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软蜗牛

53、眷属

　　天气越来越热，让人一碰到外面的空气就忍不住往屋里缩。
　　完全脱离冬天之后，还没有享受到万物复苏的春天，这燥热的夏天就提前到来——到底是春脖子短，于是六月的天都热的不行。
　　这六月的天，叶宋也终于要带于纤纤回叶家。
　　于纤纤下午的时候就窝在叶微光家里，床上摆满了她刚刚买回来的衣服，她还在不眠不休地挑选。
　　叶微光看得脑仁疼，没想到向来对自己外貌满意的于纤纤也有为衣服发愁的时候。
　　于纤纤拿着衣服不断地在镜子前比划，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件是不是太素了，一点修饰没有，但是那个红色长裙又太暴露了，这件倒是挺好，可惜没有相配的高跟鞋……要不然拿那件紫色雪纺裙吧，你说呢？”
　　叶微光随意看了看，立马敲定，“那件珊瑚红。”
　　于纤纤手指挑起来，发现是自己最满意的那件，“我也喜欢的，但是没有合适的高跟鞋。”
　　叶微光说：“你在家里就穿拖鞋了，用得着吗？”
　　于纤纤不满意地“哼哼”，“怎么可以这么敷衍过去？”
　　叶微光想了想，走出门，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双鞋。
　　于纤纤惊讶，“这鞋是我送给你的那双？”
　　叶微光点头，“这恨天高，我没穿过，你穿吧。”
　　于纤纤自然笑开了花，这同色高跟凉鞋果然是最好的搭配。
　　叶微光将鞋放下，就出去等她，顺便跟迟凉打了电话。
　　“喂？”
　　“你还没走？”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并没有在意今天晚上的不陪伴。
　　叶微光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树苗在换衣服，我哥等会儿过来。”
　　他长长地“嗯”了一声，“玩的开心。”
　　叶微光说：“会的。”
　　“……”
　　迟凉被气笑，这女人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更不懂什么叫做反语。
　　叶微光问：“怎么了？”
　　迟凉揉着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怎么。”
　　叶微光顿了顿，似乎有所察觉，“你不开心？”
　　迟凉道：“没有。”
　　叶微光于是解释，“我未来嫂子见家长，不能不去。”
　　迟凉还是那个调调地应了声，然后理所当然地又追加一句，“明天陪我。”
　　叶微光：“……”她觉得自己亏了。
　　于纤纤已经换好衣服出来，看见她打电话又忍不住翻白眼，“我原先还纳闷你谈恋爱了会是个什么样子，原来就是这么腻歪的？”
　　叶微光没理她，稳稳地对着电话，“那我先挂了，晚上打给你。”
　　迟凉回道：“知道，你不用再欺负人了，嗯？”
　　叶微光嘀咕一句“你这么了解我的”挂了电话。
　　于纤纤从她身后绕过来，贼兮兮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你恋爱的事跟你哥还有你爸说了？”
　　叶微光说：“时机成熟。”
　　于纤纤不满地撇嘴，“这事还需要什么时机？”
　　叶微光抿唇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她这么来了一句，就从沙发上起身。
　　于纤纤立刻跟过去，“你装什么神秘啊，成天都这么腻歪谁不知道你恋爱了。”
　　叶微光白她一眼，换鞋，“树苗，你话太多。”
　　于纤纤立刻紧张兮兮的，“你爸不喜欢话多的？”
　　叶微光将钥匙装着，拿过于纤纤的包，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于纤纤哀嚎一声，“我就说我越来越像萝卜了。”
　　叶微光开门出去，于纤纤也跟着进了电梯。
　　“你爸还有什么不喜欢的？”
　　“叶宋不是跟你说了？”
　　“他只说了喜欢的。”
　　叶微光想了想，回答：“也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你只需要收敛一些性子，不用急躁。”
　　于纤纤苦笑一声，“想我当年陈岸分手的时候多么潇洒，现在人老了，心反而越发经不住事了。”
　　叶微光睨她一眼，“你才多大，成天老神在在的。”
　　于纤纤咧了咧嘴，“那你哥不还是就喜欢我？”
　　叶微光无奈，但是看见她的笑容，又忍不住说：“你这样就挺好了。”
　　于纤纤眼睛亮亮的，“真的？”
　　电梯门开了，叶微光出去，并没有回答。
　　叶宋早就等着，看见她们过来，手高高晃了下。
　　叶宋已经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却看见叶微光拉开了后座的门，他叫住她，道：“过来啊。”
　　原本立在副驾驶座的于纤纤笑容有些僵硬，叶微光看看他，弯弯嘴角，“不用，我在后面。”言罢她已经钻进去。
　　叶宋叹了口气，就虚揽着于纤纤让她进去，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
　　于纤纤原本有些郁闷，此刻却被他的举动惹得脸颊绯红。
　　叶宋只是单纯地帮他扣上安全带，然后就关了车门，自己绕过车头开了另一边的门。
