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软蜗牛

39、过年2

　　“你吃这么少？”
　　叶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宋走到餐桌坐下，拿勺子敲了敲碗，嗤笑：“秦展风你这眼白长了啊。”
　　秦展风一笑，没说什么。
　　叶微光拿着纸擦嘴，看着叶宋气定神闲地坐下——喝粥。
　　叶微光冲着叶宋，“你今天没安排吧？”
　　叶宋抬眼看她，心下疑惑，“做什么？”
　　叶微光笑得无辜，“没事，树苗回家过年，你不用想着偷跑，晚上守岁。”
　　叶宋一口粥噎在喉咙，没好气地把勺子敲得响亮。阿姨在厨房听见，扯着嗓子叫：“勺子碎了啊！”
　　秦展风听见笑得开怀。
　　叶微光起身，走到沙发坐下，秦展风将面前的茶杯推给她。
　　叶微光也不客气，轻声道谢。
　　叶风这时从外面回来。叶微光扭着头问他，“爸爸去哪儿了？”
　　叶风换上棉拖，道：“晨练。”
　　秦展风道：“伯父今天怎么想着去晨练了？”
　　叶风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叶宋那小子昨天说暗话损我体力不好来着。”
　　正在喝粥的叶宋被点名，低头摸了摸鼻子，识时务地保持沉默。
　　叶微光看他上楼，问：“爸爸，你洗了澡再吃饭吗？”
　　叶风摆手，“不用，我在外面吃过了。”言罢消失在拐角处。
　　叶宋独自喝粥，叶微光不知道该和秦展风说些什么。好在秦展风下一秒便已经率先开口问：“你今天在家？”
　　她点头。
　　“怎么不和朋友出去玩？”
　　“过年了，我在家陪爸爸。”
　　秦展风笑了，“前几天伯父还总抱怨你平时都不知道回家，这下可是开心了。”
　　叶微光眼里浮现一层笑意，“他向来都是小孩子脾气。”
　　秦展风说：“嗯，不像我爸，现在还是每天寒着脸。”
　　“他是警察啊，严肃点倒正常。”
　　他笑了，“我小时候很喜欢他板着脸，觉得特别酷，就喜欢穿他的警服，每次我爸发现都得揍我一顿。”
　　叶微光弯弯唇角，“我以为你小时候很乖的。”
　　他摇头，“没有，男孩子小时候都一样，很调皮。”
　　叶微光却突然好奇迟凉的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想了下，心里便忍不住发笑。
　　下午叶微光睡了个午觉醒来，便跑去厨房帮阿姨的忙。
　　阿姨晚上要回家过年，年夜饭只能提前做才空的出时间。
　　叶微光包着饺子，听见客厅手机铃声响，自己手上满是面粉，叶宋便递过去，趁机瞟了一眼，手机没有备注，他微微放下心，若无其事地送过去。
　　叶微光识破他的小心思，轻轻瞥他，叶宋悻悻地默默鼻子，转身走出厨房。
　　叶微光手指捏着手机，接听。
　　“喂？”
　　“是我。”
　　“有事？”
　　那边迟凉懒洋洋的，“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叶微光停下手上的动作，道：“我不觉得你这么忙还有闲工夫来单纯聊天的。”
　　“谁说的，”他笑出声来，“我怕过年你无聊，来陪陪你。”
　　“很抱歉，我不无聊。”
　　“那你在干什么？”
　　叶微光盯着面前的饺子，笑了下，“你管。”
　　迟凉道：“你这脾气见长。”
　　她也意识到自己不太平常的语气，改口：“没，在包饺子。”
　　迟凉嗤笑：“真不知道你这恃宠而骄的性子跟谁学的。”
　　她闻言一愣，便思考自己哪里恃宠而骄了。
　　“你晚上在家？”
　　“不然呢。”
