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0 骤雨不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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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0 骤雨不歇
明起帆离开的第五天，郁成泽去见了老朋友，他曾经的经纪人齐超。
齐超保管了他一些在国内的东西，包括那间和明起帆同一个小区的公寓。
齐超拿了钥匙，打开公寓的门，郁成泽进去，齐超很细心的将家具上面都罩了白色的床单，客厅落地窗的窗帘也拉着，此刻上午外面日光大好，房间内却有些暗，只有一些细细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
郁成泽走过去，掀开床单，一阵细小的灰尘荡起，他捂着鼻子把客厅的床单都掀开了，又将窗帘拉开，白日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映进整间客厅，整个房间顿时一片大亮。
郁成泽转身，刹那间愣住。
齐超从他走后就没有动过公寓里的东西，他自己走的时候也只是带了简单的东西，现下除了地板上累积的尘埃，这房间好像依旧是有人一直住着的模样。
沙发上，两只抱枕散乱在一侧，看了一半的杂志摊开着倒扣在一边。
茶几上，一对儿马克杯挨在一起，茶几下的夹层中还有吃了一半的芝士夹心饼干……肯定是明起帆吃的，郁成泽是不爱吃零食的。
“阿泽，要不要请家政来打扫一下？”
齐超进来，走一步地上一个脚印。
“麻烦你请几个来打扫下吧。”郁成泽回道，他抿了抿嘴，去卫生间，想看是否还通着水。
进了卫生间，洗手台上两只牙刷杯带牙刷挨在一起，上面两只毛巾也搭在一起，而且全部都是成对儿的存在，只入眼，熟悉的感觉就萦绕心头。
回忆瞬间就被唤醒，郁成泽甚至记起当初他在哪里买的这些东西，他又是如何把另一个人要用的毛巾、牙刷杯放在这里。
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归家的人，曾经有那两个人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郁成泽忍不住退后一步，齐超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扫过客厅的沙发，住在这里的人明明已经离去，可在这间公寓中时光却像被施了魔法，永远的暂停在他们曾经相爱的时光。
似乎还是曾经的某一天，某一个太阳很好的下午或者早上，他们靠在抱枕上，一个人吃着饼干靠在另一个人身上，另一个人在看杂志，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无言却已经是最好的时光了。
“已经OK。”齐超挂了电话，转身看到发愣的郁成泽，顿了顿，他提示到，“阿泽，你电话。”
郁成泽回神，他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江江，接通后那丫头声音不太清晰，那边信号好像不太好，郁成泽只听到她说“东西发邮箱了”，电话就断了。
完全不明所以，郁成泽还是用手机登陆了邮箱，有新信息进入，打开发现是江江发了一段音频。
郁成泽点开，缓冲了几秒，刚开始声音不太清晰，声音还有点小，郁成泽把声音调到最大，没过几秒，声音清晰了一些，也大起来，整个客厅萦绕起了一段胡琴的奏乐声。
那是一段有些奇异的声调。
像是一片大山莽莽出现在眼前，漫山的枝叶随着山间的风摇曳出绿色的浪潮。
但是没有人，只有风的声音、植物从土地钻出来生命破土的声音。
一切都是无声中的安静，却又像天地之间苍茫到壮阔的凄凄之声。
郁成泽只是听着，蓦地突然就心生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是天苍野茫、波澜壮阔般的孤独，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哀凄。
只是刚刚这样有所感触，音乐就倏然停了，郁成泽去看播放器，只有两分钟，随即邮箱中又有江江的信息进来。
点开，江江说道这边信号不好，长途特别难打出去，网络信号就一两格，她从几小时前发到现在才把音频和这段信息发过来。
下面的内容主旨讲的就是她无意间听到这边的老人拉胡琴，觉得这段调子特别适合机械之心中的一个场景，但是这段调子留下来的只有这一小段，江江想问郁成泽能不能续出一个完整版的。
