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语》元裳

2、暗恋笔记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很喜欢很喜欢

　　却

　　一点都不想要对方知晓。

　　——沈练。

　　01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留意一个人。

　　我会准时在七点出门，对着晨跑回来的他微微点一下头。

　　我会到达教室，在他总卡在铃声后进门的时候，宣布起立，然后在开始唱班歌。

　　我会在他在后边趴着补眠的时候给别人讲题的时候降低一些音量。

　　我会偶然路过操场的时候默默观看他扣篮时嘴角咧开的大笑。

　　然后把今天再次增加的作业告诉他。
　　家庭作业我多加了一些重点。

　　他恼羞成怒的全部没写。

　　他在老师的严厉批评下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着我。

　　瞪得圆圆的眼睛，很可爱。

　　“沈练！”

　　“是我。”

　　然后再次被老师揪着耳朵教训。

　　美好的一天。

　　不是吗？

　　02，

　　初夏的一天，我被人围在小巷里。

　　他们看起来是想要借点钱花花。

　　但是不巧的是，我的生活费刚刚被家里断掉。

　　正当我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脸凶相的说。
　　“我报警了！”

　　解救了看起来十分倒霉的我。

　　那些人在他壮硕的肌肉和不知道可不可信的报警电话中选择了退却。

　　等那群人走后，这家伙开始得意洋洋的宣布救命之恩的报答需知。

　　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他找来的人进行的小小报复。

　　不过，我知道不是。

　　“我所有的生活费……”我垂下眼睛。

　　他挠了挠头，忿忿不平的念叨那些混蛋。怪不得走那么快之类的话。

　　我笑笑不说话。

　　他还在嘀咕早点到就好了什么的安慰我。

　　夏日里的阳光火热的灼人。
　　除了热爱运动的他会出来买买冰饮，还会有谁放着空调屋不待大汗淋漓的在外面散步呢？

　　他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也决定把生活费的来源放远一点。

　　这样才比较安全。

　　我添了一下冰淇淋上融化的奶油，规划好了下一个目标。

　　03

　　学习生涯过的很快，他总是一脸快死的表情盯着快要堆成山的卷子。

　　我在一边轻车驾熟的圈着重点，理化生，总是有迹可循。

　　他会在烟花下夸张的大喊着他运动员的理想。

　　我也取下了被河边的水雾模糊掉的平光镜。

　　轻轻的说着。

　　“再见。”

　　烟花再次升空，代表团圆的夜晚里。喧嚣与热情总会霸道的压制所以异常。

　　我留了一封信。

　　信上什么都没有。

　　只是信封上的收信人和信纸上孤零零的签名静静的贴合在一起。

　　永远也不会有人注意。

　　这样很好。

　　人生总是有太多无奈，无奈我有一个狼群主义的父亲，无奈我有那些没什么才能的异母弟兄。
　　无奈人生不会按照预想发展。

　　我母亲藏了我三年，想要给我一个温馨的生活时。却不知道父亲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后续。
　　一群黑衣服黑墨镜的人浩浩荡荡的闯进我的屋里。九十度鞠躬的时候能让所以不太成熟的少年人手足无措。
　　我想他应该也会如此。这个时候，应该也会下意识扭一下头去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问我，问他们……

　　我回屋拿起母亲的遗照，抹了抹不存在的灰尘。跟着这群凶神恶煞的人离开。

　　汽车开动的时候，也淹没了所有的呼喊。

　　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充斥着双耳。

　　“沈练！！！”

　　幻觉吧……

　　04
　　我叫尧凡。一个按照名字发展的普通人士。
　　如果非要说出那些不凡的话，那也只是我单纯的有点倒霉罢了。

　　似乎我少年时顺风顺水的幸福人生损耗太多，直接导致了我工作之后的频频不顺。
　　先是言语冲动冲撞了上级，结果明生暗扁的窝在大城市一个小小的边角。然后马不停蹄的就又被咸猪手的新同事强求不成，在一时大意酿成大错干脆开除，凄惨的流落街头。

