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那个冬天》外邨

5、第五章

　　那天晚自修回到家，宋雨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爸妈呢！”我边脱鞋。
　　“早睡觉了。”宋雨眼睛一直盯着电视。
　　我突然想起莫琳琳借我的DVD。
　　“要不要看电影？有好片喔！”我把书包摔在沙发上。
　　“什么电影？”宋雨懒洋洋得转过头，懒洋洋得看着我。
　　宋雨喜欢看恐怖片。
　　我匆匆跑回房间，把那张DVD拿出来。
　　打开包装壳，我把那张闪着银光的DVD塞进碟机里。
　　“什么电影？”宋雨又在问。
　　“《情书》，”我转过身想回到沙发上，“听说很……”
　　还没等我把“好看”两个字说出来，那首熟悉的音乐突然响起来。
　　什么情况？我回头一看，只见电视上一个女的在正中央扭着屁股。
　　还好她是穿着衣服的。
　　我一个激灵，赶紧拿起遥控板按下了暂停键。
　　还好我反应快。
　　“干嘛？”宋雨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脸奇怪。
　　“没事。”我脸一热，跑过去一按那退出按钮。
　　“干嘛不看了？”宋雨一脸疑惑。
　　“不好看。”我把DVD塞进包装壳里，匆匆跑回房间，把它放在书柜上。
　　想了想，又把它拿出来，拉出几本书，将它藏在书的后面。
　　我松了一口气。
　　莫琳琳，你差点把我害死。
　　我又没惹到她，她应该不会害我才对。我摆摆头，躺在床上。
　　应该是她老爸把片子放错地方了。
　　她！老！爸！把！片！子！放！错！地！方！了！
　　一想到这个，我会心一笑。
　　男人与男人之间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容易达成共识的。
　　但是小宋雨那纯洁天真的眼神总是会出现在天花板上，我突然感觉自己特别邪恶。
　　“真是千钧一发。”我拍拍胸口，实在是太吓人了。
　　第二天早上回到学校，大家都在讨论关于军训的事情。
　　五天的封闭性训练，听说这将会是特别诱人的一次短期旅行。
　　军训的最后一天还有大联谊活动。其实就是表演节目，献给教官，献给军校。
　　老蔡把准备节目的事情交给了马中，因为听说他唱歌还挺好听。
　　马中拉上了我，我也挺乐意。
　　男孩子总是希望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尤其是当班里有着像周丽云和袁夏天这种女生的时候。
　　某些人之所以去打篮球是因为打篮球很帅。很多人会去模仿偶像穿着打扮，那时候很流行穿牛仔裤把内裤给露出来，听说林俊杰就是这么穿的。还有一些人觉得学习好才是最帅的，然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就不相信那些人是因为纯粹的想学习所以才去学习。”树鄙视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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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几年这个世界出现了一个词语，叫做屌丝。
　　如果你想要知道屌丝的含义，直接看看镜子就行。其实我一直在等待着这个社会创造出一个比屌丝更加屌丝的词语。
　　我也曾经假扮过很帅的样子，但当兴致勃勃得看了镜子之后，一切都变得心灰意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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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那时候马中为什么就找上了我，之前我只在足球场上跟他有过一次交汇。或者是因为他长得太黑了，平时没怎么注意到。
　　他还找了另外两个人，李强和李翔。
　　说起李翔，他的故事也挺多。他是我初中的同学，感情挺好。
　　初中时候中国开始刮起韩风，大家拼命地追韩剧韩歌韩星。李翔就是其中比较疯狂的一个。
　　我本来是不看韩剧的，但有一天李翔和我说：“水，你可以去看看《对不起我爱你》，很不错的一部韩剧。”
　　本来我不以为然。但有一天经过DVD租售店，就顺便借了一套16集的《对不起我爱你》。
　　然后，哭得稀里哗啦。
　　不是说这部韩剧拍得有多好，只是因为我的感情过于丰富。
　　人到感情深处掉几滴眼泪不丢脸。
　　之后一段时间我也看了几部韩剧，但发现已经没有了看《对不起我爱你》时候的感觉。