郁成泽看完，犹豫了几下，抬头去看齐超：“我要去M市几天，这几天你能帮我照顾一下贵贵吗？”
齐超听了，刚想答应随即反应到：“贵贵不是被明起帆带走了吗，等等，你又和他搅在一起了？”
齐超这样说道，已经皱眉，郁成泽往外走，解释道：“我负责他现在所在的剧组那部电影的音乐。”
“他当初害你那么惨……”齐超跟在后面，带上门，摇头痛心疾首，“你可千万不要栽第二次跟头。”
郁成泽笑笑，开口说道别的事情，顺便回lotus的公寓把贵贵交给齐超。
这天晚上，郁成泽已经坐上去M市的飞机，M市是旅游大省，有深山连绵万里，除了已开发的景区还有很多待开发的，机械之心剧组所去的算是一个半开发的地方。
刚开始还有大巴车，郁成泽下了车，就见到江江站在那等他，江江看着他一身从简，就背后背了个双肩包，非常赞同的开口：“郁老师，你没带太多东西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郁成泽刚开始不知这丫头为什么这样说，等他和江江走了一个多小，路也越来越黄土地时，他就算是个平日里非常注意健身的人，也开始喘气了。
到是江江，体力好的吓人，他们又走了快半个小时，才看到村落。
“我们暂时落脚在这里的农户家里，拍戏是在山中。”
江江把郁成泽带到一户农家，这里农家的条件倒不算差，很多都是三层两层带院子的小楼，就是进了里面小独栋里装修的很空荡，除了必要的家电都是空荡荡的。
“这户人家两栋房子，这栋租给我们了，组里一般二到四人一间。”江江推开二楼一间房间门，“明起帆和高风是两人间，房间大点，郁老师你和他们两个暂且挤一间把？”
郁成泽点点头，走进去把包放到床上，出声道：“拉那段调子的老人也在这个村里吗？”
“他住山里，在我们拍戏那边往前。”江江回道，顿了顿，“要不我们现在去吧，现在那边组里也正在拍着呢，那边都是咱的人。”
郁成泽对这段音乐非常上心，这调子太触动人心，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么触动他心间的曲子了。
于是不顾身体上的疲劳，郁成泽只拿了手机又和江江出发。
这次的路比来村里的路还要难走，彻底是山路，郁成泽感觉都上到半山腰了，入目一片宽广的平地，不远处是一道一道倾斜出的山壁，仿佛无端的就将这方天地分割成了几片。
“你们找了一个好地方。”郁成泽和江江聊到，“怎么找到这的？”
江江这时却抬头看了看天，她皱皱眉，天有些阴，今天天不会下雨吧？
郁成泽没听到江江回答也不在意，他走到剧组那边，现在正在排摄中，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明起帆正在和高风对话，突然看到出现的郁成泽，愣了一下，再张口——
忘词了=口=！
“卡！”
谢希起身，喊道：“你发什么愣啊，刚刚不是演的好好的吗？”
明起帆比了个重来的手势，收回心思，赶紧过了赶紧休息，才能凑到郁成泽身边。
那边江江在剧组叫了一个当地的人，这人会说普通话，江江又叫郁成泽，三人一起朝前面走，在山里找到那位拉胡琴的老人。
老人不会说普通话，那个当地人说了一通，老人起身去拿了胡琴给几人拉起来，郁成泽开了录音，录完实际上两分钟都不到。
江江又和这当地人聊起来，她要出钱买下这段调子。
郁成泽在旁边带上耳机听着这段调子，心中默出简谱。
等三人离开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肉眼可见的越来越阴沉，先是零星的雨滴，他们三个加快脚步，等跑到剧组雨水已经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谢希和场务正在指挥着众人用衣服、塑料布包住拍摄的机器，连高风和明起帆也帮忙去扛机器，郁成泽和江江赶紧跟过去随众人下山。
明起帆落到队伍后面，和郁成泽、江江并排。
雨下的非常大，身边雨水声和剧组人员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相当吵闹，明起帆问了句什么，郁成泽没听清，明起帆大声吼道：“郁老师，你怎么也来这了？这边的路超级不好走！”
郁成泽脚下的山路淋了雨，他一脚深一脚浅，从下飞机就没休息过，看了眼明起帆，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
明起帆和高风搬着一架机器，两个大男孩平常搬这个重量还算可以，现下走着都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郁成泽不吭声，伸出手帮两人分担了一些，那边高风却松了手，他说话声音都是颤的：“对、对不起啊，我快走、走不动了。”
