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和汪小姐》云上之虫

2、第二天

　　陈先生感觉最近特别没劲，仿佛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猜自己可能又要去休假了。只要一想到席南发现自己去度假后那副臭得跟踩了狗屎一样的表情，他就觉得好像充满了干劲。
　　陈先生兴致盎然地打开电脑，打算看看最近去巴厘岛的机票。电脑开机音乐还没响完，手机就响起来了。是助理的电话。
　　陈先生一脸无奈，“不会这么巧我要去度假就有事了吧？”嘀咕归嘀咕，陈先生还是接了电话。
　　助理一副十足恭敬的语气说道：“陈总，今天上午广告公司过来开会，会议主题是关于明年一月份启动的五号项目，席总说请你务必到公司一趟。另外，席总说他现在人在香港，暂时回不来。”
　　“你这狗腿子！什么时候叛变了？他给你什么好处？”陈先生一听到席南竟然在他之前遁了，顿时有一种被下套的感觉。
　　“席辰是我家，我愿为席辰的发展贡献我自己。”电话那边依然是一本正经的语气。
　　“嗯？”
　　“五天假。”助理飞快地回了一句。
　　“我就知道！五天假你就把我卖了！”陈先生说的义愤填膺，但也知道电话那边的小子死猪不怕开水烫。
　　“据说今天广告公司那边新上任的创意副总监也会过来。”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是个女的，姓汪。”
　　“哦？”他怎么觉得这小子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姓汪？陈先生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汪小姐不是说刚到创意中心吗？难道就是这个创意副总监？
　　“陈总，会议定在十点。小的恭候您大驾。”然后没听陈先生回应就挂了电话。
　　果然是一帮损友！早知道就不跟他们说相亲的事了。估计是一早就知道她要过来，就等着给他下套，看他好戏呢。这事要说席南不知道，打死他都不信。
　　只是这么多天没见过那个汪小姐，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
　　那天晚上回了家就接到老妈的电话，一个劲儿地打听跟汪小姐见面的情况。
　　“怎么样？这回老妈没说错吧？”电话那边老妈已经一副沾沾自喜的语气。
　　“嗯。”
　　“小时候还在乡下外婆家见过呢。你们聊了小时候的事了吗？”
　　“......”人姑娘大忙人哪有空和我闲话家常，再说什么小时候的事，根本就不记得好吗？
　　“哎呦，跟你妈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啦，呵呵呵。”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轻松愉快的笑声。“小时候你还说要娶人家小姑娘做媳妇呢，现在长大了还不好意思了。”
　　“呵呵。”您哪只耳朵听到我害羞了啊？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要娶她做媳妇啊？
　　“光傻笑怎么行？怎么样？有戏吗？”
　　陈先生刚想否认，突然想起路灯下她红着脸轻轻舔嘴唇的样子，一转眼又仿佛看到她嘟着嘴抱怨薏米红豆汤有奇怪的味道......
　　“儿子，儿子？”
　　“嗯，试试吧。挺不错的。”
　　想到那天晚上离开前那张带着薄怒的脸，他不禁苦笑：还不知道心里怎么想我呢，哪里是我说试试就试试的。

　　陈先生的顾虑没有错，因为汪小姐这几天确实对他恨得牙痒痒。
　　那天晚上回到公司看到狼狈的小陈之后，她就把陈恪那个讨厌的人放一边了，结果老妈倒没想着放一边，事没做多少就打电话过来问情况了。听到她回公司加班，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念了她一堆，什么“年纪不小了应该上点心了”，什么“加班能给我加个外孙回来吗”，什么“小陈是个好孩子怎么不能试一试”，之类的。最后汪小姐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会试一试。她以为这就算完了，结果老妈倒是惦记上了，几乎一天一个电话，或直奔主题或旁敲侧击，估计一辈子的智慧都用在这了，听的汪小姐只想扔手机。想到那天他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那种奇怪的表情她就起鸡皮疙瘩，恨不得一刀了断了他，哪里还想再联系他，那天约好的让他挡挡也就不了了之了。
　　汪小姐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老妈发来的短信，只想叹气。看来老妈已经不满足于口头上催促了，这是打算直接堂审呢。叫她到哪找个男朋友还是叫“小陈”的男朋友去赴老妈今晚的鸿门宴呢？汪小姐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一筹莫展啊。
　　小陈和坐在副驾驶的小王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开车的刘苏从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汪小姐一眼，接着倒车入库，说道：“到了。”
　　汪小姐回过神来，看大家都在看她，忙咳了两声，“看什么呢？还不下车？快迟到了。”说完
　　自己先下了车。
