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一笑》雪色飞花

12、宫主

　　距峨嵋山数十里的一个小镇。刚过午饭时间，太阳毫无保留的挥洒它的热量，街上行人无几，大多数店铺都掩了门遮阳，却有两个妙龄少女不畏骄阳，站在路中间，似在争执，此二人正是飞花和毓美。
　　只听毓美说道：“你说这里的水煮鱼好吃，我就不辞辛劳的骑两个小时马陪你过来，现在你说邻镇有好吃的麻辣豆干，又要我陪你去，我告诉你，我说什么也不会去的。”
　　飞花软磨硬泡：“好毓美，去吧，水煮鱼店的老板说那个豆干真的很好吃，我很想尝尝看啊，不会很远，用轻功很快的。”
　　毓美丝毫不为所动：“用轻功，你有那么好的内力吗？想吃你自己去，我最多在这等你，晚上之前我就回峨嵋，你自己看着办吧。”
　　飞花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她：“你无情，你厉害，自己去就自己去。你在哪等我，我回来好找你？”
　　毓美左右看看：“这镇子东边是片山林，里面有草地和溪水，很凉快，我就在溪水附近的草地上休息，很好找的。”
　　飞花点点头：“恩，我知道了，那东边是哪边啊？”
　　毓美顿时就有一种无力感：东边在哪边都不知道你还敢说知道了，只好告诉她最简单的辨认方向的方法：“你下午回来的时候太阳肯定要下山了，记住，太阳下山的方向是西边，升起的方向是东边。”
　　飞花恍然大悟：“这么简单，行，我知道了，那我去了啊。”
　　“等等，”毓美又喊住她：“你买的时候顺便带点回来吧，我也尝尝。”
　　“你。。。”飞花无语，跨上马绝尘而去。
　　毓美在树林里找到一片比较背荫的草地斜坡，舒服的往上面一躺，清风吹拂，带着青草的香味，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金色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碎碎的洒在她身上，双手叠放在胸前，合上眼的脸庞神态安详，嘴角上翘，不知是不是在做美梦，整个人那么天真单纯，对这个世界没有一丝戒备之心，连千刹看了心中也顿时没有杂念，只是静静的看着，连日来在阴暗潮湿的地方行走，与诡秘莫测的苗人打交道，好容易有一个下午的空闲，想找地方清净，就看到了这幅景色，于是什么也不想，当前最重要的是享受这里的平静与祥和。一阵微风卷起一片树叶，树叶调皮的随风上下飘飞，最后停在了女孩的鼻尖上，打破了这幅宁静的画面。
　　“啊，啊嚏！”鼻尖的痒痒让毓美忍不住打个喷嚏，一下坐了起来，她用迷茫的双眼四处望望，一切正常，刚想再躺下，又回头往身后坡顶看看，这一看不打紧，一个男子斜靠在树上，长发飞舞，黑衣飘扬，细长双目，眼眸深不见底，此时正戏谑的看着自己，不是千刹是谁？当下又惊又怒，就要拔剑出鞘，千刹的声音懒懒响起：“你认为你打的过我吗？我若要害你，你就不会醒过来了。”毓美手按在剑上，并没有放松警惕：“那你想干什么？莫非，你垂涎我的美色。。。？”千刹闻言，一口气没顺过来，猛烈的咳嗽起来，手扶着树干，直咳得天地变色。毓美手已经放开剑柄，神色有些恼怒：“你也太过分了吧，不是就不是，你干吗表现得这么夸张。”千刹好容易止住咳，直起腰来，一副脱力样：“我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恋的女人，有些惊讶而已，不是故意的。”毓美更怒了：“谁是女人了，人家我还是少女好不好，你才是老男人一个呢。”千刹皱皱眉：“我也不老。”说完径自走下，找个地方舒服的一躺，双目一闭，就不管在那里一脸紧张的毓美了。毓美紧张了一阵，看千刹一点反应也没有，也觉得无聊，就坐下琢磨起来：我要不要趁这个大好机会就地把魔宫主人解决了呢？如果他死了就是为武林解除一大隐患，自己也能扬名立万，实在是一箭双雕，不过这样做好象是趁人之危，是正派所不齿的，而且自己又不是光明正大打赢人家，说不定还要遭人嘲笑。思来想去，毓美决定放他一马：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况且我又没有看到他做坏事，今天就先放过他，以后他如果敢为非作歹，再收拾也不迟。
　　“那我可真是要谢谢沈女侠的大人大量了。”千刹的声音突然响起，毓美被吓得汗毛倒竖，忙看去，那人躺在那里分毫未动，眼睛也没有睁开，毓美却明白了：他根本就没有睡，摆明了是在耍自己，不过还是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刚刚那些话都是你想的吗？我以为你是专门说给我听，要我感谢你的呢，原来我误解了女侠的意思，你喜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下次你想事情的时候，我一定把耳朵捂起来。”
　　听着千刹充满调侃的话语，毓美才知道，她竟不知不觉把心里的想法念了出来，还说什么趁人之危，人家什么都知道，还好没有动手，不然真是丢脸丢到家了。事已至此，门面还是要撑一撑的，毓美强作严肃：“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告诉你，灭天宫虽然是魔宫，我也不会无故乱杀人，但如果我知道你有为非作歹，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千刹依然闭着眼，嘴角却弯了起来：“是，是，多谢女侠大人，我一定老老实实的，不做坏事。”
