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番外&胤裪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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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我赶回京城，却依然未来得及见四阿哥最后一面。我回到了十二阿哥王府。）
我睡到转天中午，十二阿哥不在府里，应该是去参加四阿哥的丧事了。晚上他回了府，过来找我。
我正在屋中烤火，他望着我长长地叹息：“最后，你还是回来了。”
我知道他在说雍正八年，我离开京城时说过的话。我那时说不想回来，可是最后，我终究做不到如此豁达。
我苦笑着：“可惜，我到京城已经过了子时。枉我一番奔波，却依然没能赶上。”
“那就罢了，你一路劳累，这几天好好休息，尽量不要想皇上的事情。”十二阿哥担忧地叮嘱我。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尽量。”
我的身体，的确再经不起折腾了，不论劳累，还是悲伤。
“我听刘江说，你不打算再走了，是吗？”他问我。
“我身子不好，不能再出远门了。”我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再去了，最后不知还剩下几年，我就留在京城陪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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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瑶和周理进两日后也回来了，十二阿哥找了大夫，帮我继续诊治调养。其实我对痊愈早已不抱希望了，这几年旅途劳顿，忧思伤神，能安然活着已经是万幸。
十二阿哥曾经说的话不错，他们都不在了，我是有些，不想活了。
然而今年冬天，我的咳嗽竟不似去年那般严重，除去刚入冬的几日，我竟每晚都能安然入睡，不需要再服用镇静安神的药物，也不再做那些凌乱而嘈杂的梦境。开春之后，我仍坚持调养，每日由大夫把脉，再开药方，喝了足足一年的汤药。
又一个冬天，我的咳嗽竟好了大半。
十二阿哥连连称奇：“何大夫莫非是个神医？我看再有两年，你就能彻底痊愈了。”
我开玩笑道：“是啊，看来还是你这王府的风水好，我只有在你这，才能健康无虞。”
他在我对面坐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笑着叹了一声：“或许，是你心里放下了。”
我怔了怔，也笑着叹道：“不放下又能如何呢？难道真的要追到黄泉去吗？”
时间啊，好像带有魔力。九阿哥已经离开了十年，十三阿哥也离开了六年，那些，刺骨的心痛和悲伤，经过时间日复一日地打磨，也终究归于平淡了。
如今的健康来之不易，我不该再和过去较劲了。
“再有几个月，十哥也要恢复自由了。”十二阿哥又说，打断了我的思绪，“十四弟早已解了禁足，我担心你身体，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你有何打算？先去见十四弟一面，还是等十哥出来，大家一起聚一聚？”
弘历已经放了十四阿哥吗？我想了想，最后说：“等十阿哥吧，冬天还是冷，我不能才好一些就得意忘形。”
“那好，等天暖了，我叫他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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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阿哥果真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将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请来了府中。
十余年未见，他们二人都老了很多。就连我，眼角也已生满了细纹。见到我，二人都微微一怔，然后十阿哥笑着扬起手，向我打招呼：“小若！好久不见了！”
我眼泪忽地就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啊，不是你让十二弟叫我们来的吗？”十哥连忙走到我身前，又顿住了脚，抬起手，却不知该放在哪儿，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我，最后只好抓了抓头发。
我又忍不住笑了。他还是原来的十阿哥，我记忆中的十阿哥。
“没事，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们了。”我抹掉眼泪，又转头去看十四阿哥，他也正望着我，眸子里映着水色，微微笑着，目光感伤而温柔。
“你怎么也不说话？不认识我了吗？”我抬头看着他，本来想开个玩笑，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傻瓜。”他抬起手，抹掉我脸颊上的眼泪，“怎可能不认识你了。”
“咱们几个，去屋里坐吧。”十二阿哥似乎终于看不下去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以后可以经常过来，即便是住下，我都随时欢迎。”
“十二哥，只怕我赖着不走，你就要后悔今日这番话了。”十四阿哥笑了，我们四人一起向屋里走去。
我们随意聊了些近况，他们二人都被圈禁，生活单调无趣，因此大多时候，都是听我讲前些年的游历和见闻。中午吃了饭，十阿哥感叹着原先偏殿里的事，说如果还留着扑克牌和跳棋就好了，这里四个人，正好可以斗地主。
“扑克牌……倒是有。”我想了想，“你们等一下。”
我回屋找来一个盒子，拿出一副扑克牌，十四阿哥见了一怔：“这副牌，难道是……”
“是啊，当初八阿哥画的。”我笑着道，“幸亏我一直留着。”
“我从来没见你用过这副牌。”十阿哥也皱起了眉头，“你不是一直宝贝得很吗？这盒子里……”他目光落在盒子里一样样物事上，怔住了。
盒子里东西不多，除了八阿哥的扑克牌，还有十四阿哥的兽骨项链、十阿哥的小弓/弩、四阿哥的鼻烟壶和月珊的如意结。十三阿哥送我的几件首饰，我一直戴在身上。九阿哥的礼物本是最多的，但我大都送回了他的钱庄，如今放在这里的，只有匕首和银镯。他的玉佩，我始终随身携带着。
“这是……我哪一年送你的？我都忘了。”十阿哥拿起了小弓/弩，发出一叠声的感叹。
“我也忘了，这不重要，不是想玩扑克吗？”我说。
十阿哥却不应，看了看我，又看向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也正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感受到十阿哥的目光，他眼睫微顿，移开了视线：“那串项链，你原来一直留着。”
