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行走》蜡像馆

5、第五章

　　唐立慌忙站了起来。电铃响，过山车启动。在一阵阵惊恐声中，车身先是往后退，边退边节节攀上，到了最高点停下。所有人脑袋冲下悬挂在半空，反退为进，车身猛地向前一个冲刺，在短短几秒里面画了好几个圆。然后从另一条甬道冲入水中。闪光灯一直在闪，有搭伴来的在给车上的亲朋好友拍照。

　　林家佑还在问：“怎么样？”

　　唐立支支吾吾不知说啥好。林家佑气得把电话挂了。

　　温乐好好地站在唐立面前，可能是因为脸部充血的关系，两颊非常红，不过前前后后下来的人几乎都差不多。

　　唐立把林家佑的电话转述了一遍。

　　温乐轻描淡写：“他就爱小题大做。什么拦车？我不好好的吗？”

　　“可不是。”唐立也笑。

　　唐立问她还玩吗？她摇头：“你不是还有一张票吗，你也去玩一次。”

　　唐立像得了圣旨，硬着头皮也去排队，女人都敢坐，他要说不敢，显得自己没有水准。

　　头晕耳鸣，唐立走路都是歪的，他发誓以后再也不逞这个能。这么剧烈的运动，不适合他这种生活不正派，作息不正常，缺乏锻炼的大学毕业生。

　　下来之后，他到处找温乐，找了很久不见人，突然发现对面的草坪上围了一圈人。唐立心一紧，甩开腿跑了过去。

　　救护车来得很快，几乎与唐立同时到达。

　　唐立看着医护人员抽出担架，氧气罩，训练有素地把温乐抬了上去。他钻进人群。结巴着说，他是病患的朋友。也一起上了车。

　　车开动之后，负责急救的一名男医生，让温乐靠着坐，解开她领部的扣子。
　　告诉护士“拿硝酸甘油给她含。”

　　温乐很配合，含在舌下。

　　她的手机再次响，唐立接。

　　“上了救护车。”唐立在林家佑之前先说。

　　林家佑骂：“救护车才到？”

　　电话那头的声音太大，医生也听见了，反骂了回去：“救护车也是人开的好不好。情况还算好，让林大少闭嘴。”

　　温乐脸白得能比过卫生纸，但勉强还在笑。

　　医生骂：“温乐你这是第几回了？先天性心瓣膜关闭不全，需要注意什么你不知道呀？14岁参加长跑队，17岁去跳伞，22岁学开直升机。。。我都不想给你数。每年你不在救护车上见我几次，你闷得慌是不是？”

　　温乐缓了缓，回了回去：“李医生你穿白大褂这么帅，不见多可惜。”

　　李医生没听完就喊她闭嘴。

　　回头来跟唐立打招呼：“李彦辉”

　　“唐立”唐立伸出手。

　　温乐赶忙说：“医生都有洁癖，不喜欢跟人握手。”

　　唐立红着脸把手缩回来。

　　救护车停在市七医院门口，温乐说：“我不下去。”死死地抱住医护床。

　　李彦辉没给她好脸色：“这是救命用的国家财产，下去！”

　　温乐只得耷拉着脑袋由着护士来搀她。

　　唐立不明白温乐是为了什么，李彦辉拍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下去你就知道了。”

　　林家佑靠在X-5的车头上，冷冷地往这边看，几个小护士故意在他身边走来回。

　　李彦辉指着他的车提高了嗓门：“这是医院的零时停车点，除了救护车，外来车辆不准留。”

　　林家佑完全不把他当回事：“你去找门卫，我跟他们说，我舅是副院长，我表哥是心脏科医师李彦辉。看他们拖不拖我的车。”

