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夜雨》醉红烛影摇

23、第二十三章

　　镶着金边的紫衣更衬托出上官兰如玉般光洁的肌肤。“龙井泡得可是时候饮了？”她笑盈盈地看向一边的侍女容惠。

　　“是，娘娘，茶水和瓜果都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容惠低低地跪下了身。
　　“拿上来吧。”上官兰伸出手指佛了一下自己的面容，该来的或许是时候来了，她绝美的脸蛋慢慢洋溢起一缕得意的微笑。

　　当脸色略显惨白的曹曼雪出现在上官兰的面前时，她依旧保持着迷人的微笑，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坐，曼雪。今日来见我，莫非，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为何你的神色如此慌张呢？”说话间她对着两边的侍女和太监挥了挥手，一班人立刻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还顺带关上了门---

　　曹曼雪抬起一双美目呆呆地望了上官兰半晌，并未坐定在一旁的位置上，反倒“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请饶恕曼雪悔过之罪，曼雪实在不忍心在成棠身上加诸如此之毒。求问娘娘，此毒如何能解？斗胆请求娘娘赐予解药，曼雪先行谢过娘娘—”话音未落，她已经“咚咚”地在地上叩起头来。

　　“曼雪，你真想为苏大人解了这毒？本宫上次仔细问过你，当日你声称对他已早无半分爱意，只想一心除了云易罢了，如今你这般做，可是表明你心内依旧对苏大人情根深重，依旧不忍伤了他，本宫可说对了？”

　　“不---”曹曼雪紧紧咬住了下唇，只是一味摇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流，嗫嚅着回道，“这只是我曹府与云易之仇，上次在丞相府伤了成棠已让我深感后悔莫及，我没有资格再害他一次，昨日，我带他去见了云易，他的表现---”曹曼雪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完全已经不像过去的苏成棠，没有理智，没有感情，我一想起他那时的样子，就觉得对不起他，对不起苏伯父，所以娘娘---”

　　“所以你想拿解药去救他，让他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是么？”上官兰平静地听着，拿起一粒葡萄只是在手中转动。“小妹，你知道做事最忌讳的是什么么？就是半途而废，当断不断的半吊子。十几年前姨父倒可以说是一时疏忽，情有可原。但你却和当日的云易一样，因为苏大人而手下留情了几分，这样一来，倒是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语罢，她已经立身站了起来，走到曹曼雪面前半蹲下身看着她，“你说，是不是呢？”

　　“娘娘，你的意思是？”曹曼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几乎支撑不住全身重量般地瘫倒在地。

　　上官兰朗声笑了起来，“我的意思，你很清楚，对不对？云大人乃十五年前杭州知府林大人的公子，而林大人，当日正是被身为江浙总府的姨父弹劾声称他中饱私囊，吞食赈灾银两而被判以全家抄宰之罪。云易的本名，其实是叫林照夕。事实上，曼雪你也已经猜到一些了对不对？”

　　“娘—娘娘---”曹曼雪惊讶得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是一味发抖。上官兰的话，实在是句句中的，她确实私下打听，而察觉到了云易对自家的行为是与复仇有关，但此刻真相被无情地撕扯开的一刻，她仍觉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具体该给出什么反映才好。

　　上官兰的表情渐渐地认真了起来。“所以，你若不先除了云易，待他平安无事后自会对付你。你心中也清楚，云易绝非善辈，若不想惹祸上身，我奉劝你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娘娘说的极是。但曼雪不想再伤害成棠，还烦请娘娘赐予解药，让曼雪先行解救了成棠才好。”曹曼雪也渐渐地缓过神来，“可是，我不明白，娘娘，为何要让云易失声？这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

　　“失声？一时的暂缓之计，本宫只是不想让他乱说话而已，等过了这一阵子，本宫自会让他开口说话。”

　　乱说话？云易会说什么？说他为何行刺孙庭书？曹曼雪心中隐隐升起一阵不安，她知晓当初上官兰是由孙丞相推选入宫的，照此看来，孙丞相就是贵妃娘娘的恩人了，她这样做，可是为了保护孙丞相么？尽管心中的疑窦不小，但若能因此而让娘娘帮忙对付云易，倒也是好事一桩，不过，又为何要让狱卒们好好地对待云易而不是刑罚于他呢？

