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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不期而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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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映着他粉扑扑的面庞,让人看了好喜欢。
他将手中的糖葫芦直直递给我时,竟是一口绵软的奶娃娃音。
“漂亮姐姐,没有哥哥陪你出来玩吗?”
我抽抽嘴角,还真是一语道破天机。
“那我把手里的糖葫芦送给你,我可以陪你一起玩吗?”
他眨巴眨巴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水灵灵得望着我,这么小就有这么一手,还生的这般可爱,要是以后长大了,指不定又是多少女人的祸害。
“小弟弟,你为什么要陪姐姐玩呢?”
我不怀好意地朝他笑笑,想逗弄逗弄他。但见他丝毫不露怯,倒颇为兴奋地张口说:“因为姐姐长得好漂亮,好漂亮——”
就这么一口奶娃娃音,软软糯糯得,黏在了人的心上。
于是,在这一来一往中,我手里多了一串糖葫芦和一只肉乎乎的小手。
一大一小,同游在帝京熙攘的人群中,一会儿看看杂耍,一会听听戏曲,登是欢乐了许多。
不一会儿,小家伙手里已经拎满了我扔飞镖给他赢的玩偶。
那一个兴奋,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一个神仙一样。他大约恍然觉得有了我,就等于有了全天下的玩具,于是静静地思索了半晌,似乎做了一个很远大的决定,小大人一般地说:“阿无好厉害,以后豆包就跟着姐姐了。反正哥哥也总欺负我。”
我自然没把小孩子的话放在心上,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你不知道你姐姐的魅力呐,绝不止这一点点的。
正走着,小家伙突然停下了脚步。我好奇地回头看他,只见他停在原地,小指头短短得朝我一勾,招呼我过去。
我心想,这小家伙又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蹲下去捏捏他的小脸蛋,却不想他突然凑过来,吧嗒一下,在我的嘴上亲了一下。
我恼怒,这么小就学会了偷袭,果然色坯都是从小炼成的。于是使劲地揉着他的小脸教训他,“小豆包,你这么小就偷袭姐姐,这很不对呦。”
“阿无,我长大了可以娶你吗?”他任凭我蹂躏,却不改一副很是认真的模样,看得我都难得认真的思索了一把。但我始终觉得,小孩子的心里往往很容易产生一个坚定的认知和意念,所以我一定不能给他种一把这样的种子,不然可就真是祸害下一代了。
“这个嘛……姐姐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呦。”
“阿无骗人,那他怎么没有陪你过节?”
我懊恼,现在的孩子知道的还真多,他的父母可真是教子有方得不得了。
“白豆宝,放开姐姐。”
一个清冽悦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嘈杂的人群中脱颖而入,我们俩不约而同得回头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不是……这不是一个万二八年前匆匆一饭的故人,白清墨。
同游的队伍突然壮大到三个人,让我一时很难接受这个阵容,因为看起来太像一家子。
清墨看我的眼神依如第一次相见一般兴味盎然。而我依稀觉得,他也应该看出了这样异样的形势才对,但是,他却仍旧可以潇洒自如得难以方物。
我也终于明白,这小家伙追女孩的胆量正是师承白家了,难怪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真知灼见,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
“清墨,你怎么也在帝京?”
“我若说,是我自己想来找你呢?”
我心想,一定是师姐让他过来照应我的,毕竟,月影刚回楼里养伤,我堂堂一楼之主身边却不能没个帮衬的人。
“嗯。也好……”我正想说过几日可以一起去月漠办趟正事,却没想到小豆包领会得颇有些透彻过头,奶声奶气道:“哎呀……阿无,原来你就是我哥哥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呀。既然你喜欢我哥哥,那我只好……只好……把你让给他了……”
他说得份外不舍,勉为其难。
我大惊不已,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做了个鬼脸伸手捏上他的小鼻子,这将将就玩闹了一下,猛一抬头,一个冰寒幽邃的目光陡然映入眼帘,我恍惚如做梦一般望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议,有些手足无措,眼眶不知不觉得渐渐迷离。
我从未想到过,帝京可以这么巧妙地把这么多熟悉的人圈在一起,但此时,我却多么希望我们从不曾有过这样的不期而遇。
他说过的话犹在我耳畔:谁允许你这样高看自己了?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我的手紧紧地攥在一起,这样的话,痛苦得可以让人干涸枯竭。
“阿无嫂子,那个哥哥为什么那样看你?”
我的身子猛然一僵,什么?白豆宝这一声,叫得不早不晚,不急不乱,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简直太让人甘拜下风。我已经明显得感觉到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
“小豆包,谁是你嫂子啦?阿无不是叫的挺好的嘛?”
我引导他,只见他偏头扎巴着眼睛看看清墨,我也寄予厚望地看看他,谁知清墨拍拍小豆包的脑袋,一派潇洒地狡黠一笑:“叫得好,果然是哥哥的好弟弟。”
我狂汗,这下完了。
仓惶之间,眼前的冷气转瞬骤逝……我忙转头,那个风华撩人的身影,已没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就像陌生人一般,我们甚至不曾打个招呼。
他怎么会一个人走在这里,印象中,他不喜欢人群。
周围绚烂热闹的花街灯火显得那么多余,他的背影,如此落落遗世,颠倒所有人的目光,也颠倒着我的心。
我闭上眼睛暗叹,上天果然很会编排故事,将一切都安排得恰如其分,不愧无巧不成天书。
匆匆一面之后,我的思绪便变得十分嘈杂,纵使再迷人的烟花,也无法把我从那一抹孤峭的琉璃瞳影中唤回来。我当即松开小豆包的小手,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夜胤尘离去的方向奔去,我不知道何时自己学会了这样的冲动和勇气,我只知道,从来,我们都没有把话说清楚。
子时将近,快到了放荷灯的时候,人流皆熙熙攘攘地朝赤澄湖的方向浩荡而去。而我,却努力地拨开人群,逆着他们前行的步履,寻着他的身影。不知为何,我与他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当喧嚣的人流在我身后消失而净的时候,十里花街只剩璀璨的火树银花,浓郁的烛香,琳琅的楼阁,满心执念的我,还有前方等着我的那个身影。
空荡的街巷里,只剩我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