“是啊，因为你和我说过，这是你第一个猎物的骨头，似乎有很重要的意义，不过，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我趁机问道，“我对这些不了解。有什么说法吗？”
十阿哥和十二阿哥脸上都有些惊讶，十四阿哥却笑了：“这也不重要了，你真舍得八哥这副扑克吗？还是算了，改天再做一副吧。”
我笑着摇摇头：“改天再做，那今天玩什么？没关系，它只是一副牌。只是一副，放了几十年的牌。”
再美好的记忆，都不如此时此刻的欢笑重要。
“小若这话不错，咱们不提原来那些事了。”十阿哥见我这么说，直接从我手里拿过了牌，一边洗牌，一边看着十二阿哥，颇有些忧心忡忡，“十二弟从没有和咱们玩过扑克牌吧？咱们是不是还得先教他玩法？”
十二阿哥也笑了：“放心，十哥。我啊，玩得比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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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每月都会过来几趟，十阿哥每次都叫上十四阿哥，说四人才能组局，十四阿哥有时却自己单独过来，喝一杯茶，和我聊聊天，不到吃饭的时辰就走了。
十四阿哥仍做了一副新的扑克牌，又将原先在偏殿里常玩的几种游戏都做了一份。十二阿哥牌技过人，时常让我觉得他在出老千，若有两两组队的玩法，我和十四阿哥就把十阿哥塞给他，即使这样，我俩合谋半天，也依然输多赢少。
一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走后，我问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打牌？”
“因为你们原来从不叫我去玩啊。”十二阿哥笑眯眯地说。
“原来是谁啊，不遗余力地避嫌。”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自从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频繁来做客之后，十二阿哥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他原先怕惹上结党的嫌疑，从不与那几个阿哥走动，如今四阿哥走了，大家都渐渐年老，弘历也不需再忌惮，他们终于可以像平常的兄弟一样，喝茶聊天，开怀大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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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六年，十阿哥在府中病逝了。
出殡的时候，我去为他送行。他没有什么遗言留给我，这样也好，他这四年都未同我提起九阿哥一句，过去了很久，他历来是个“粗人”，定比我更加磊落。
这之后，十四阿哥仍然会来，我身体已经大好，偶尔也去他府里找他，随意坐上一个时辰，聊些朝野轶事，家常闲话。不过我们不再打牌，少了一个人，的确无法成局了。
我有时也会去岚槿家中做客。哈季兰已经出嫁，景额和松甘也娶了妻子，生了儿女，岚槿家时常比十二阿哥的亲王府更加热闹。十二阿哥的儿子们没有一个活到成年，如今府中只有一个才几岁大的儿子弘昆，他也将会在十二岁死去。
或许，因为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吧。
二十年，十四阿哥也病逝了。
他临终前叫了我去，我在他床前泣不成声，他却始终微笑着，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安慰我，说他只是先去另一个世界等我了，让我一定长命百岁，好给他留出足够的时间准备，他要在另一个世界里，给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无法不答应他。我知道，他是怕我伤心，又会旧疾复发。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竟然这么能哭。”我的眼泪仿佛再无止尽，他最终不得不放弃了，握住我的手，轻轻叹息，“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这样相处，该有多好？但终究……我没有错过最后的时光。下辈子，你一定要记得我，我也一定会再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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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送走十四阿哥之后，我在阳光下伫立良久，却转道向怡亲王府走去。
我不知道十四阿哥究竟放下了多少，但我，该放下了。
月珊见了我，握着我的手红了眼眶。京城里，故人已经很少了，我们也近花甲之年，不该再为消逝的时光，而多添一份遗憾。
两年之后，定妃娘娘去世了。
我穿上了素衣，同十二阿哥一起为定妃守孝。灵堂烛火清幽，十二阿哥叹息着开口：“苏晓，我还有六年的寿命。”
“嗯。”我静静应着。阿哥早逝，格格出嫁，王府中，已经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我没想到，你竟也如此长寿。”他忽又忧虑地道，“六年之后，我走了，你该怎么办？”
“定妃娘娘活了九十七岁，我姓万琉哈，自然也拥有长寿的基因。”我笑着握住他的手，“你放心，还有亦瑶不是？而且，我可以到月珊那儿去，陪她四年。若那时我还活着，弘晓虽跟我不算熟，但看在他阿玛额娘的份上，也得再收留我十几年。万一……我真能长命百岁的话，不知道弘历能不能再收留我十年，好歹我和他阿玛是老相识了，你再去宫里，得好好替我求个恩典。”
十二阿哥紧抿着嘴唇，看着我，半晌才说：“你难道不曾觉得……活得比所有人都长久，并非一件幸事吗？”
“怎能这样说呢？多少帝王吃了一辈子剧毒仙丹也未能如愿，我还不好好珍惜？”我摇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但这些年，我心境豁达很多，我相信那些温暖的回忆，足够支撑我走过所有的孤独，“只要我活一天，那些死去的亲人朋友，就在我心里多活了一天，有他们陪着，我便不会觉得时光孤独难熬。再说，这世上大好美景，如何忍心割舍呢？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待娘娘出殡，我们一起，去郊外踏青吧？”
似有水汽在十二阿哥眼中悄然蔓延，良久，他长叹一声，微微笑了：“好，还有六年时间，你想去哪里，我们一起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番外&胤裪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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