月在朝中也算颇有影响……”皓凡从中联想到妻子的显赫。
      “这我也问过的,陶县令只是一脸为难的告诉我那两人来头比大嫂还要大,请我们不要再查下去了。别说这二人一向安分守己,就算她们做出什么事情,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比海月还……总不会是皇亲国戚吧!”皓凡潜心思索。当初娶庄海月的时候,由于皇上重视,他也见过一些皇亲,却完全想不出这二人的来历。
      “大哥,这个‘不敢’也可能有第二层意思……”励之小心翼翼的说。
      “嗯?”皓凡看着他。
      “也可能是这两个人在江湖上有着什么背景,而且是能威胁到陶县令生命的背景。”
      “你还是不放弃她们两人可能与镇天帮有关的猜想吗?”皓凡无奈笑问。
      “大哥看出她们气度非凡,我又没见过她们。”励之撇嘴,“总之这是最大的一种可能。至少,从这里下手可能会得到一些线索。镇天帮最近一直在找知名绣女的麻烦,不管云弄影与此事有无直接关系,被牵扯进去总是难免的。”
      皓凡想起云弄影从容的神情,再想到这样的表情有可能被惊恐慌乱所代替,心下竟一阵不忍。
      她的安闲,她的优雅,她的从容自若不适合阴谋和血腥。她该是明媚春光下湖畔绣鸳鸯的女子,若身旁有人,也一定是和她谈诗论画的知己。
      他闭上眼,心下感到了阳光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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