　　想来上官兰入宫短短几年就在佳丽如云的后宫爬上贵妃宝座，想必依靠的并不仅仅是美貌，心思与手段都深不可测，或许她会有自己的打算也不置可否。

　　曹曼雪猜不出，也不想猜。她所关心的，只有苏成棠而已，她想对付的，也不过是云易而已。“娘娘—我想问—”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曼雪，我先来问你，苏大人服用此毒，已有几天？”上官兰在房内来回地镀着步子，直惹得曹曼雪的心也慌乱成一片。

　　“昨日我已让云翠停放了此毒，算来也有八日整了。”

　　“八日整？”上官兰故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妙，此毒的解法，怕是曼雪你所无法接受的了---”

　　“无法接受？”曹曼雪不解地抬起了头，“还请娘娘明示—”

　　“若中此毒，七日之内只需内力深厚之人帮他逼毒即可，但七日后却需要由他心中所爱之人为他推宫过血，况且---”上官兰轻轻叹了口气，“两人在推宫过血之后还需进行身体的交合才能帮中毒之人逼出此毒，此毒也会由此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另一人如若意志强劲没有被迷惑了心智，就会丧失自身一半的功力，外加在将来的一年内每逢月圆之夜都会承受锥心之苦。你说，要做到这般境地，那云易可还会愿意帮苏大人解这毒么？”

　　“也许—”曹曼雪痛苦地摇着头，“昨日，我带成棠去牢房里探望云易之时，他像疯了一样想要对云易—我见到云易狠狠地打了他两个耳光，还一脚踢向了他，那么—”

　　“这不就对了？”上官兰浅笑道，“云易毕竟是心高气傲之人，要为一个丧失了心智的苏成棠付出如此之代价，他未必愿意—”

　　“我去求他，我去跪着求他----只要他愿意救成棠，我就愿意放过他--”曹曼雪眼神痴痴呆呆，俨然没有了任何思想。

　　上官兰诧异地望向她，“曼雪，你疯了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如他真能救得了成棠，至少我不会再亲手对付他。我现在只希望成棠能好起来，更希望我爹能尽快出来和我团聚，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你这是何苦？即便你这样做了，苏大人也未必会领你的情。”上官兰摇了摇头，“为一个心已经不在你身上的男人，值得么？况且因为你伤了苏大人，苏尚书已私下求见皇上要求退婚。皇上也不愿意真的弄出人命来，怕是快要答应了---

　　曼雪，你可曾听说近日边邻万镜国的国王想要为他的儿子寻找一名公主和婚，皇上正在为没有合适的公主而发愁，如你愿意参选，我也正好在皇上面前做个顺水人情，让姨父顺势被放了出来。你也知道，根据刑部的记载，姨父也并非是清白无辜之辈，孙丞相与云易并非胡乱栽赃嫁害，只将事实真相顺势夸大了一些而已。倘若你愿意---”

　　“娘娘---”曹曼雪起身站了起来，“此事关系曼雪一生幸福，请容曼雪考虑几日再回复娘娘，曼雪先行告退了---”

　　待曹曼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上官兰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姨父，当日你和孙丞相联手拆散我和萧哲，并将他活活害死。如今我就让你的好女儿跪在她的仇人面前，低声下气地求她最恨的男人与她最爱的男人交欢。以后，让她为赎你的罪而远嫁他乡，让你孤独终老。让你们一切陪着我日日夜夜受着锥心之苦，是不是，很公平呢？”她清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狠毒的神色，“解药？我当然有，但是，要看云易，肯不肯和我合作了！”

　　她望了眼搁在桌边的淑灵剑，猛地将它拔了出来，一挥手就将一旁的小桌猛地劈成了两半。“谁要让我受了苦，我就要他更甚我十倍的偿还于我！”

　　她柳眉微蹙，隐约地想起前日所做的梦魇，梦中萧哲嘱托她帮忙寻找他所失散的二弟．虽说梦不可当真，但这却是这几年来，她第一次在梦中见到萧哲．若云易真是萧林，她倒是要力保他的安全了－－

　　近几日牢狱旁的灯光像是被撤去了几盏，灯光益发昏暗。“吱呀”一声，牢门被推开了，云易迷迷糊糊地望了一眼来人，猛地翻身坐了起来，他是？

　　“啪”地一声，苏成棠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心隐隐地开始作痛。不好，难道，云易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