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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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为下雨，街上的行人比平时少了很多。
举着伞的青年左手放在裤兜里，我眼角的余光只能看见对方骨节分明的右手和掌心光滑的黑色伞柄。
伞下的空气仿佛都被这样的沉默凝滞。耳畔回荡着雨水打在伞面的声音。
最终我还是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你讨厌吸血鬼吗？”
这大概不算一个好问题。我甚至能够预料到史蒂芬以什么样的语气给我肯定的回答。
出乎意料的，他踌躇了一下：“不知道。”
“不知道？”我有些意外地挑眉，抬起头看着他，“我还以为你会毫不犹豫地说讨厌呢。”
“我也是的。”对方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奇怪态度，“准确来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彻底讨厌吸血鬼——老实讲我觉得这样糟糕透顶。”
我低下头抬脚踢开挡在前行路上的小石子。
史蒂芬的声音似乎变得遥远了起来，“我曾经……亲眼看见很重要的人被吸血鬼吃掉。你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吧，她的下场和诺拉一样。”
被吸血鬼吃掉……是K.K说的那个小姑娘吗？
和诺拉一样的下场，沉睡在墓碑下的黑暗之中。也许她还没有成年，还没有谈过恋爱，说不定有暗恋她的小男生会因此伤心很久，可无论如何，她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了。
我当然能够理解。
我怎么不能理解呢？
那只吸血鬼在我面前抢走了我重要的朋友，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如果有能力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把它撕碎。但那没有用，如果终究只是如果，到头来我还是站在这里，踩着诺拉的尸体苟延残喘，寻找着不属于自己的一线生机。
不该离去的人死了，最该死的人却还在活着。
真是不公平啊。
也许是给我的报应还不够多，所以上帝派了人来一遍一遍地揭开我的伤疤，让我把那些黑暗暴露在青天白日下，闻着被日光焦灼的味道，忍受着心脏被挤压撕扯的剧痛。
可上帝却没有派人来给我一个痛快。
正因如此，我只能活着。自杀者不会得到救赎，所以我不能自杀，只能继续活着。
而史蒂芬大概就是上帝派来的那个人吧。他说的每一句话，摆出的每一个表情都让我想起诺拉，想起被我亲手害死的挚友。
对方并没有注意我走没走神，到底有没有听，发泄似的继续说道：“她是我中学老师的女儿。她刚出生的时候老师家就遭到了吸血鬼的袭击，那一家人除了她无一幸免。我花了很久才找到她，然后那只吸血鬼就当着我的面把她吃掉了。”
“为什么要吃掉她呢？”我又问了个更加愚蠢的问题。
史蒂芬愣了一下。很明显他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
青年淡色的眼眸盯着我，那天晚上体验过的森冷杀气从他周身散发出来。我从对方瞳孔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少女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仿佛无言的嘲讽。
我为什么会在笑？
“谁知道呢，大概是，为了生存吧。”
最终，他叹了口气，用一种不太愿意继续下去的语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马路边的积水映出青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晚上吃什么？”史蒂芬收敛了杀气，用家长询问孩子的口吻对我道，“前面有家超市，可以进去买点材料，你不喜欢的话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去也可以。”
“蛤蜊蒸蛋，”我想了想，“炸虾也可以。”
实际上我只是觉得这两道菜做起来不太难。寄住在别人家，也不好意思要求什么太过复杂的食物。
“你喜欢水产？”
“算不上喜欢吧，不过不讨厌。”
其实比起水产我更偏爱牛肉的口感。半熟带着血丝的牛排可以说是我最中意的食物，但是因为其高昂的价格，来到这座城市之后我很久都没有吃过了。
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我头顶。史蒂芬脸上挂着有些无奈的笑容，“那你自己做。”
“好啊，不过之后别唠叨我在厨房搞破坏。”我眯着眼睛，决定不甩开他的手，毕竟他现在是我的饲主，不讨好饲主的话，真的会没有饭吃的。
我的料理仅仅停留在可以吃的程度，有些时候还会因为手忙脚乱把厨房搞得一团糟。也不知道史蒂芬介不介意自家厨房被弄得乱七八糟如同台风过境。
青年的喉咙里滚动着低沉的笑声。
“如果你一直是这样，我也不用那么伤脑筋了。”他说，“夏洛，你说我要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呢？”
“什么？”
我想抬头看看对方的表情，遮雨的黑色打伞却被史蒂芬丢在一边。他弯下身子将我抱在怀里，脸埋进我的颈窝。冰冷的雨点打在我的脸上，模糊了视线。
青年的呼吸扑在皮肤上，他的力气很大，我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锢碎了。
在我过去的十八年人生中，从来没有被异性如此拥抱着。我觉得自己的大脑运作出了些问题，想要说什么来缓和这诡异的气氛，可喉咙却被不知名的力量扼住，发不出声音。
青年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晰。他抱着我，似乎想将我揉碎。
也许他想要就这样杀死我吧。我想。再加重点力道，说不定我真的会窒息而死。
可是我和他无冤无仇，他的杀意来得太过莫名。如果有人能够告诉我原因的话我会好过很多，即使是我也想要死个明白。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呢？”史蒂芬问。
“大概是为了杀掉你吧。”
我听见自己嘴里吐出和心中所想完全不同的话语。
“啊啊……”他似乎笑了，“对啊，你恨我恨得想要杀掉我，我早就该知道的。”
“真悲哀啊。所以我才讨厌人类。”
“那还真是彼此彼此了，我想也不会有人类喜欢你。”
意识沉入黑暗之前，我看见史蒂芬的眼眸闪着从未见过的神色。
那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史蒂芬。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Chapter 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