　　我后来不看韩剧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觉得已经把最好的那部给看了。
　　李翔本是四中的老师仔，说老师仔，就是老师的儿子。马中也是老师仔。李翔本来成绩是不错的，但到了后来就不对劲了。前段时间我从同学们那里得知，现在的他似乎打算去读成人大学。
　　他这个人特要面子。往往他的东西都是最好的，他看中的东西都是最珍贵的，他觉得漂亮的女孩子那绝对是最可爱的。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我的眼光是最好的，但我不会大吹大擂。
　　李翔在初中时候交了一个女朋友，叫莫晨的一个女生。她没有给我留下太多的印象，只是记得这个人瘦到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说起他们的爱情，还真是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初三时候，伴随着李翔的成绩越发不像样，他父亲，也就是我们的语文老师把这个都归结于他的爱情。那时候全学校的领导对这个老师仔都特别照顾，于是乎都配合他老爸想方设法去拆散他们。
　　中考前夕，李翔还拿着一罐雪碧来贿赂我，吴木水，你说怎么办？
　　他知道我最喜欢喝雪碧。
　　我……我要去看球。我回答。那时候06年世界杯正踢得火热。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又能怎么回答他？
　　我发誓，他们后来分手的事真的与我没有关系。
　　终于，在拼死抵抗了一小段时间之后，他们分手了。那时候高中还没开始。分手那天还是个特别的日子，世界杯决赛。
　　意大利踢法国，齐达内留下了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出名的一张照片。
　　一直到高中开始第一天，我才又一次见到李翔。还发现他与我同班。
　　军训节目我们经过无数遍的四方会谈，选择了表演歌曲：美国帅气乐队BLUE的《ALL RISE》。经过了多个小时的训练，我们认为自己已经可以自由把握这首歌了。
　　然后我们开始幻想成为偶像歌手的那天，还会去考虑要是到时候学友哥请我们去当演唱会嘉宾该如何是好？李翔已经开始练习签名。
　　总之，我们已经把签字笔准备好了。
　　那一天，伴随着我们的憧憬和对未知事物的莫名紧张，大巴“轰轰”得驰进震州海军训练基地。
　　我抬头望望天空，感觉基地里面的太阳都比外面的晒。
　　第一天，我们开始学习叠被子。
　　还有理发。我们排着队等着让举着剃刀的教官蹂躏。
　　排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生死活不让教官剃掉他耳朵边的猫王式头发。教官板着脸，一横心，还是给剃了。
　　他当场坐在地上痛哭。吓了我一跳，也吓了教官一跳。后来我听说，原来他的小女朋友喜欢上他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那两束头发。
　　“不知道一个星期能不能长回来？”半夜三更的时候他还会摸着头祈祷。
　　我们班的所有男生都被剃成了小平头。我照照镜子，还挺帅。剃完头后，我匆匆跑回宿舍，把背包里的零食全部压在枕头底下。军训期间一切都按照军人的标准来生活，所以我只能在夜深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吃零食。
　　有一天晚上熄灯之后，一个傻小子憋不住了往厕所跑，刚一开门就遇到来查房的教官。那时候我刚把一块鱼片塞进嘴里，吓得直接卡在喉咙里。
　　又不敢出声。实在是太难受了。
　　军人确实是不容易啊！
　　五天下来，我没有获得任何关于军训的奖项，因为我多次把被子叠成了豆腐渣。有一次还把水壶给砸坏了。
　　看着教官激光枪般，代表月亮杀死你的眼光。我默默得绕着操场跑了30圈。
　　但这次军训依然让我受益匪浅。尤其是最后一天的军训大联谊。
　　由于李翔的大肆宣传，我们还没上台就已经掌声雷动。
　　1班有个女生特别感动得说我们的节目是她最期待的。
　　我们信心十足，感觉到层层光芒正笼罩着自己。
　　然后，也没多大事。
　　只是发生了一点点悲剧。
　　我终于明白圣明的古人为什么会创造出“五音不全”这个成语了。
　　我们的歌声不但吓到了自己，还吓到了别人。
　　“我去，唱成这个样子竟然还好意思上台表演。”有人幸灾乐祸得在那里起哄。
　　我头都不敢抬。悄悄斜眼望了一下。
　　正好看见莫琳琳，她正捂着肚子望着我笑得花枝乱颤。
　　丢死人了。
　　如在地狱般的4分钟过去后，全场静止了5分钟。在主持人的怂恿下，大家终于记起给我们报以表示尊重的些许掌声。
　　那时候ALL RISE四人组都觉得这个世界太灰暗了，于是乎他们三个商量决定从明天开始去学街舞。
