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夜雨》醉红烛影摇

64、第六十四章

　　“下官并非开玩笑，若是云大人愿意放胆一试，沈某自会安排。”沈辰风继续不动声色地试探。

　　那人也不回话，还半眯起了眼睛，仿佛沈辰风在问的，只是一件无他毫无关联的事。
　　“沈某乃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若无背后有人撑腰，云大人该不会以为入得这天牢是一轻易之事？”沈辰风冷笑道。

　　云易慢慢睁开了眼睛，却依然未望向一边的沈辰风，“那么，多谢娘娘的美意了，云某在这吃好住好，就不劳这个心折腾着出去了—”
　　这沈辰风，究竟乃何人？为何会搬出兰贵妃来为自己挡驾？为何说要救自己离开？若按上官兰的心思，断然不会在此时派人劫自己离开。自己与她，也不过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她这样的女子，一旦计划成事，自己日后的命途，依旧会是步步惊心。一旦无利用价值又时刻碍着自己之辈，上官兰，会放过么？

　　他警觉到上官兰后几次来见自己时态度的明显转变，那次她失控地触摸了自己的脸，还喃喃地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自己当时因手臂的剧痛而没有听得十分清晰，只隐约听到了一个“萧”字。。。

　　“萧”？又或许，会是一自己面容相似的男子？他，难道会是上官兰心中真正所爱之人？
　　云易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转身望着沈辰风低声笑道，“若沈大人真是娘娘身边的人，云某想托大人带给娘娘一句，”他凑近沈辰风耳旁一字一顿地念道，“萧，男子，容貌相似。”

　　不出所料，此话一出，沈辰风的脸色即刻变得廖白，几乎被定住般半晌不发一言。末了才笑道，“好，沈某记下了。自会将此话完全地传给娘娘，不过，”他话锋一转，冷笑道，“云大人，下官只怕你会为今日的某个字付出残酷的代价，搞不好，还会受天打雷劈之苦！告辞！”

　　他转身打开铁栅门走了出去。云易的脸色却渐渐地凝重起来，天打雷劈？某个字？难道。。。他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衣袍，记忆深处的某个声音猛地在脑海中回荡起来。。。“小少爷，当年你只是一个被抛弃在荒外的弃婴而已，若非老爷夫人爱民如子，见你可怜收养了你并视为己出，你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

　　弃婴，灭门，报仇。。 “云大人，这些事，苏大人是否清楚？如果他知晓了一切，还会不会爱你？”是上官兰的声音么？纠缠不清地在脑中回荡，多想一分，心痛就愈加一分，“成棠。。”他低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好么？究竟何时，我才能再活着见到你？

　　可这是我不得不去做完的事，漫天的火光仿佛在眼前重现，按叶潇的话来说，爹和娘临刑前还被愤怒的乡亲往身上丢烂菜破叶？林大人在杭州的百姓心中，只不过是一个贪赃枉法，罪有应得的人？或许，这天下从来都无绝对的公平，但我还是想去搏一搏，哪怕撞得我血痕累累，奄奄一息。若我死了，成棠，你可以恨我，但不能忘了我！

　　云易只觉眼前蒙上了一层水汽，却突然笑了出来..苏成棠，我喜欢你，一直喜欢，若我们有机会再见，我一定会对你亲口说，我喜欢你，这一生，我也只会说一次！

　　“今日，可有宫女出来助兴？”嘉靖帝抚摸着上官兰的手，将头靠在她胸前，懒洋洋地问道。

　　“自然是有，皇上切莫着急，稍等片刻，怕是会有意外的惊喜呢！”上官兰笑盈盈地回道。
　　“哦，是何惊喜？兰儿何时也开始学会吊朕的胃口了？”嘉靖帝伸手捏住了上官兰小巧的下巴，啧啧叹道，“兰儿真是上天赐给朕最好的礼物，那些个妃子哪个不是仗着朕对他们的宠爱暗中呼风唤雨？像兰儿这般处处为朕着想的可人儿去哪寻找？也不枉朕对你多加疼爱。。”
　　他一个翻身就将上官兰压在了身下，双手从她的脖颈处探了进去，感觉到那细腻温润的触感，他浑身都躁热起来，伸手就欲去解上官兰的腰带。。。

