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岩]走，跟老攻去捉鬼》一只路人澈

82、第82章

　　森林里昼夜温差不是一般的大，中午热的跟火炉一样，日落之后却冷的如身处冰窖。

　　地上的断枝残叶里埋伏着叫不出名的毒虫，手电的强光照到它们身上，黑漆漆的蠕动进枝叶里，于是便打消了坐下来休息的念头，眼前万籁俱寂的巨大森林，无力和渺小感扑面而来。我疲惫的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栖息在树上的枯叶蝶因为我的动作而集体飞开，翅膀扑腾声打破了森林里异样的寂静。

　　过去的三个小时我在森林里不停歇的找路，回头看了一眼，沈图跟在我身后，我们中间隔了一段距离，他的身影似乎沉入了夜色的怀抱中。举起手电给他照明，见他抬起手臂指向身侧的一棵树，我凑近了看过去，上面有标记，那是我一个小时之前刻在树皮上的。

　　我们又绕回来了？

　　沈图左手成剑指与惊蛰一擦，剑锋上立时燃烧起灼热火焰，比手电的照亮范围还广，借着火光我看清了黑色秀发下少年的眼眸，被映照着仿佛一簇幽蓝火苗在瞳仁里跃动。我们在林里走了几个小时，他连句疑问也没有。相比累成狗的我，他的脸上没有丝毫倦态之意。

　　“你……”

　　沈图的眼睛突然折射出一股令人战栗的寒光，我被他的眼神一吓，想说的话被咽进肚子里。上方的树干传来嘶嘶的响声，我头皮发麻的抬起头，正对着某种生物的血盆大口，刺骨阴气从开合的嘴巴里涌出，一点唾沫顺着利齿耸拉下来，在惊蛰的光下闪着光泽。

　　不知怎的它闭上了血口，吐着红信子嘶嘶的叫，我才看出是一条巨蟒。它缓缓的退回到树枝上缠成一团，竖瞳在颤动的眼皮下转动，不再下树攻击。

　　不顾大脑晕眩，气喘吁吁的拉着沈图闷头向前跑。

　　我不知道我们会跑到哪儿，但我一心想快点远离那些恐怖生物，鬼知道这片原始森林里会不会出现什么类似霞龙的怪物。

　　脚踏在枯叶上，枯叶底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软绵绵的有种发毛的感觉，我闭紧眼关掉想象。跑了一阵身体终于暖起来，可沈图的手还是冷的。

　　我大口呼吸，阴冷潮湿的气息卷着风迎面吹过来。手腕一紧，我被沈图拽住，他个头与我差不多，被拽回来时我和他的额头相撞，一时眼冒金星。

　　“嘶…怎么了啊？”我捂着额头问。

　　沈图蹲下身，剑尖指向泥土上的脚印。火光照着脚印，湿润的泥土被踩出了个大坑，这里有人来过，而且在这里原地打转，我想他们是在找路。我向前方望去…那已经没有路了，是一片湖泊。

