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
-
这大概是我第三次来到这里。
不知名的残骸漂浮在灰暗的虚空中，黑压压的云翳下仿佛传来野兽的低吼。也许威尔的判断是正确的，“巢穴”之内蛰伏着的异族生物比上一次更加不安定，似乎随时都会伴着呼啸的风声冲上云霄。
真是该死。
我捂住耳朵，试图摆脱那些隐隐约约的杂音。然而愈是隔绝外界的音源，低吼声就愈发清晰，仿佛是从脑袋深处向外扩散而成的。
“……人类？”
令人不快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瞬间，但很快又扩大了好几个分贝。
我转头，赤色眼睛的女子站在护栏边，如同突然出现的一般。
不，明明就是突然出现的。
要如何形容她身上奇异的感觉呢？分明是再清秀不过的五官，却因为女子本身的气质而生出莫名的惊艳感。
这个女人身上的特征，和血族眷属一模一样。
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判断。当我将她断定为吸血鬼时，双腿已经跑出了十几步远。
耳畔突然传来方才响起的声音：“喂，你是人类吗？”
我加快脚步，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长着人类脸孔的怪物。吸血鬼和人类的关系十分不友好，不然也不会有“吸血鬼对策专家”这样以猎捕和研究吸血鬼为业的人存在了。
猫追老鼠的游戏似乎取悦了身后的血族眷属，她并不急于接近我，而是将距离控制在一个十分有限的范围内，既让我觉得有机会逃脱，又不会让我完全离开她的视线。
好可怕……
我玩命般跑向人类居住的地方。
威尔——如果向威尔求救的话说不定——
可是那个怪物会给我躲藏和向外界求助的机会吗？
不知哪来的力气，我沿着列车轨道飞速奔跑，追逐着者从一个增加到了两个，万幸的是他们似乎都不急于杀我，我还能多活一阵子。
身后响起人类的惨叫。
怪物们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们气势汹汹地冲向人群，肆意猎杀着比他们弱小的种族。
不是这样。
我躲到列车站台的柱子后面捂住耳朵。
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把吸血鬼引到这种地方——但是除了人类聚集地，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寻求庇护。
惨叫声不绝于耳。我仿佛能够看见被随意丢弃的人类尸体。那两个吸血鬼依旧屠杀着手无寸铁的人类居民，在这样单方面的屠杀中，被屠杀者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低吼声越来越响，那些声音如同坚硬的钝器，毫无顾忌地敲打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停下来吧……求求你们停下来吧……谁都好……谁来阻止他们……
印着警察标记的机动车冲了进来，全副武装的警察们端着枪扫射那两只怪物。然而在“不死”的生物看来，那只是无谓的反抗。下一发子弹尚未从枪膛脱离，上一发子弹造成的伤口便完全愈合了。
“那两个怪物简直强到离谱！”头顶传来熟悉的抱怨声，“术士协会还没消息吗？什么，无法战胜‘长老级’？当政府拨款养他们是用来好看的吗！莱布拉呢，上边总该请得动他们吧？”
我抬起头：“……诺拉？”
拿着对讲机的警察吃惊地望过来，“小夏丽？”她对我大吼，“你还傻坐着干什么，快跑啊！”
为什么作为普通刑警的诺拉会在这种时候被推出来？
“所以说你是吓傻了吗，”诺拉跑过来推着我向列车站出口跑去，“上去之后有人接应，受伤的话也有急救车。”
“……那你呢？”我的声音有些发涩，如同从嗓子里强行挤出来的。
她愣了一下，“我当然是去对付那些怪物了，这不是警察的责任吗？”
“你不能去！”我猛然抓住她的手腕，“那是吸血鬼，‘不老不死’的生物……诺拉去的话肯定……”
“那你是让看着普通市民被他们杀死吗？”对方急切的表情突然消失了，换成一张看不出喜怒的脸，“我已经说过了，这是警察的职责所在，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我也不会在赫尔沙雷姆兹•罗特当警察了！”
“可是……”
“没有可是。”她扶住我的肩膀，“放心吧，我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死掉呢！”
话音落下，我看见好友转身，一步步向着站在大厅的吸血鬼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野兽的低吼声渐渐弱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尖锐刺耳的哀鸣。
不要过去……求求你不要过去……你会死的啊……
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虽然私生活不检点又肆意妄为，但她依旧是我最重视的好友。
吸血鬼们将警察的尸体丢在地上，如同富家顽童随意丢弃被弄坏的破布娃娃，高傲而漫不经心。
诺拉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摄影机刻意放慢重播的镜头，我甚至能够看见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听清她每一次怒吼。
怪物们轻而易举地打倒了她。他们掐住她的脖子，尖利的獠牙刺入女子小麦色的脖颈。鲜红的液体从接口处溢出，染红了诺拉的作战服，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我的懦弱和自私。
他们一步步向我走来，将诺拉丢在我面前。她的瞳孔泛着暗沉的灰色，嘴角还沾着血污。
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诺拉？”
回答我的是怪物们尖锐的笑声和好友渐渐苍白的脸孔。
诺拉已经听不见我的声音了。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一事实。她和我预料的一样，变成了毫无生机的尸体。
野兽的哀鸣震耳欲聋。
闭嘴……
我死死盯着诺拉的脸，期待着她会笑着睁开眼睛擦掉嘴角的血渍对我说“吓到了吧，我骗你的”。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
那些尖锐的哀鸣声如同利刃，刺进我脆弱无比的神经。
闭嘴！
仿佛有什么东西蛰伏在我的脑袋里，即将冲出牢笼。
闭嘴……我叫你闭嘴！
撕裂般的痛苦从脑袋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抱着头，大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