　　听说人一生的福运是有限度的，我不得不说这句话有一定的道理。
　　比如说我现在眼前一看就很贵的酒，和我口袋里没有多少张的临时工资。

　　说起来人家好歹意思意思给了一点，没有完全扣完不是？

　　我盯着眼前这杯湛蓝的液体，旋转的灯光下，那层透明的隔液模糊了边际。细微的气泡带着深蓝升空，和那清浅的蓝色交织，像是一场历时已久的久别重逢。
　　相融而又没能归为一体，一边剥离一边晕染。在变化中兜兜转转，又回归了初始模样，却已，颠倒了方向。
　　“人生若只如初见。”一旁的男人念出了酒的名字“也叫蓝月湾。”。
　　他拿着一杯火红的酒，底部特制的杯体加上特殊的原料，像是一小座即将喷涌的火山。他坐的端正极了，不像是一家酒吧的酒客，而是教室里正危襟坐的三好学生。好端端的开始材料的配给。
　　“这是火凤凰。”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然后平静的解释它的原理还有调制手法。

　　但我总有一种他会拿笔出来划下重点的感觉。
　　有一个名字在我心头滚了滚，最终也没有念出声音。

　　鼻息里是烈酒特有的辛辣味合着薄荷柠檬的清香。
　　没喝之前，我似乎就醉了
　　。半靠在酒吧高高的脚凳上，分不清年夕何夕。

　　我看着他解开了最上面的衬衫纽扣，我看着他把火凤凰一饮而尽。
　　低亚着嗓音又要了一杯。

　　然后放在湛蓝的酒旁。

　　轻轻碰杯。

　　05
　　那晚我不知道是怎么回公寓的。

　　只是头痛欲裂的脑门和口袋里依然个位张数的工资提醒我可能欠了不小的人情。

　　口袋里有一张黑色的卡。银色的镂空花纹处，只写了一个简洁的名字。

　　白 练。

　　我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然后躺了下来，对着顶灯翻转了一下手中的卡。

　　脑海中不知道为什么浮现出一个背影。正危襟坐，见不了一丝不妥。

　　有春日里的斜阳映照下来，把那人的背影拉成一大片的斜条。

　　模糊了，当时的模样。

　　我找了很久很久，也没有半点留存。

　　出门晨跑的时候又遇到了那天的酒客，我不是太意外，他似乎也不记得我。没有停留。

　　这样就好。

　　我打开手中的资料。里面有大多数都十分的含糊。只是白家换权之后这人才开始浓墨重彩起来。
　　这人几乎没有多少武力，只是时机的把控和高绝的微控力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其斯文的长相和平和的气质也不会有人会把他与军火大佬互相联系。
　　若不是之前沙粒事件发生，也不会有人去怀疑这个看上去教养十分良好的青年。
　　我也只是需要一点点的证据而已。
　　这样上面也会松开答应开放我的权限调查一些陈年旧事。

　　很简单的一件事。

　　目前看来。

　　接下来一切异常都已经被深深埋藏。

　　我继续我的无业游民，他也每天定时在吧台点上一杯酒。自斟自饮完毕后结账离开。

　　我开始学习调酒，一切运动有关的东西我上手都会非常容易。但是它需要的精细操作也只能让我成为那些不太复杂酒品的练习生。
　　幸运的是我被录用了，每天一杯新式的调酒，通通被男人饮下。

　　日子一日复一日的过去。

　　我慢慢和男人聊着过往有趣的琐事。

　　我说以前试过见义勇为，结果晚去了一会。人家已经打劫完了我还把人放走了，让人家以为我是和小流氓一伙儿的，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他说刚巧，他遇到过一个去早了的英雄。连电话都没有还敢谎称报警了。吓跑了一群脑子缺根筋的小混混。
　　我说，我看到过最美的烟花在我高考前拉着大学霸偷跑出来玩了个痛快。
　　他说，小时候也想过离家出走，结果还是被父亲寻了回去。
　　我说，上司都不是人，什么倒霉缺德活都丢给你干，什么功劳都是人家的。
　　他说，所以还是自由自在的挺好，自己给自己做主就没有那么多遗憾。

　　我说了多少，我不知道。
　　他也说了很多，我一五一十的全部记下。

　　却谁也没有告诉。

　　我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大概是这些与他们所求的无关吧。
　　我这么想，把写满的纸压到衣柜底下。那里有一封泛黄的书信。只有收信人的名字和一个单薄的落笔。被小孩子打翻的红墨水把它们粘连到了一起。
　　再也分不清彼此。