　　“怎么样也要把面子给赚回来。”李翔举起手信誓旦旦得说。
　　我挥挥手，“算了算了，别算上我了。”
　　还街舞呢！此刻的我只想找找哪里的土比较软，好挖个洞钻进去。
　　我还是踢球去吧！
　　军训回来后的一段时间我都是遮着脸去上课的。我们足球队的守门员王威威同志每次见到我都会哈哈大笑：“水锅，你今天ALL RISE了吗？”
　　莫琳琳看到我也总是“咯咯”笑得好厉害，“吴木水，你要不要ALL RISE一下给我听？”
　　简直是太郁闷了。
　　终于有一天我不再遮脸，堂堂正正得去上课了。因为我发现了自己本来在这个新学校里面就没什么面子。虽然我没有红军和马中那么黑，但依然的学校里面十分之九的人还是不认识我。
　　于是，我笑了。我发现我上台唱歌挣到了。
　　因为我明白了这么一个大道理。
　　因为这段难忘的军训生活，我们班之间变得更加熟悉。
　　离别之际，女生们都哭了。
　　那天回来之后，我在家笔挺地吃了个饭，装模作样在老妈和小宋雨面前走了一下军姿。然后踩着大黄在网吧找到了小佳。
　　网吧里全是认识的人。看来一个星期的军训生活，其中包括与教官临别时的惺惺相惜已经被他们抛之脑后。
　　不久之后，李强和小Jay就确定了交往关系。他们是地下恋情，只有我跟李翔几个人知道。
　　那时候周杰伦的《依然范特西》红遍大江南北，乡村小巷。
　　李强也是周杰伦的歌迷，在这点上至少他和小Jay是一个样的。
　　在我狭隘的思想看来，一般成绩好的人都不会早恋，早恋的人一般成绩都不会好。
　　但李强的成绩又特别好，实在是太令人妒忌了。
　　“没办法，谁叫人家天生是学习的料呢！”我摇摇头。
　　我不是学习的料，这种身份在这个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和红军还有马中是英语王朝晖的眼中钉。她一直都很郁闷的我们几个为什么会成为这个班的一员。要成绩没成绩，要样貌没样貌。
　　“人是要全面发展才最好。”我总是这么说。
　　“我们选择读高中不就是为了考大学吗？”李强冷冷得笑着，反驳我的观点。
　　我怔怔得望着他，不说话。
　　其实你会发现，我们这个年龄，是特别矛盾的一个阶段。16、17岁是我们刚有那个意识去为小时候梦想拼搏的年龄，但我们的上头却压着个高考。
　　“而这个社会上显而易见的一件事就是，没有选择读大学的孩子都将碌碌无为。”英语王用她那已经标准到一种境界的普通话和我们说。
　　我盯着黑板上面的那只壁虎，轻蔑得一笑。
　　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
　　但我就是那么轻蔑的一笑了。
　　文学社的工作依然进行得如火如荼。志勇踌躅满志，欲望有一天把团委和学生会一举拉下马，成为学校最成功的社团。于是他决定成立“宣传公关部”。文学社中形象最好的两大美女唐诗和莫琳琳无可争议地成为了“宣传公关部”的部长和副部长。
　　就在“宣传公关部”隆重成立的第二天晚上，我无所事事绕到了办公室，却发现了莫琳琳。
　　她正捧着一本《读禅问世》看得很入神。
　　我敲了敲门。莫琳琳抬起头望着我，“吴木水？”
　　“你在干嘛呢？”我明知故问。
　　“看书。”莫琳琳把书举起来。
　　“你看这种书？”我歪着嘴。
　　“现在很流行不是么？”莫琳琳抿着嘴。
　　我拿过来翻了一下，头疼。
　　“我就看不下去，什么诗啊词啊！看着烦死了。”
　　“其实我也看不下去，不过有时要装着看下去。”她看着我“咯咯”笑，我也笑了。
　　我们两个就这么呆呆得坐在那，她在看苏曼殊，我在看她。
　　一阵。
　　“吴木水，你说这个人心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很纠结？”莫琳琳突然盖上书。
　　“我不知道，我对诗歌那些兴趣不大，也看不懂。我还是喜欢小说多一点。”我说。
　　“我就觉得他这个人心里特别纠结，可能还有点变态。或许喜欢上某个女的，但人家不喜欢他，最后他才跑去当和尚。”莫琳琳怔怔得望着墙角。那里有只小蜘蛛在织着网。
　　“那你看了他写的东西后会不会喜欢他？”我突然很好奇。
　　“我……不是很喜欢男生留秃头。”莫琳琳若有所思得说。
　　我笑了。竟然无言以对。
　　“听说你很喜欢踢球？”莫琳琳说。
　　我嗯了一声。
　　“看你瘦瘦弱弱，弱不禁风的样子。”莫琳琳又笑了。
　　“瘦瘦弱弱？要不要我把衣服脱掉让你看看我无以伦比的肌肉线条？”被这么个小姑娘看低，真是人生一大耻辱。
　　“算啦算啦！”莫琳琳赶紧摇摇手，“我爸也很喜欢足球，小时候他总拉着我陪他看球。我知道巴西那个黑得像木炭一样，倒立过来可以拖地的足球员。”
　　“小罗？”我想起小罗的拖把头。
　　“对！就是他。”莫琳琳“嘻嘻”笑着，“他笑起来就像我一样，特别好看。”
　　我嘿嘿一笑，不发表言论。
　　“不过我还是喜欢篮球多一点。”莫琳琳又点点头。
　　“为什么呢？”我说。
