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界战线]人偶少女》与君白

3、Chapter 03

　　“四号线列车即将前往西格拉芙地狱区，请准备好同意旅行券，生还率是12%……”
　　列车站内回响着机械的提示音。这些提示看起来十分必要，然而有勇气购买列车票的人，大多数都对自己所要前往的地区有所了解。
　　这个地区里居住着的，不是异种就是因为某种理由没法在人类社会生存下去的家伙。
　　毕竟是这座城市的核心地段，当初的“大崩塌”也是从中心向四周扩散的。处于崩塌中心的生还者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人选择继续生活在这里。
　　这里离异种的根据地太近了。落单的人类生活在异种之中，就好比落单的老鼠在猫窝里乱窜。
　　虽然法律明令禁止了异种吃人，但私底下也依旧存在着异种吃人事件。
　　如果单靠法律就能阻止恶性事件发生的话，世界上就不需要警察了。
　　由古多拉西亚多中央站，“永恒虚空”附近，赫尔沙雷姆兹•罗特的中心，血族眷属所盘踞的“巢穴”正上方。老实说，像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说我胆大包天也好，说我不自量力也好，我仅仅是想来确定自己想确定的事情而已。
　　浅金色头发的少年倚靠在“巢穴”上方断崖的护栏上，眼眸被眼镜片的反光遮住，看不见神情。
　　“……威尔？”
　　我走过去。少年凝视着“巢穴”深处的目光移了过来。“夏丽？”他也被我吓了一跳，“为什么夏丽会在这里啊！”
　　“这个问题明明该我问你吧……”我抓了抓后脑勺，“到处乱跑可不是好孩子哦。”
　　威廉•麦克贝斯，和我一样出生于术士家庭，他的父母也同样死于三年前的“纽约大崩塌”。如果说威尔和我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他继承了父母的力量，甚至比那对夫妻更加出色。
　　我和威尔并不是旧交，能够认识他，也是因为自己偶然间被卷入了某次恶性事件，除我之外，还有个倒霉鬼也被卷了进去。
　　那个倒霉鬼就是威尔。
　　抛开最后瘦小柔弱的眼镜男突然大显神威带着我脱离了险境这档子事儿，我和威尔倒是真没什么其他方面的联系了。只是自那之后，我和他渐渐熟悉了起来，勉强算得上要好的朋友。
　　“我来这里是因为协会的任务啦……”
　　他口中的“协会”，就是大崩塌后由各地能力者们自发组建的“术士协会”。父母牺牲后，威尔也投身于赫尔沙雷姆兹•罗特的秩序维持。
　　但是我并不能想出术士协会到底有什么任务非要一个尚未成熟的少年独自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
　　“不会害怕吗？”我问，“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并不是一个人啊，”对方笑着冲我招了招手，“夏丽不是也来了吗？”
　　真是狡猾的回答。
　　倘若我没有来这里，那么他便是孤身一人，但我不会知道，更不会因此责备他。而我来到了这里，他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了同伴，我就更没有指责的理由。
　　“真是的，你什么时候学会油嘴滑舌了。”我佯装恼怒地横了他一眼，换来少年不知是心虚还是愉快的轻笑。
　　他一只手抓着栅栏，一只手叉着腰，“夏丽才是，太认真啦！”
　　也许在他看来，我这种恼怒是无法被理解的。威尔是能力者，因此他并不会知道，没有能力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更不知道我们有多么恐惧自己身边的人被那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吞噬殆尽。
　　于他而言，哪怕真的有什么危险，只要战斗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总之……不许把自己置于危险中，说是请求也好，说是命令也好，不许就是不许，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的话，玛丽会伤心的。”
　　玛丽是威尔的妹妹，同父同母却并没有继承任何能力。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我算得上是同病相怜。
　　我没有见过玛丽，听威尔说，因为心脏问题，玛丽一直生活在医院。但医院离我居住的地方有些远，我每天的工作也很忙，空不出大把时间去看那可怜的姑娘。因此从认识到现在，我对玛丽的印象也只有“对威尔来说十分重要的亲人”这种笼统的概念。
　　“夏丽真是爱操心啊，”威尔笑着离开了栅栏，“我自己有分寸啦。”
　　我自己有分寸啦。
　　好像每一个人都这么说过。
　　父母离开故乡奔赴纽约的时候我曾哭着要他们活着回家，他们也是这么说的；就连夏萝出发前来赫尔沙雷姆兹罗特的前一天，她也说过类似的话。
　　然而到最后，父母没有回家，夏萝也失踪了。
　　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在没有出事之前，所有人都会说“没关系，你多虑了，不会有事的”，可真正出了事，却连一句抱怨的时间都不给亲人留下。
　　“算了……这种事我说没用吧。”我向着“巢穴”中心看了一眼。
　　灰蒙蒙的虚空中漂浮着各式各样的残骸垃圾和不知正体的云翳，仅仅是扫一眼，就能感觉到那些虚空之下的不详气息。一想到这个“巢穴”里聚集着成百上千的血族眷属，我就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找到夏萝然后带她远离这座疯狂的城市。
　　“夏丽听说过创世13长老吗，”威尔突然转移了话题，“说不定他们就在这底下哟？”
　　“开什么玩笑啊，那种怪物就在‘巢穴’里边……”
　　我忍不住又向下多看了几眼。
　　创世13长老，吸血鬼中最强的存在，他们象征着血族眷属的巅峰，强大美丽，不老不死。这种看似完美的凶残生物，却足以单枪匹马毁掉一个城市。
　　如果威尔说的是真的话，简直糟糕透顶。
　　“所以才说夏丽太爱操心了啊，”威尔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只是开个玩笑。”
　　“这种玩笑不要随便乱开，太吓人了！”
　　“是是是，对不起，不会再开了。”
　　“反正威尔是不会理解的吧，我的担心……”我咕哝道，“威尔那么强，哪怕真的遇到危险也能够逃脱，但是我和威尔不一样啊，我只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
　　强者无法理解弱者的恐惧，因为对他们而言，力量就是一切，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力量解决。然而没有那力量的弱者，只能躲在角落里苟延残喘，得过且过地度日如年。
　　赫尔沙雷姆兹•罗特就是这样的地方。
　　“这可不像夏丽会说的话，”少年走到我身边看着“巢穴”，“不是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有勇气站在这里的夏丽，已经不普通了。”
　　“……”
　　“战斗的方式有很多种，力量并不是绝对的，即使无法亲身站在战场上，也一定会有只有夏丽你能做到的事情，这和你是否有能力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