　　毓美虽然知道他不过是敷衍自己，心中却对这个魔宫主人的印象有些改观，觉得他根本就不像江湖上传闻的可怕，什么喜怒无常啦暴戾嗜血啦，八成都是人们自己瞎编的，恐怕只有武功高强这部分是属实的。说到武功高强毓美又想起一件事，正好问问千刹。
　　“对了千宫主，那天你和我切磋的时候到底使了几成功力？这三年内我还是第一次被人打得这么惨呢。”
　　“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宫主宫主，跟叫公主似的。那天我用了六成功力，没想到被你拖延了那么长时间，你已经可以进入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了。”高兴吧。
　　毓美大惊，她以为千刹至少用了七八成功力，看来此人的实力远远超出正派的预计，可是他这么年轻，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这么好的武功呢？连自己这个经常被师傅夸奖的，大家公认的有上好根骨的练武材料，十几年的勤奋练功，结果都与之这么大的差距。不知不觉就问了出来：“为什么你的武功这么厉害呢？”
　　千刹只说两个字：“你猜。”
　　毓美心知这属于个人隐私，一般不会随便告诉别人，就自己推测起来：“如果你的武功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的话，那你肯定是练了什么绝世神功，而且要在短短十几年内练就如此深厚的内力，据我所知只有一部秘笈能够让人做到。”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不说了。
　　千刹配合的追问：“那是什么秘笈呢？”
　　毓美神秘兮兮的念了两句：“练成此功，天下无敌；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就是葵花宝典！”
　　千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清脆的笑声震得林中鸟儿乱飞。毓美在一旁尴尬的嘀咕：“不是就不是呗，自己不告诉我，我随便猜猜还笑那么大声。这魔宫宫主还真夸张。。。”
　　千刹已经止住了笑声，嘴角和眉眼却还是弯弯的，他全然没有以前那种的诡异妖魅的感觉，阳光下只是让人觉得温暖，毓美几乎要忘记他们敌对的关系，看着那双有些相似的眼眸，又想起千羽的离开，毓美长叹一声：“为什么要有正派与魔宫的对立呢？其实灭天宫是魔宫，是坏人，这些都是师傅告诉我的，我自己并没有见到你们有多么的作恶多端，或许行事是乖张了一点，可是也不能就因为这样就断定你们会危害武林啊。”
　　千刹肃容，缓缓道：“我们之所以被称为魔宫，不仅仅因为名字，也不仅仅因为我们的武功怪异，而是在一百年前创派之初，创派祖师的所作所为，确实称得上一个魔字。那时他因为受到极为严重的打击，丧心病狂，失去理智，带领灭天宫连灭江湖上七个门派，满门皆杀，不留一个活口，直到宇文将之斩于剑下，才结束这场武林浩劫。自此以后，我们就被认定为魔宫，不管多么谨慎行事，都成为正派的敌人，他们消灭对象，这也算是报应吧。”
　　“想不到江湖上的事这么复杂……”毓美说完这一句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半晌才从感慨中回过神来，又问：“你说宇文将你祖师斩于剑下，那宇文又是什么人？”
　　千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耐心特别好，有问必答：“宇文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秘的家族，他们平时并不会在江湖上出现，可当他们觉得有人要危害江湖的时候，就会派人去把‘危险’的人解决掉。有时候他们确实有点用处，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不过是自命正义罢了。”
　　毓美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家族存在，她也比较认同千刹的说法：“一个人会不会危害武林怎能由他一家说了算呢，要是他们杀错了人岂不是连累无辜。难道大家就允许他们这么做吗？”
　　千刹嘲讽的一笑：“你们正派到是想不允许来着，可惜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打过宇文家的人，再说他们出现的次数也不多，一百年来才出现了三次，杀了四个人，只好由他们去了。”
　　毓美摇摇头：“江湖真无奈啊。”
　　一片橘红色金光洒下，太阳已经西沉，两人竟坐了一下午，千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叶，对毓美说：“有劳沈女侠不嫌弃，与我同坐半日，如今千某人要上路了，他日若有缘，定与你举杯痛饮一番。”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毓美知道以后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下次说不定就是兵戎相见，只是这个下午，两人像朋友般坐在一起聊天，这种感觉弥足珍贵，不会再有，就让大家都留下一个好印象吧。轻轻笑起：“你一口一个女侠不累吗？叫我毓美就可以了，我的朋友都是这么叫的。若真有那么一天，毓美一定奉陪。千刹你珍重吧。”
　　千刹点头，不再说话，朝西而去，夕阳下的黑色身影，竟是如此孤独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