　　“慢，慢着皇上，”上官兰轻喘着气，“臣妾心中自是万分想要承受圣恩，可臣妾如今身怀龙种，太医吩咐前几个月不宜行房。臣妾也不愿，可。。”她泪眼蒙蒙，俨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嘉靖帝如火的欲望，他怏怏地放开了上官兰，伸手佛去了她眼角泪水，讨好似地哄道，“方才是朕一时卤莽，朕又怎会不知兰儿对朕的真心？方皇后的病，太医们都说已束手无策，想必朕需要尽快物色下一任的皇后人选。”他叹了口气，“若兰儿此胎为男，朕要将你扶上皇后之位，可就容易了许多。。。”

　　“皇上。。”上官兰主动地依偎到了他的怀里，娇声细语道，“臣妾自然希望能为皇上诞下龙儿，可即便是位公主，只要是皇上与臣妾的孩儿，臣妾一样会好好待她。能陪伴在皇上身旁，臣妾已觉三生有幸，其他之事，臣妾从不做多想。臣妾惟盼能为皇上分忧解愁。。”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的小太监忽然跑到嘉靖帝身边俯耳说了几句..

　　“果真？”嘉靖帝笑道，突然猛地推开了上官兰，声音也严厉了几分，再不复方才的温柔，“兰儿，朕还有其他要事处理，你就先自行回宫去吧。”他伸手摸向上官兰的腹部，若有所思地道，“去吧，好好地保住朕的皇儿。”

　　皇儿？尚未明确腹中骨肉是男是女？他已直称此为皇儿？这言外之意，自己怀的若是男孩，将来这皇后之位，即是十拿九稳。可若是女孩，莫非就意味着从此失去皇恩？好，皇上,那几个月后，太监通报于你的，绝对，是个皇子！

　　我处心积虑，付出一切得到的东西，绝不能因此而功亏一篑！想来，皇上要见的人，是沈辰风吧？上次在我宫中我与你的一番话，他果然听进去了？

　　沈辰风，你可知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么？是你心中，还有残留的感情，而我...也曾想过，为萧家报了仇恨，自己便追随萧哲到地下，可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仅仅是如此么？

　　初夜,下身撕扯般的疼痛，鲜血顺着大腿汩汩地流了下来。。

　　“皇上，要不要留种？”嘉靖帝起身穿衣服的时候,一旁的太监低声问了一句。

　　“不留！”是嘉靖帝冷冷的回声。。
　　“哗”地一声，寒冷彻骨的冰水猛地泼向她的下身，几个太监一哄而上,拿着布巾胡乱地擦拭着她的下身,耳边满是讥讽的声音,“悠着点吧，你侍侯得不好，皇上不满意呢。。你还不配为皇上怀孩子...”

　　清洗完毕,她被包裹在棉被中像畜生一样被随意地丢弃在房门外，朱色的大门缓缓地在眼前关闭，闭上眼，却是无境的黑暗。。。上官兰咬着牙爬了起来，紧紧地裹住身上的棉被，脚上的鞋早在侍寝时就被丢弃到了一边,赤脚走在石板面上，光洁的皮肤不断地小石子扎破..

　　皇宫的寝室与自己的住所。。她从未觉得，那是一段无比漫长的道路。。。

　　如果死了，会不会好过一点？苏州城外的纸鸢，河上的泛舟，那匹被唤做“灵儿”的小白驹，都是梦吧？都是遥不可及的梦吧？

　　“萧哲，回不去了，就此，罢了。”她闭上双眼，眼泪滚滚而下。。。

　　“但若你真有被皇上老儿抢去的一日，我即赶着快马，一路奔到京城把你夺了回来！”这是你的承诺么？如今，你是已进了我看不到的阴间么？

　　若你活着，真能闯进了这宫中，能突破大内高手的重重包围么？即便我们运气勉强逃脱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们，又能藏身何处？我不会跟你走。。

　　我上官兰向来非愿忍气吞声之辈，当年陷害我家的无良商贾，毁我贞洁的皇上，我不会轻易放过。既付出了代价，自然要加倍地讨还回来！权利，原来是如此有吸引之物，难怪,世人都不惜为它掉了脑袋。。。

　　我若不当上贵妃,又怎能有力量地对抗那些曾经伤害我之人？当年害得我家财破人亡之辈，我自要以自己的力量以牙还牙..

　　孙庭书，栽赃陷害一事，并非只有你一人才会做！我上官兰付出如此代价，势必要拿回一切我所能得到的，对付，一切我想要对付之人，感情，之于我,早已是一份太沉重的折磨。。。

　　萧哲，我心中,留了一个小小的位置于你，为了这个位置，我自会尽力保住你的弟弟，但有天我真力不从心，到时候，也惟有，对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