　　那些厚重的卷子安置在家，而带出来的这封信却早已被红色的墨迹和泛黄的纸页渐渐遮盖它原本的模样。

　　面目全非

　　谁又不是呢？

　　沈练。

　　不。

　　白练。

　　06

　　一切如常。

　　我终于学会了凤凰火的制作，当我调制完毕的时候。
　　男人轻轻鼓掌。
　　他破天荒的又点了一杯蓝月湾，然后笑着问我。
　　想不想看一眼，冰与火之歌。

　　这是这家店的名字，也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
　　同时，也是军火交易的代号。

　　我不知道我应该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另一边的同事按下了什么按钮。
　　只是直愣愣的看着男人熟练的拿起两杯酒，又接过手下递来的复杂器具。手中如同穿花一般把两杯酒聚会到一起。在特制的器皿里飘散的红蓝烟丝勾勒出浅淡的紫色来，冰晶似的蓝华和火焰似的赤红点在器皿的凹槽。绽放出一朵朵奇幻的花。

　　“冰与火之歌，不是用来喝的……”男人微笑着说完，轻轻竖起一根手指。

　　“数到三，人应该就到了吧。”

　　“三。”

　　有一些装作醉酒的酒客摸上鼓鼓囊囊的腰间。
　　喧嚣似乎在这片刻抽离。

　　“二。”

　　“沈练，你走……”

　　男人先知先觉似的摇了摇头，拿起华美的酒器。

　　“一。”

　　碰！
　　吧台的门被人踹开，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进入。

　　噼里啪啦的玻璃碎了一地。
　　那些瑰丽的酒液蜿蜒出崎岖的路径。

　　有一点小小的火星掉落。

　　轰的一声。

　　大片的火焰蔓延开来。

　　沈练伸开双手，向后倒去。哪里灼空的地板露出下方充气的护垫。

　　在武警还在被这突发状况弄的措手不及的时候。

　　沈练被人抓住了双手，他悬在半空。

　　尧凡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脸憋的杠红。从牙齿里咬出几个字来。

　　“你！又！想！去！哪！里！”

　　他喘着粗气，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的大脑只有对方在火海中倒下的一幕。自然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他用力过头的时候身体前倾，胸口一件泛黄的信件露出了一角。那是收信人与他落笔的地方，有一片红色格外醒目。

　　有一丝暖意在心头绽放。

　　沈练笑了笑，在第二块烧落的地板塌陷前抓紧了尧凡的手。
　　如果多带一个人的话，似乎来不及。

　　那么……

　　就，留下吧……

　　沈练随手扯掉耳麦，扔向燃烧的火焰。

　　尧凡还在吃力的拉着他。

　　终于反应过来的武警赶忙分出人手帮助尧凡。

　　救火的救火，撒网的撒网，安抚人群的跑前跑后。

　　沈练和尧凡拷在一起。

　　像是一对异样的情侣。

　　整个地板已经灼去了大半。
　　预想之中的火药不在，原本持有枪械的那些人一部分早已溜掉，一部分干脆只是酒瓶。

　　某些人头大如斗，为闹事纵火暴跳如雷。

　　却被推脱为恋爱告白的特殊仪式。

　　酒吧竟然都有完整的策划流程。只是寻找发起人时，却查不到丁点踪迹。

　　沈练带回不知哪里来的平光镜，看了眼已经累的睁不开眼睛的尧凡。

　　勾起了唇角。

　　谁也不知道如果在高空拍摄的话，酒精蜿蜒的恰好是一个心形，而涂过特殊涂料的地板上除了初始显示的“练凡”两个字一分钟过后也会被火焰灼烧殆尽。
　　一场声势浩大的告白落下了帷幕。

　　只是，对面那人，全不知晓。

　　我喜欢你

　　不需要你来知晓……

　　07

　　一周以后，沈练啷当入狱。
　　不过纵火犯的罪名不重，却不知道为何安排到了压满重刑犯的海望角。

　　哪里还有他的老熟人五爷和他家的沙子。

　　相互冷嘲热讽一番后，沈练坐在涯边上看海。

　　这里大多都是无期徒刑的家伙，也总会有那么一段放风的时间。

　　他看着刺目的阳光，想的却是清晨里逆着光跑来的少年。
　　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拍着迎着光落泪的少年，说着自己都不一定完全相信的鸡汤，笨手笨脚的安慰。

　　那一天，他的母亲刚刚去世。

　　那一天，他要开始学会自立。

　　那一天，他无助的走上马路。

　　然后，迎来了光芒。

　　从此以后，开始留意起了那个晨跑的少年。

　　认真计算分到一个班级。

　　悄无声息的拉进距离。

　　他悄悄的策划了多少计划，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只是小心的关注着那个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藏在心底的晦涩情感

　　只有自己一人知晓……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