　　小王跟上去，在她旁边轻声说：“汪姐，Stephen和Lisa也正从公司过来，是不是等一下他们？”
　　汪小姐看看手表皱了眉头，想了想只能无奈地点头。
　　“就几步距离还要大家等，我们都忙一个上午了......”小陈在旁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汪小姐看了她一眼，安慰她，“中午请你吃大餐，安慰辛苦了一早上的陈小姐，怎么样？”
　　小陈被她这么一打趣，倒不敢再说什么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溱溱姐昨晚又加班到两点呢，她都没说累，自己怎能再说什么。
　　汪小姐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三个人，他们今天一大早就和她一起去看项目现场，再从现场赶回来去开十点钟的会，确实有点累了，这会儿还要等9点半才上班的人一起去开会，也难怪小陈有怨言了。
　　9:58的时候，项目三组的组长Stephen和AE Lisa才匆匆赶到。Stephen面无异色地跟他们打了招呼就只顾往前走了，Lisa一脸尴尬地道歉解释。汪小姐看了看前面的Stephen，对Lisa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今天来这里的，除了她，其他人都熟门熟路了，小王跟一楼大堂的前台打招呼，又介绍了一番这才上楼。
　　六楼电梯口早有人等着他们，看他们出来便热情地招呼上了。
　　“董特助你怎么亲自来了？我们受宠若惊啊。”小王打趣道。
　　董特助哈哈一笑，看向站在旁边的新面孔，“这位是......？”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创意中心的创意副总监汪溱溱小姐，汪小姐将在何小姐休假回来前接替何小姐的一切工作。”小王介绍道，“汪姐，这位是陈总的特别助理，董学董特助。”
　　于是两人握手又交换了名片。
　　“汪小姐，久仰久仰。真高兴认识你。以后请多多支持。”董学眯着眼，笑的一脸灿烂。
　　汪小姐倒仿佛从他的笑容里发现了什么不对，他，会不会笑的太灿烂了点？再说她有什么好值得他久仰的？汪小姐心思电转，嘴里却也不忘客气地说着“哪里哪里，还请多多指教”什么的。
　　大家说着话就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却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
　　待看清坐在中间的那个人的脸时，汪小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董学快速走上去，眯着眼笑道：“陈总，我把人给您接来了。”说着也不等陈恪反应，就指着汪小姐道：“这位是汪总监。以前汪总监没来过我们公司，想必您不认得呢。”
　　陈先生瞟了他一眼，咳了一声，伸出手，“你好。”
　　见鬼了！他当时说他是席辰的，可没说他是席辰的老板。
　　她伸出手和他轻轻握了一下就收了回来，无波无澜地说了句“你好”，倒叫站在旁边的董学一脸诧异。不过他还是马上反应过来，接着又介绍了在座的其他几位，其中三位是席辰内部负责五号项目的，有四位是代理公司的，还有两位是一家知名信息咨询公司的，另外会议室里还连接了视频，是建筑公司的几个代表，汪小姐一一和他们见了礼，便也坐了下来。
　　陈先生偷眼看了汪小姐一下，果然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静静地把公文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只是下巴崩的有点紧。今天她穿了职业套裙，倒也没有照片上那么严肃古板，合身的版型让她看起来很是精神。那头短发今天也打理的一丝不苟，清爽又干练。脸上画了淡淡的妆，只是也没遮住眼眶下淡淡的青痕，眼睛依旧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看来昨晚又加班了。陈先生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眼坐在她旁边那个自进来就没有跟她说过话的史组长，暗忖：看来这副总监也不好做......
　　陈先生翻了翻手中的资料，是关于五号项目的一些数据信息和各种评测报告，做的倒是颇为详细，他想要了解的内容也基本都齐备了。他又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正低头看刚刚董学给她的那份资料，眉头微微皱着，似是被什么问题困住了。
　　他轻轻推开手里的资料，靠着椅背，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又轻轻放下。
　　董学看了众人一眼，轻“咳”了一声，“各位与会的同事，大家上午好。由于周先生暂时在休假中，今天的会议由我来主持。我是陈总的助理，我姓董。请大家在后面的工作中多多支持。”他站起来向四周的与会人员行了个礼，接着坐下来继续主持会议，“今天我们这个会议的主要内容还是针对西郊五号地即五号项目的一个可行性论证和规划做一个探讨。诸位提交过来的这几份报告都很详细并且很有参考价值，我先代表席辰谢谢诸位对五号项目的重视。”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那么，现在我先说一下上个月五号项目的推进情况及反馈情况......”