　　“没事，问问。”迟凉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落地窗前，“今天老爷子有命令，估计不能去A市。”
　　叶微光静默几秒，语调平淡，“你本来就应该待在家，乱跑什么？”
　　迟凉被气笑，却极度无奈，笑骂：“真是狠心的女人。”
　　她一挑眉，不置可否。
　　“你现在就准备年夜饭，不会太早了么？”
　　叶微光答：“不会，阿姨晚上回家过年的。”
　　迟凉想了下笑了，“是了，我才想起来，你不会做饭。”
　　叶微光：“……”
　　迟凉笑意渐深，“没关系，我会做就好。”
　　叶微光忍住想骂街的冲动，眼睛一闭，利落地挂掉电话，然后重新开始包饺子，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不自觉地加重。
　　对面的阿姨看见，笑了，“男朋友啊？”
　　叶微光动作一僵，才意识到阿姨在说迟凉，嘴角抽了抽，“没有，阿姨，一个朋友。”
　　阿姨一幅“大家都懂你不用掩饰”的表情，“我知道。”
　　叶微光眉毛拧起来，“阿姨，真的不是。”
　　阿姨置若罔闻：“我女儿也刚刚谈了恋爱，对方比她大四岁。我女儿很喜欢他，成天念叨对方有多好有多好。他们俩打电话就跟你刚才一样的表情，我熟悉得很。”
　　叶微光愣住，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害怕，但是究竟害怕什么呢，她又说不出。
　　“他怎么样？多大了？”阿姨又问。
　　叶微光想了下，才不确定地道：“二十七八吧，可能二十九了。”
　　阿姨笑着责怪：“怎么能不确定呢？他是你男朋友，有些东西你要心里清楚。他喜欢什么呀，不喜欢什么。”
　　她已经无力再去纠正，任凭阿姨唠叨。
　　“我女儿对他男朋友的事情特别上心，记得他的生日，记得他喜欢吃虾饺，不喜欢洋葱，还有喜欢的颜色，有什么兴趣爱好，她怕自己会忘，有一段时间整天跟我打电话念叨。”
　　叶微光听着，感觉自己对于迟凉的确是没什么了解，念想一出，她却蓦地身体一僵，自己还真的把人家当成男朋友了？
　　她一时间思绪乱飞，然而再也不敢触碰这个雷区了。
　　天色渐晚，叶宋的短信提示音便响个不停，叶风听得恼了，抬脚踹他，“你手机响得什么劲儿。”
　　叶宋觉得委屈些，“人家发来的新年祝福，要我怎么回绝？”
　　叶微光拿眼瞥他，“那么多人问候你，你很得瑟？”
　　叶宋挑眉，嗤笑：“我说今天过除夕，你再这样压岁钱就没有了。”
　　叶风笑着说：“没事，爸爸给你。”说着从一旁拿出红包，递给她。叶微光接过，掂了掂，还不少。
　　叶宋长腿一伸，也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抬手一摇，“要么？”
　　叶微光脸色淡漠，“我不差那一个红包。”
　　叶宋气笑，抬手把她的头发胡乱揉开。叶微光将头发顺好，语气有些不满：“你这毛病该改。”
　　叶宋眸里笑意加深，手臂一抬，把她半搂进怀里，头发又被揉乱，嘴里还念叨着，“小微头发变长了。”
　　叶风含笑看着她的头发快要长到臂弯，“的确长了。”
　　叶微光拿起一缕瞧了瞧，“年后去剪短点。”
　　叶宋连忙道：“别呀，女孩子头发长多好看。”
　　叶微光盯着他说：“我又不是树苗，不用太长。”
　　叶宋一噎，嘟囔：“你老提她干什么？”
　　叶微光顿了顿，道：“我就提了一次。”
　　叶宋看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叶风起身，看着自家闺女和儿子，“别闹了，去厨房，摆饭。”话音刚落，门铃便响。叶微光起来开门，秦展风正在外面站着。
　　她讶然：“你怎么来了？”说着侧身让他进来。