郁成泽和明起帆去看高风，高风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这家伙明显缺乏运动，看着和快歇菜了一样。
郁成泽点点头，表示理解，那边高风两腿打颤，走路一摇一晃，众人走到一段斜坡边时，郁成泽一直盯着高风，就见高风身子一歪，脚底打滑要摔下去。
郁成泽赶紧松了搬设备的手，身子往前跨两步伸手去拉高风，高风毕竟是一个成年男人，郁成泽把他拉回来，自己却被带的脚下一滑。
漫天大雨中，他就见明起帆扑过来将他搂在怀里，然后是女孩的尖叫声，随后眼前便是失去了光影，耳边只剩下雨声、身子滚下去压断树枝的声音，还有耳边……明起帆急促的喘息声。
等郁成泽思绪清明，身边雨还是倾盆如斯，他整个人都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这人抱的还特别紧，他动了动胳膊，去推明起帆，勉强保持镇定：“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明起帆缓缓松开手，他转过去平躺在那也不吭声，郁成泽站起来，活动了下脚腕发现身上基本没受伤，低头去看明起帆，这家伙一身泥泞，躺在那呆愣愣的淋雨，看着特别白痴。
郁成泽低头看着他：“你能站起来吗？”
明起帆这才坐起身，看着郁成泽，郁成泽伸出手，他才露出点笑意，伸手握住郁成泽的手起身，刚站起来动了一步，脸上疼的皱成一团。
郁成泽看着他的左脚：“你……脚还好吗？”
“很疼。”明起帆咬着牙关，说的话和挤出来的一样，“好像断了。”
郁成泽心中一紧，二话不说蹲下去，出声催促道：“上来，我背着你，等会儿天黑了更不好走。”
明起帆也不矫情，趴到郁成泽背上，郁成泽背着他，身体已经疲惫，可是凭着意志还是咬着牙背着明起帆一步一步朝东走，那是出山的方向。
走了好一会儿，疲惫感越来越压迫着神经，郁成泽疲劳的出声：“你说点话，不要不出声。”
明起帆一路沉默，听到郁成泽让他说话，过了几秒才开口，沮丧的要命，他下巴垫在郁成泽肩上小声道：“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原谅我，鲜花和金钱并无用，甜言蜜语和真挚的情话也无用，我知道最好的办法莫非于用一颗真心，可是你不愿意看到我，也不愿意听我说话，我连怎么让你看到这颗真心都不知道。”
郁成泽脚步沉重的走着，轻轻“嗯”了声，似乎明起帆这番话他没有任何触动。
随即他又听到明起帆继续说：“有时候就想，如果真的拿一把刀把胸膛隔开好不好，让你看看明起帆的那颗心上是不是刻满了郁成泽三个字。”
郁成泽发出一声轻笑，明起帆慢慢的把头埋起来，语气闷闷：“当然这不现实，所以我就想，日子为什么要这么平淡，如果能碰上绑票也好，我们两个一起被绑了，他们有枪要撕票，我就把你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子弹，那样你肯定就原谅我了。”
郁成泽这回连笑声都没有回，明起帆还在说：“或者就像今天这样，你从山上摔下去了，我奋不顾身，第一个将你抱在怀中……就算死了，可也觉得……你肯定会原谅了我了吧。”
“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郁成泽轻声回道。
半晌过去，郁成泽耳边，明起帆声音哑着，他说道：“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我只穿了西装衬衫，淋着雪走了大半个晚上才走回了家，觉得那真是我经历过的最冷的一天了。可是后来我想到那天对你说的话，却觉得你一定心里比我还冷。”
“对不起。”说到这里，明起帆声音发颤，“我一直都欠你那天一句对不起，我不想那样说的，可是心里明明很伤心，嘴上却忍不住逞强说出伤害你的话。”
“还有对不起。”明起帆这回像是要哭出来了，“你摔下去的那一刻，我只是想把你护在怀中，可是没想到现在还要你来背我，被我连累。”
郁成泽这时却出声：“你就没想过你摔下来万一……真的就摔死了？”
背上一阵沉默，明起帆才小声回道：“那我，就真的是求仁得仁啦。”
这次换郁成泽沉默，半晌过去，明起帆都以为他不会出声了，郁成泽却突然轻轻说道：“小起，你比我走的时候长高了一些。”
明起帆愣住，慢慢地，他抬起了头，却又像是不堪重负，颈子又弯下去，雨水打在脸上落下，像是在流泪。
那一声小起，两年的时光似乎就倏然一下，又回到了曾经。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020 骤雨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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