　　董学说话的时候字正腔圆，而且声音也很好听。汪小姐觉得声音好听的人都有一种难言的魅力，这种魅力让她忍不住偷偷看了董学几眼。
　　不想这几眼刚好落到了陈先生眼里，他眯了眯眼，接着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看她已经把视线转回大屏幕上的报表了他才轻轻放下手中的咖啡。
　　汪小姐偷看了别人几眼之后就回过神来，开始认真参与到会议上来。这个五号项目是她进入创意中心之后负责的第一个案子，她不想搞砸，她还想完成的漂漂亮亮的，让那些觉得她不够格进入创意中心的以及那些觉得她不够格当这个副总监的人心服口服。其实汪小姐本身并不是这么争强好胜的性格，她只是不想辜负赵老爷子对她的期望，当时可是赵老爷子在众人面前拍胸脯力挺她上去的，她不想让他丢脸。
　　“综上几点，我认为，在F区建一个游乐场的话可行性是非常高的。”信息咨询公司的刘总监站起来侃侃而谈。
　　视频另一端的建筑公司的代表也提出了意见，从他们的角度肯定了在F区建游乐场的可行性，说完之后还看了眼坐在中间但一直没说过话的陈先生。
　　陈先生听完之后没说什么，示意他们继续，只是眉毛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汪小姐皱了皱眉，思考了一番才谨慎开口，“由于我是新接触这个项目，很多东西还不太清楚。但就我所看到的近几次的会议记录，以及刚刚董特助提到的项目的一些情况，我怀疑游乐场存在的必要性。”此话一出，众人皆看了过来。汪小姐丝毫不受影响，配合着ppt，阐述自己的想法，“从我们先前的规划来看，F区其实已经有点游离在我们项目的主体之外，地位比较尴尬，刘总监认为可以将其规划为游乐场，原意是想将这块如同鸡肋的区域利用起来。而且从数据上来看，目前，这一块的人流相对较为密集，尤其每天有很多老人家带着小朋友在那里玩耍。从这两方面来看，在F区建成游乐场确实是可行的。”她调出一份信息咨询公司提供的数据，在关键的地方标示出来，“可这也只是目前。我们的项目一旦启动，这块目前人流密集的地方将和我们整个项目的其他部分被围挡遮住，那么这些人群势必流失。况且，据我所知，在这一块儿，市政将启动新项目，就是一个大型游乐场。这里离我们的项目外围不足两公里，市政已经帮我们做好了卖点，我们何苦再造一个？我们的游乐场有存在的必要吗？”这话说出来，果真又引起了众人侧目，汪小姐舔了舔有点干的嘴唇，“这个是内部消息，预计年底就会出台。”
　　不同于信息咨询公司对数据的盲目信赖，也不同于建筑公司只追求的体量、容积率、绿化率等，作为广告公司，汪小姐更在意的是项目的包装、宣传和推广，以及各种资源的整合利用，同时也更需要注重对受众的分析，项目硬件固然很重要，但对不了受众的胃口也是白搭。“顾客就是上帝”不是随口说说的一句话。
　　这会一开就是两个小时，等到行政主管来提示的时候大家才停下来。
　　董学站起来招呼大家，“大家辛苦了。中午就在公司的食堂吃吧。我已经定好了位，请大家移步食堂。”
　　大家站起来打算走的时候，一个电话铃声响起来，是陈恪的。他拿起手机，示意大家先去。
　　汪小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在众人后面走出去，临出门时，听到他说了一句，“妈......开会呢。”她鬼使神差地看过去，却发现他也刚好看过来，还冲她笑了一下。汪小姐连忙回头，却又听到他说了句话，“汪～汪啊？我等会儿问一下她。”她怎么觉得他这句话有点不怀好意的样子，特别是那句“汪汪”。
　　“溱溱姐，去洗手间吗？”旁边的小陈挽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地问。
　　汪小姐立马回神，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小陈往外走。直到听不到他的声音才慢下来。明明才见过一次来着......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汪小姐心里有点惴惴。结果刚进了洗手间，就收到了他的短信：汪汪小姐，我妈问你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汪小姐懵了一下：他们已经熟到见家长的地步了吗？然后她突然想起来早上老妈发的那条短信了，这两个老同学还真是......