　　“踢球的男孩子总是感觉很邋遢，不是么？”莫琳琳望着天花板，“打篮球的男孩子就总是干干净净的，很阳光。”
　　我眯着眼睛看着她，你倒不如直接说我邋遢就行了。
　　感情你不是喜欢篮球，而是喜欢打篮球的男孩子！
　　“看你那么瘦瘦弱弱，弱不禁风的样子。”我用那种“我在怀疑你”的眼神望着她，“你会喜欢篮球？”
　　“你别小瞧人，”莫琳琳“啪”的一声把书盖下，“你信不信我可以连续翻18个后空翻？”
　　我嘿嘿一笑，信你？信你我就是条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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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我们都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年代。那时候的学校对一个学生的全面发展给予了充分的空间。我们有篮球赛、足球赛、辩论赛等等。
　　当毕业后的某一天我再一次踏入这所学校时，发现一切都变了。同学们没有了参加社团的踊跃，学校也取消了校园各项赛事。
　　搞学习成为了高中的唯一目的。毕竟，我们选择去读高中的原因就是参加高考，考上大学。
　　我不禁想起初中的好朋友梁文军。
　　他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篮球迷。
　　初一的时候，在一次班级比赛中，“咔嚓”一声，他的左臂骨折了。
　　我肚子一阵翻滚。
　　他躺在地上痛得死去活来。最终送去医院动了手术，装上了钢筋。
　　“以后再也不敢打篮球了。”他悬挂着手臂，和我说。
　　这也没办法。
　　谁知道那条钢筋刚刚拆下来，他又跑篮球场去了。
　　初二的时候，又一次班级比赛中，“咔嚓”一声，他的左臂又骨折了。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上次那么痛得躺在地上翻滚。不过还是送去了医院动了手术，再一次装上钢筋。
　　“没办法，谁忍得住呢？”他悬挂着手臂，和我说。
　　“那下次还敢打篮球吗？”我问他。
　　他拼命摇头，“不敢了不敢了。”
　　谁知道钢筋拆下来还没过一个月，他又跑篮球场去了。
　　初三的时候，再一次班级比赛中，“咔嚓”一声，他的左臂再一次骨折了。
　　他站在那里怔了半天，举着那弯曲过来的手臂，淡淡得和那个吓白了脸的罪魁祸首说：“你看看，又断了。”
　　骨折都成习惯了。
　　我忍不住笑了。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同个地方骨折三次的人。
　　现在他还在打篮球。
　　我静静得去回首过往的一切。当时间像流水一般匆匆而过，岁月又在我们身上留下了什么呢？
　　大四第二学期，学校第二饭堂的糖水店突然多了一个女生。鉴于那时候网上疯狂流行的奶茶妹妹、猪脚饭妹妹啥的，我们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糖水妹妹”。
　　她真的很漂亮。
　　毕业前夕，大家心情特别沉重。尤其是在这个“史上最难就业年”，我们面临是“毕业就失业”的前景。
　　“糖水妹妹”是我们在那段时间经常聊起的话题。而大学时候我认识的一个，身材较矮，长得极度猥琐，整天躲在宿舍看A片看到半夜4点的男的。在我们疯狂迷恋“糖水妹妹”的时候不屑得说：“其实我觉得她只是长得不错而已，没有多漂亮。”
　　我鄙视得瞪了他一眼，骂女神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那终将会成为人生中一段美好的回忆。拍毕业照那天，许多人去找她合影留念。
　　我们几个徘徊于二饭门口，终于没有跨进去。
　　我们只是会在吃饭的那十多分钟里去找她买两杯冰糖雪梨，然后找一个可以看到她的位置，坐下来闲聊。
　　小姐，感谢有你陪伴我们这群人度过那段彷徨的岁月。我们至今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但依然会记得你曾经在我们的生命中停留过。我们的心中，永远都为你的一颦一笑留有位置。
　　人真的是一种很可笑的东西。在世上寻寻觅觅，到老后才发现，啊！原来我所希望得到的竟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只是这个世界改变了我们的心灵，磨碎了我们的思想。
　　有些人自以为特别聪明，但舒格拉底说：“我觉得我一无所知，我只懂得像孩子一般去问问题。”
　　此刻回头想想，我发现她真的太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