　　叶风看见他，立刻笑开，连忙招呼：“展风啊，你来了。”
　　秦展风笑着问好，“爷爷叫我来的，说家里不热闹，让我来叫您去喝酒呢。”
　　叶风道：“喝酒？”
　　秦展风说：“是啊，要一起吃年夜饭。”
　　叶宋不咸不淡地开口：“你脑子抽了？”
　　叶风一个眼刀过去，叶宋默不作声。“不会麻烦你们吗？”
　　秦展风笑，“不会，伯父，人多热闹。家里就我爸妈还有爷爷，都不是外人。爷爷年纪大了，喜欢人多点。”
　　叶风于是点头，同意了。
　　叶微光看着自家父亲毫不客气地同意，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叶微光对于秦展风其实并没有太深的印象，她十八岁那年住进来，因为性格原因，和他没有太多交集，后来秦展风跑去国外，也就断了联系。相反，秦爷爷老顽童一个，叶微光和他关系更密切些。
　　秦展风领着他们进门，秦阿姨正端着盘子走向餐厅，听见动静便向门口张望，看见人来了，笑着扯嗓子喊“爸，人来了。”
　　屋里人听见，忙探头出来，气氛顿时热络起来。
　　叶家人被推搡着坐下，欢声笑语间，叶微光又收获了许多红包。
　　她表示万分无奈。
　　桌上人聊天，她听着联欢晚会的歌曲，低头回复新年祝福。
　　直到翻到迟凉的信息。
　　“新年快乐！”
　　叶微光回复：“新年快乐。”
　　几秒后，他回复：“在干什么？”
　　叶微光：“看春晚。”
　　迟凉：“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乐趣。”
　　叶微光没有回。
　　一分钟后，他又发来：“我不在家。”
　　叶微光：“哦。”
　　她想了下，又发去：“在外面干什么？”
　　她刚发过去，秦展风便凑过头来，她便关掉手机。秦展风一愣，笑了下，“和谁聊天？”
　　叶微光忽略心底一点窘迫，装作若无其事，“没谁。”
　　秦展风盯她半晌，道：“男朋友？”
　　他语气晦涩不明，叶微光轻轻摇头，“不是，一个朋友。”
　　秦展风点头，也不再追问。
　　迟凉也没有再发信息来。
　　叶风跟秦叔叔下棋，叶微光和叶宋便先回家。
　　路上，叶微光说：“你晚上不能出去。”
　　叶宋闷着一口气：“知道了。”
　　叶微光看着他，淡淡地说：“明天可以。”
　　叶宋扭头看她，有些不理解：“我有那么着急？”
　　叶微光默认。
　　叶宋想了下，笑了。
　　“真是让你成了蛔虫了……”
　　她侧头问：“你很喜欢树苗？”
　　他答非所问：“他前男友不是已经放弃了么？”
　　因为于纤纤被抛弃，所以要去喜欢人家？
　　“于纤纤这人，脾气很大还不识好歹，穿着品味还勉强看的过去，但是没有一点淑女范，谁脑子有病才娶她。”
　　叶微光静默，过了会儿，轻声道：“我没说你要娶她啊，就是问你喜不喜欢她？你打算娶她么？”
　　叶宋：“……”
　　叶微光：“你脑子有病么？”
　　叶宋垂下眼帘，眉毛皱了皱，又舒展开，点头，“对啊，我脑子有病，但是那女人软硬不吃。”
　　叶微光低头看两人的身影，“哥哥，树苗很心软的，但是她心软并不意味着她喜欢你啊。树苗现在挺排斥谈恋爱什么的，但也不是完全拒绝，就是对人付出觉得不太值得，想让别人对她好。”
　　叶宋没有应声，叶微光以为他没有听进去，刚想着孺子不可教，进了家门却见他径直走向楼上，走到拐角处他的一声“喂？”让叶微光的眼眸忍不住溢出笑意。
　　嗯……孺子可教也。
　　叶微光在沙发上坐着，电视开着，她有些昏昏欲睡，精神刚刚放松却被手机铃声惊得再次绷紧。
　　她无比挫败地拿过手机，屏幕上一串号码没有备注却无比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