　　沈图不把我拽回来，我肯定要栽进湖里。

　　我看着这些脚印，猜测可能是胖子他们。他们是从哪走的呢，这里没有船，绕过这片广袤的湖泊需要费很长时间，也许走到太阳升起，依旧在湖边游荡。

　　月光射透云层倾注而下，沈图凝视着犹如一潭墨汁的湖面。走近岸边，用惊蛰的光照亮湖水，我也跟上去，湖面显出两人的倒影，一位青年一位少年。

　　指尖划向影子的脖颈部分，在触及水面时一把掐住，破碎的倒影在手腕处漾起层层波澜。

　　周身杀气锐利的仿佛能封喉刺骨，令我手脚冰冷，一路狂奔过来的那点暖和早被耗完了，水滴溅进眼睛，抹开水渍，眼见湖面沸腾翻滚，随沈图手劲用力，从水里拎出一具骷髅！

　　白森森的骷髅架扭动四肢，相接的骨头发出脆响，惊蛰的火焰点燃了它的脑壳，它似乎很害怕火焰，从沈图手里逃脱出来，自己扑腾摔进湖里。

　　呲呲——

　　湖水升腾起大片白雾蒸汽。

　　登时，湖面寒风呼啸，一颗颗头颅露出水面，它们兴奋暴戾的尖叫，争先恐后的要爬上岸，空洞的眼窟窿燃烧着青磷鬼火。

　　一股极寒的狂风从湖中心翻涌，惊涛骇浪般卷起水花。岸边的生物被浪花吓得仓皇逃走，脚底下的虫蚁乱窜，我心里害怕，却挪不动一分一毫，僵直的身体无法瘫倒。

　　惊蛰在沈图手里灵敏之极，从掌心飞出带起一道残影，收拢着它们释放出的地煞阴气，那些骷髅怪被吸光了阴气，转眼化成普通的尸骨浮在湖面上。

　　被浩瀚灵气包裹住的惊蛰落在湖上生长了数十米，沈图踩上剑身回头看着我，示意我上来。

　　搭上他伸过来的手，双脚踏在剑身，这是我第二次乘惊蛰当飞行器。

　　寒冷刺骨的阴风刮过来，我眯起眼睛，剑光在黑夜里闪耀熠熠光泽，偶有骇人的白骨碰撞在剑身发出嗡嗡声响。

　　“沈图…”习惯了没人回应，我垂头丧气的呢喃道，“神荼……”

　　他忽然转过身沉默的望着我，很久才移开视线，负手俯视着水面的波纹。

　　“神荼？”

　　他的喉咙有些干涩，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好反问道，“你的神荼之力，是天生就有的吗？还有惊蛰，是谁给你的？”

　　“不记得了。”

　　我着急的问，“…怎么会不记得呢？这些东西对你可是很重要啊，你才十五岁，不会这么快就得老年健忘症吧？”

　　他神色极淡的瞥了我一眼，“在我拜师之前的事，都忘了。”

　　“你师父是不是住在山见小区啊？”十年之后小区已人去楼空，那他师父去哪了呢，老张不清楚沈图的身世，但他师父一定知道。我曾在他房间里见过他们俩的照片，照片里的沈图也是十几岁的模样。“你师父很厉害咯？教你魁道，能捉鬼降妖…他是什么人啊？”

　　“你在套我的话。”

　　“不说就算了…啊…嘁！”我打了个喷嚏。

　　极寒冻气从脚底侵蚀而上，湖面上又出现了青磷鬼火。火苗燃着湖中一副副白骨飞到夜空中，轰的一声炸成粉碎，碎骨凝聚成一颗巨大的骷髅头。它正看着我们狰狞的笑！

　　“嗬嗬嗬…”它发出老太婆的笑声，“我道是谁，臭小子！原来是你！”

　　它认识我？我不明所以的听骷髅头用尖酸的语气说道，“天意…天意啊！中了我们的腐蚀之毒，活该！死得好！死得好！”

　　我才明白它在对沈图说话。“你们认识？”

　　沈图微微迟疑后，说道，“不认识。”

　　“好一句不认识！”骷髅头裂开嘴，“臭小子，你忘了？十五年前你妄想盗取月神之石，后来被女巫族发现了么！”

　　十五年前？沈图还是十岁的时候？开玩笑吧，十岁的小孩子能进女巫圣地还能活着逃出来？

　　我替他忿忿不平道，“老巫婆！不就是不肯给解药么！也不用胡说八道，乱给人扣黑锅吧？”

　　“好好好…气死我啦！！你这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它气愤的咬牙切齿，话语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之后，整颗骷髅头都烧起来了。

　　空中散落的鬼火落进湖水，滚滚阴风卷起水面在湖中央形成羊角漩涡。我被阴风吹的整个人站不稳，从惊蛰上滑下去，猛地扎进了漩涡里。

　　沈图俯身抓住我的胳膊，也被拖下了水。

　　噗嗤——

　　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沉落湖里，粘稠的湖水让我想起了冥河，可我现在是人不是鬼，缺失氧气水底的压力加上漩涡的冲击，就快溺亡了。

　　感受到一股拉力，呼吸困难的睁开眼，寒冷黑暗的水下透出一丝光芒。

　　那是沈图眼眸的光晕。

　　纯粹清澈的蓝色……

　　睁大眼睛，看着他靠近，按住我的后脑吻了上来。

　　冰冷的气流渡到口中。我盯着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脸，心里一阵锥心的痛，拽紧了他的肩膀。

　　是他的气息。

　　一直都是他……

　　为什么，不早点让我认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