　　想起那天陈先生的奇怪表现，她恨恨地打了两个字：没空！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一条新信息又进来了，待看清上面的字后，汪小姐觉得自己快要咆哮了。信息只有五个字：你妈妈也在。汪小姐删了那条来不及发的短信，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反复几次之后，干脆锁了屏，不管了。

　　回到公司已经快四点了，这个会开了五六个小时，大家都累得够呛的，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交代小陈整理会议记录后，汪小姐也开始处理今天的事情。
　　今天的会议上，虽然她提出了对建成游乐场的质疑，大家也开始去思考，但是还不够，如果不建成游乐场，那用来做什么呢？她还需要找到更多的数据和实例来做支撑。
　　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是工作手机，还是个没备注姓名的号码，汪小姐皱了皱眉，最后是接了。“您好，我是汪溱溱。”
　　“汪溱溱小姐，请问您是屏蔽了我的手机吗？”电话那边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声音是有点熟，可是，如果是工作上有往来的人她都会备注姓名的啊，如果是私人朋友就更不可能了，这个可是工作手机，汪小姐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您是......？”
　　“陈恪。”
　　这种语气她熟，那天她故意打错他名字的时候他不就是用的这种语气吗？只是......“哦，陈总，您好。您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找我谈吗？”她特地加重了“工作上”几个字。
　　陈先生快咬碎自己一口白牙了，“私事。不是说了今晚一起吃饭吗？”
　　他一说到这个，汪小姐又开始头痛了。因为收到老妈的短信后忘了回复（也是不知道怎么回复），中午又一个电话杀过来，汪小姐好说歹说也没让老妈改变主意，结果是今晚还是要去和她老人家吃饭。
　　“你的另一个手机呢？”
　　“诶？”汪小姐的脑仁疼的厉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这话题跳的也太快了……
　　“我在你公司楼下，给你十分钟下楼。”那边的陈先生却已经失去了耐性，说完就挂了电话。
　　汪小姐看了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果然已经六点多了。掏出另一个手机，一看是自动关机了。看到自己的手机，她突然想起来，他好像说他妈妈也一起？
　　陈先生把手机扔到一边，心里正蹭蹭蹭的冒火呢。若不是跟董学那家伙要了她的工作号码，他还傻等她呢，结果还被董学嘲笑了一顿。
　　“哎哟，陈总，你竟然没有你那位汪小姐的电话呢，呵呵呵。”一副八卦的语气和神情。
　　“我只是问她的工作号。”
　　“哎哟，那就是有私人的号码啦。”董学靠近他，眨了眨眼，“可是汪小姐今天的样子不像认识你诶......”
　　“......”
　　“你们那天分别后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依然是八卦的神情和语气。
　　“如果有事就不会像今天那样不认识我的样子了。”陈先生勾了勾嘴角。
　　董学语塞，想了想又说：“29岁就坐上了副总监的位置，是个女强人呢……”饶有趣味的语气特意加重了“女强人”三个字，“我还记得你说过的那个女权主义的......”
　　“废话怎么这么多？快把电话给我。”
　　陈先生想到董学最后那一副好奇心没被满足的遗憾和继续看八卦的期待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被他知道，等于整个朋友圈都知道了。
　　车窗被敲了一下，他抬头看去，只见汪小姐正微弯着腰看进来。外面看不到里面，陈先生打量了她一眼，还是上午的样子，只是显得有点疲惫，眼睛更没精神了。嘴唇微微撅起，上面的口红早就没了，不知道是被她自己舔掉的还是被蹭掉了，也没有再补上去。他解开车锁让她上来。
　　“你好。”汪小姐有点别扭地冲他招呼了一声，钻了上去。
　　陈先生笑了笑，没说话。看她系好安全带就发动了车子。
　　“今晚......”汪小姐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我们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嗯？”他仿似不解，回头看了她一眼。
　　“就是我们......拍拖的事。”她也看他一眼，舔了舔嘴唇。
　　他皱眉想了想，终于想起那天他们约好的“挡箭牌”的事......他不置可否的“唔”了一声。
　　汪小姐松了一口气，“那今晚就见机行事吧。我真是怕了这位更年期的妇女同志了。”
　　她那个样子让他看了就想笑。他忍了忍，然后想起一件事，“咳，那天晚上我说的那句话并没有恶意。”
　　闻言她瞪大眼睛，然后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他回头直视前路，“对不起，这......请原谅我的冒昧。”
　　“咳咳，没有......关系。”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是我小题大做了。”是啊，本来也没什么，就是一句调戏，在工作中又不是没遇到过，况且她还需要他的帮忙呢。只是想到他说那句话时奇怪的表情，她就有点想生气。
　　他侧过脸去看她，发现她竟然连耳垂都红了，夕阳照进来，落在她的脸上还有那个红红的耳垂上，让人想伸出手去触摸一下，他忍不住想逗逗她，“唔，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
　　“喂！”汪小姐被他的厚脸皮吓到，亏得她刚刚还自我反省来着，现在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这个陈恪就是个爱调戏人的混蛋。
　　陈先生看她又撅着嘴，那模样怎么看也不像上午开会时那个条理清晰、侃侃而谈的29岁的创意副总监。他笑了笑，“好啦，逗你玩儿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汪小姐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只是看到他的侧脸仿佛带着温暖的笑意，她愣了一下，反驳道：“我又没有生气......”