　　他收拾好，缓缓驶离。
　　“开窗户吗？”叶宋随口问着。
　　于纤纤刚想说“不用”就听见后座叶微光浅浅地说了句，“不用，你不是开着空调？”
　　于纤纤才意识到他在跟别人说话，然后万分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话，却突然觉得有些东西变了点味道。
　　到了红灯，叶宋停下车，然后对着于纤纤，声音满是笑意，“今天很漂亮。”
　　于纤纤“哼哼”几下，得意道：“那是自然。”
　　叶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并不回应。后座的叶微光已经闭眼，头重重地靠在车窗上。
　　叶宋看见，半是责备半是心疼，“很难受吗？”
　　于纤纤也看过去。
　　叶微光睁眼，笑笑，“哪有这么娇气。”她又指了指前面，“绿灯了。”
　　叶宋于是扭头跟着前面的车缓缓移动。
　　他慢慢驶过十字路口，手臂一伸拿了瓶水递过去，“我就知道你晕车，喝点吧。”
　　叶微光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还是乖乖地接过来，就放在手里。
　　于纤纤看见叶微光紧皱的眉头，她虽然不晕车，但是也是知道有多难受的，于是她飞快地扭回头看着窗外。
　　她有些羞愧，刚刚她还因为叶宋让叶微光上副驾驶而烦心，此刻却都是羞愧。
　　她忘了叶微光晕车，叶宋自然知道，所以想让她坐前面来，会好受一点。
　　她记得那次在华安门口，叶宋过来接她们。那时候叶宋正追着她，却还是坚持把具有特殊意义的位置给了叶微光。
　　于纤纤知道是自己计较太多，明明叶微光已经知道避嫌，所以一开始就没想跟她抢。她第一次觉得做了对不起姐妹的事。
　　进了家，叶微光意外地看见秦爷爷和秦展风都在。
　　叶宋牵着人进去，叶微光跟在后面。
　　秦爷爷倒是热情，“刚说到你们这就来了，叶宋不介绍一下？”
　　叶宋便都一一介绍了。
　　叶风倒也没说什么，就招呼着人坐下。
　　叶微光看出于纤纤的紧张，也没多想，毕竟第一次经历这种事都会不安一些。
　　秦爷爷受了人委托，于是忙着活跃气氛，替叶风问这个问那个，秦展风在他旁边坐着，含着笑也不插嘴，目光却停留在叶微光身上不动。
　　有秦爷爷说话，叶风就乐得清闲，叶微光就叫了声，“爸爸。”
　　一屋子人就都看过来，她面不改色，“我去厨房帮阿姨做饭。”言罢起身就走。
　　秦展风瞬间明了，也站起来，“那我也去，叶宋，走吧，一起帮忙？”
　　叶宋还坐着，揽着于纤纤，一副不愿意动的模样，于纤纤笑了笑，明白叶风想干什么，就推推他，“你去吧。”
　　叶宋于是起来，却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
　　秦展风乐了，“他们又不会吃了你家的，担心什么？”
　　叶宋嗤笑，“你是吃不到葡萄不知道葡萄酸，等你跟我一样了，别我怪我再笑你。”他说完又觉得不对，“那时候应该是我作为长辈跟你说话，确实不能笑话你。”
　　秦展风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只得笑笑，不说话。
　　叶微光从厨房探出头来，“你们来帮忙么？”
　　两人点头。
　　叶微光皱眉，“那树苗怎么办？”
　　秦展风道：“刚才是叶宋担心，现在轮到你了。”
　　叶微光只说：“我不担心秦爷爷，只是我爸面上就喜欢装成严肃的样子，树苗会有阴影的吧。”
　　叶宋拍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你这话说的我越来越没底了。”
　　叶微光于是就不再说了。
　　但是显然众人的担心都是多余，叶风和于纤纤聊的挺好，虽然于纤纤表现的很乖，叶风却仍然能感觉出这女孩子的活泛。
　　叶风觉得，家里的两个孩子都是不怎么爱说话的，有个于纤纤也挺好。
　　说着说着，晚餐做好了，秦爷爷打定主意要蹭饭，于是叶风挽留的时候顺水推舟就坐在了饭桌前。
　　晚餐还有叶宋的手笔，他就在于纤纤身旁跟她说哪个是他做的，顺便挑些菜来。
　　叶微光看见，不动声色地挑了西芹放在他碗里。
　　叶风面上云淡风轻，心里却觉得温暖，他知道女儿难得排斥的吃食就是西芹，桌上看见这个，必定是她自己要求阿姨做的，叶风想着，喜滋滋地吃了。
　　于纤纤看见，有些羞，于是扯着叶宋的衣角让他别忘了别人。
　　叶宋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不习惯，向来叶家吃饭没有这些夹菜的习惯，却也知道叶风心里盼着，于是也学着叶微光夹菜给他，顺便将于纤纤爱吃的虾球夹过来。
　　叶风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但也不情不愿地吃下了。
　　他吃了又随口说：“你去过她父母家了吗？”这话是对着叶宋说的。
　　叶宋点头，于纤纤却心里一紧，她家境普通，自然不想如同罗妍一般因为家庭原因又折损了感情。
　　叶风却只是应下，说：“那好，你回头约个日子，见见面。”
　　叶宋听了松了口气，又去给叶风夹菜了。
　　于纤纤终于放心地笑了。
　　一旁的秦爷爷看着自家孙子装作若无其事却仍然忍不住看对面的叶微光的样子就是一笑，却又明了叶微光没有那个意思，一时间觉得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