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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反派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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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青青三月,春|色撩人。柳意撑起了半个生机勃勃的春天,最是一年春好处,百花齐放,欣欣向荣。
归霞山上的花也都开了。
出云院里,阿四正和一个人并肩而坐。
阿四叹口气,实在忍无可忍。
他一把抢过范久容手上的桃色书籍,无奈地说:“小姐,你能别再看这种书了吗。”
范久容嘟了嘟唇,既不羞愧也不尴尬,还想继续以各种角度从这书里窥出点名堂来。
阿四抚额,又怒又恨其不争。谁能想到,威慑江湖黑白两道的仁义门门主,会是这种货色呢?是啊,谁能想到呢!
阿四的脸都憋红了,重复喊了遍:“小姐。”
范久容知道他这是真要气了,才作罢。
她美目微张,扬了扬有点肉肉的小下巴,嘴上还不饶人道:“阿四,你可真够扫兴的,这不是春天来了嘛!”何况,不就看本小黄书嘛,这有啥。
说完她还捂嘴打了个哈欠,用着慵懒的语气娇嗔道:“你不让我看书,那人家回去休息了。到时你不准说人家,也不准偷偷向问青哥打报告哦。”
她蹦蹦跳跳地就要走。
阿四哪里真能让她走掉,他伸手抓住范久容的手腕,用力不大,不过练武之人,即使是轻微的力气,仍捏的范久容有些疼。
她鼻头皱了起来,作势就要嘤嘤嘤。
阿四知她一身细皮嫩肉,若真伤了,有人还得找他算账,便赶紧给放开。
他斜睨着她,尽量用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道:“小姐,从古至今,属下真是首次见到您这样的反派。”
范久容对他做了个鬼脸,颇为不屑地道:“去去去!你把你比为反派,可别把我仁义门带上。我爹创立它的初衷是为民除害,才不是为祸人间呢。自己立身不正,不要把人家也拉上哩!”
这话要是放在早些时候,阿四没准儿还真信了。
可现在……
呵,出去问问寻常百姓,有几个人听到仁义门的名字能不尿裤子的。
说你这个仁义门的当家不是反派,那全天下都没有坏人了吧。
阿四默默翻白眼。
“现在的问题是,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看这类书。”阿四苦口婆心地说。
范久容愁眉苦脸地道:“可是,我这么一身正气的人,却要每天被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恶人包围着。宝宝心里很苦的嘛,你还不让我在书里寻找安慰。”
“我们为非作歹,嗯?”有个低沉的声音渐渐地由远及近。
范久容与阿四一同回头望去,只见有个人正慢慢地跨进门槛,缓步走来。
范久容脖子一缩,第一反应就是卖乖,她整个人都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仰着小脸看向那人。
那人的肌肤是标准的古铜色,是常年在外练武时晒的。他一双墨玉般的眼眸平淡无波,直直地望着范久容。
阿四则心里暗喜,迅速走到那人身边,道:“问青哥亲自来了?”
胡问青掀起衣袍做到一边,问阿四道:“今日进展如何?”
阿四扫了眼手里的书,又扫向范久容楚楚可怜的眼神。他叹口气,还是偷偷地将书藏到了背后,道:“没什么进展,小姐的性子跳脱,问青哥应该知道。”
胡问青可没那么好骗,他一眼便扫到阿四背过去的手,沉声道:“把书拿来给我看看。”
还不等阿四拿出来,范久容就先伸出软软的手去抓胡问青的手,小脑袋还在旁边点啊点的。啥口风都不漏,先求情再说。
“我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嘛!”
阿四犹犹豫豫地将书给了胡问青。
胡问青打开书只看了一眼,就沉着脸先将阿四遣出去。
范久容张着小嘴,眼见阿四也走了,更加软软地朝着胡问青喊道:“问青哥。”
胡问青将书远远地丢进一个火盆里,看向她:“你过来。”
范久容不情不愿地从椅子上起身,又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若说她爹死后,仁义门里她最听谁的话,胡问青一定占头一个。
胡问青不是护法,不是堂主,在仁义门连个屁的职位都没有,可他的威信仍不可小觑。
他的年龄不大,二十六七的样子,并没比阿四年长多少。虽然他常年都摆着一张高危莫测的脸,却英俊不减,朝气蓬发。
胡问青是老仁义门主范思存亲自栽培起来的人,能文能武的,相当于老门主的半子。仁义门里没有人会不给他面子,包括范久容。
平日里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谁都敢作弄,偏偏不敢作弄胡问青。没啥特别的原因,她就是听他的话。
每次范久容犯事被他逮个正着,只要胡问青板着脸喊一句“容儿”,这位小门主还得缩头缩脑地跑去向他卖个萌,希望能骗点同情心。不过,这招以前百战百胜,现在是没啥用了。
胡问青随手拿起一本书,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范久容梳着少女髻的脑袋:“你瞧瞧你,如今已是大姑娘,这等千字文是平常人家几岁就该懂得的知识。你倒好,都快双十,还在读这样的书。”他的语气里带着六分无奈,四分敲打。
范久容见他语气略有松动,立刻上前,讨好地蹭了蹭胡问青的胳膊:“对呀,容儿已经老大不小,不想再读书。”
谁想这话戳到了胡问青的怒点上,他做严厉状道:“义父与我让你多读书都是为你好,义父辞世之前将你交托于我,我便不能负了他的嘱托。阿四开蒙不知你比晚多少,现下都能当你的先生。你却还在看些小孩子的东西。”
说到这儿,他又想起适才阿四交给他的那本杂书,又是一把无名火起,将范久容拎到跟前,怒目而视道:“还有,你那些不三不四的书,都是从哪儿来的!”