　　陈先生看着前面的车龙，侧头对她说：“我们塞在高架上了，看这情形不知道要塞到什么时候。你给老妈们打个电话说一下，让她们先吃点东西。”
　　她点头，给老妈打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你不会是找借口不来吧？”看来她在老妈那里的信用额度已经低到尘埃里了。
　　“哪有？真塞在高架上了，星期五嘛。”
　　“小陈在你旁边吗？”还是不信的语气。
　　汪小姐抬头看了陈先生一眼，“在呢。”
　　“我问问小陈，把电话给他。”
　　“在开车呢，不安全。”
　　“我就说......”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又说了一句：“你陈阿姨跟你说话。”
　　“哈？”什么陈阿姨啊喂！
　　“溱溱啊，我是你陈阿姨。”电话那边是一个温柔的声音。
　　本来窝在座椅上的汪小姐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坐了起来，正襟危坐的样子让陈先生又惊奇又想笑。只见她舔了舔嘴唇，还咽了下口水，恭恭敬敬地说：“陈阿姨你好，我是溱溱。”
　　“好好好，溱溱好。是堵车了吗？你们慢慢来，不着急啊。现在车在动了吗？”
　　“没呢，塞着呢。”
　　“那让阿姨和陈恪说句话。”
　　汪小姐把手机递给陈先生。这位陈阿姨的段数比自己老妈高多了。
　　陈先生三两句打发了自己老妈，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她。“我让她们先吃。你先休息一下吧，不知道要塞到什么时候。”
　　汪小姐看了看长长的车龙，又看了看旁边的陈先生，点点头。
　　陈先生回头，她已经闭上了眼睛靠着车窗，一副即将要入睡的样子。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盖下来，遮住了那双大大的眼睛，眼眶下的青影还是很清晰。脸上的妆经过一天之后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几颗小小的雀斑落在脸颊上。可能是唇形的关系，即使睡着，她的嘴唇还是微微撅起，像在撒娇的样子，只是现在却有点干皮。下巴尖尖的，跟她的短发很相衬，让她清爽干练的同时又有点娇俏。除了那双眼睛，她脸上其他部位单独看起来都不怎么出色，但是组合在一起就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他想起那双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扑闪扑闪的，没什么精神，也没有那么明亮，却让他想一直看着又不敢一直看着。
　　陈先生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她的耳垂突然间红了，喉咙动了一下，睫毛就更不受控制了。他轻笑一声，“要不要喝点水再睡？”
　　那道目光那么强烈，她当然感觉到了。只是他这么一问，她又有点不好意思睁眼了。那一声笑简直要震破她耳膜了。她在心里腹诽：“笑什么笑？就你笑的好听吗？”
　　陈先生从车载的小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拧松了盖子又重新拧紧塞到她手里，“好了，我现在不看也不笑你，你喝点水再睡吧。”
　　汪小姐继续装睡，过了好一会儿感觉车又慢慢动起来的时候她才悄悄睁开眼睛，看到他果然没再看过来。她小心翼翼地喝了点水，润润喉咙跟嘴唇，见他依然没发现才又安心地闭上眼。
　　陈先生猜她可能是忘了后视镜这种东西，看着她小心翼翼、偷眼打量他的样子，还以为他什么都没发现呢。陈先生第一次觉得原来有的女人这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