　　李彦辉除了感叹家门不幸，就是世风日下。唐立心想，果然是一荣俱荣，有钱人家个个都那么有出息。

　　林家佑拉着他表哥拖在后边说话，温乐乖乖地跟着护士往里走。唐立觉得左右都没有他的事情就想提出来先回去。

　　这告辞的机会也很难抓得准，他到底该跟谁说。唐立磨磨蹭蹭拿不定主意。只管跟着走。急症部依旧是不分昼夜的地方，老老少少挤在窗口等挂号。

　　人一多他们几个就显得稀稀拉拉。前后顾不到。

　　横杀出一个健壮的大汉，把温乐前面的一大一小撞倒在地。小女孩才五六岁大，本来个子小，摔得也不重，哇地哭了出来。她妈妈却没有那么幸运，撑了几下没坐起来，忽然躺在地上抽搐，这情景，十分骇人。小护士松开温乐去扶人，温乐也去，她跟护士两个，一左一右一起使力都没把人搀起来。温乐反倒是一屁股跌在地上。直冒冷汗。

　　四周的人围上来，刚才那个大汉见苗头不对，就左闪右闪没了影子。

　　林家佑急跑几步追上来，越过唐立的时候直接把他推开。他伸手去揽温乐，骂：“你逞什么能？自己还是个病人。”

　　小护士很知趣地退到后面冲唐立眨眼睛。

　　小女孩忽然抱住温乐的腿：“你撞了我妈妈，你赔。”

　　小护士愣住：“小妹妹，你认错人了吧，刚才分明是。。。。”

　　温乐擦了擦头上的汗，虚弱地开口：“小妹妹，这么小就懂讹钱。刚才撞人的是你爸爸吧？”

　　小女孩畏惧地靠在她妈妈身上：“妈妈！妈妈！”

　　有些后赶来的人，就指责温乐，撞了人还有理？还不赶紧给人看？这人都快死了！

　　李彦辉赶过来看地上的病人，林家佑抱起温乐就要走。小女孩再一次挡在林家佑的前面。大声喊了出来“她撞了我妈妈，她要赔钱。”

　　林家佑勾起半个嘴角：“要赔多少？”

　　“嗯。。嗯。。八百。。。嗯。。。”小女孩惊恐地开价。

　　温乐说：“好，我给。让你妈妈起来吧，地上凉得很。”

　　小姑娘毕竟年幼，真地回过身想去喊她妈妈。人群中忽然有个男声喊：“八百太少了，八，八千” 寻声再找，都不知道哪个说的这话。

　　林家佑皱眉：“你们自己先商量好，我们还要去看病，没空耽搁。八百八千还是八万啊？要不八十万？你们仨先核个数，再来找我们。哦，对了，这医院有录像监控的，回头可以交给派出所。到底是撞人还是欺诈，一看就知道。”

　　温乐嬉皮笑脸，索性一个人都窝在他怀里：“林将军大义凛然呢。”

　　其余人看林家佑与温乐态度洒脱，比较地上这两位穷酸的打扮，也就转势说现在真不得了，小孩子都出来骗钱，然后一哄而散。

　　唐立实在觉得那小孩可怜，掏出自己最后一百块钱塞在她手里。

　　温乐忽然拍林家佑：“家佑你带钱包了吗？”

　　林家佑不解：“怎么？你要劫富济贫？”

　　温乐指唐立：“我今天欠他好多，打车钱，门票钱，林将军不如替小女子还债吧。”

　　林家佑点头，问唐立：“一共多少钱？”

　　唐立觉得那是打他两个巴掌：“忙说，不用了。真的，林先生。其实这个小妹妹挺可怜的，如果可以的话给她就行。”

　　“唐立你记住，烂好人比坏人更误事，女人爱心泛滥也就算了，可你是个男人。”林家佑拉开架势摆事实讲道理。

　　温乐埋怨他：“家佑你又来了，正统式说教，吓坏小唐了。”然后冲着唐立使眼色。让他别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唐立忍不住告辞，在这里纠缠下去果然没有什么意义。

　　温乐最后给了他一个甜枣儿吃：“你不是要参加第二轮面试？你可以考虑一下，当版面设计与厂商要求冲突时，该如何取舍？”

　　“温乐你怎么也公私不分？”林家佑眉头有个川字。

　　温乐忙去勾他的脖子，这两人腻在一起就没个完。

　　唐立谢了几次，与他们告别。版面设计与厂商要求冲突？很有趣的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