范久容咬了咬牙,倒是颇有骨气,睁着一双泪眼,怎么也不松口。
胡问青:“你若不说,我只好亲自去你房里搜。”
说完,就打算去范久容住的出云院里,好好搜寻一通。
范久容哪能随他去,迈着腿,上前几步,用手指勾住了他的手,呜呜道:“不要嘛,容儿都明白的。房里再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书!”
她的手指绵软娇嫩,正好刮过胡问青的指腹,他内心不由也升起一阵酥软的劲头来。
胡问青叹了叹气,牵着她的手道:“你啊,总是这样不听话,犯错了又这副样子……”该拿你如何是好啊?
范久容在他身后不解地探着颗毛茸茸的脑袋。
恰在此时,右护法阿六来了。
阿六性子直,见着二人便道:“问青哥,门主,我有要事禀告!”
本还有些暧昧的气氛被他这样一嚷嚷,顿时让人欲感全无。
胡问青慢慢松开范久容,挥手道:“先去吃饭。有何事你稍后再说。”
阿六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范久容,他道:“好。”
仁义门用餐较早,全门上下都几乎用膳完了,天也没尽黑。
夜风徐徐,三月的天气,带着点暖意,却不炙热。微凉的气息在周围荡漾,风起风落间,鸟语清新,花香怡人。
范久容是仁义门唯一一个还在吃东西的人,她左手抓着一个做工精巧的小猪馒头,右手还用筷子去夹远在天边的糖醋茄子,一张脸已经被塞得圆鼓鼓,一点空余的地儿都没有。
仁义门的人都对自家门主这样大的胃口习以为常,胡问青边给她夹了个蟹粉生煎,边问阿六:“你适才说有事禀告,现在趁阿四也在,说罢。”
阿六道:“今天分堂有人来禀,说有一伙从帝都来的人,一路都在暗暗打听我们仁义门的事情,怕是来者不善!”
“帝都来的?”胡问青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转面看着范久容,给她出道难题,“我记得我曾经让小姐记过帝都附近分别有哪些门派驻扎,现在,小姐可以告诉我吗?”
呃……
范久容掰着手指,低着头小声道:“帝都城南有个鱼片粥,城北有个麻辣鸭掌,城东有家糯米蒸,城西有家十全大补汤。还有五凤斋,有滋有味坊……”说着说着,她好像又饿了,着急忙慌地往嘴里扒口饭,塞进一个地瓜丸。
众人目光各异地看了她一眼。
阿六暗想:小姐记性真好,以后去帝都玩,一定要找小姐写本攻略出来!
阿四为人比较细致,他先是看了眼胡问青阴沉的脸,又看了看范久容没心没肺的样,在心里悄悄地替小门主默哀。
胡问青端详了范久容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恨恨道:“容儿,你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从明日起,你被禁足三个月。”
“我们都是在义父坟前发誓过的人,教你成人是我的责任。现在仁义门树敌颇多,你以为这还能是你随意胡闹的时候吗?若有一日,我出了什么事,这世上还有谁能护你周全。”胡问青道,“今晚,我就会派人去你房里把那些不干不净的杂书都清理掉。这三个月里,你给我好好用功!”
说到这儿,他又放缓了几分语气:“这三个月我会陪着你,容儿,别让我失望。”
范久容没想到不过是一句话就给自己惹来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她把手里拿着的小猪馒头捏地瘪瘪的,瞪大眼睛,一小口一小口地将馒头塞进嘴里。
胡问青也不看她,继续与阿六讨论道:“帝都那地方达官贵人奇多,很少会有大门派去那里安家。我们与官府从来都是互不牵扯,大家对这伙人多留点心便是。”
仁义门的门人皆道了声是,唯独范久容,眼睛发亮,眼珠也不甘寂寞地转了转。
第二天,胡问青和阿四等人在本该被禁足的小门主的屋里找到一封信,信是这么说的。
“容儿身为仁义门门主,这次十分为门内安危着急,听说有一路来路不明之人对我仁义门明察暗访,我不禁忧心如焚。于是本门主决定做众人之表率,亲自下山调查。勿念,勿寻。”后面还画了一朵云和一只鸟。
意思是,甭找我,本门主已化作天边的浮云,空中的飞鸟,你找也找不到。
范久容走得潇洒,却留下了一众门人干瞪眼儿,最后还是胡问青稳住大家,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范久容身后收拾烂摊子。
胡问青捏紧纸团,冷声道:“再往山下加派人手,马上跟各大堂主说一声,让他们都盯紧一点。有任何有关小姐的行踪,即刻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