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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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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媚娘】藕色新草色嫩。美娇娥拉开门。此物算应天乞与,张口尽羞芳华。但闻南北客皆笑喷。问来者何人。
手拿一束红花。不过一个俗人。何须事事提点某,自知眼拙心笨。赤足相迎休拽文。眼前是故人。
——上阙黄三爷谱,下阙王涵合,只增笑耳。
王涵激动得一跳三尺高:“有官兵?!”
黄三爷一拧眉:“…我说,你这是高兴甚麽?”
王涵手都抖了:“出去看看!”
黄三爷叫他拉着就出去了,绕过几棵树,拐过一个口儿,王涵引着黄三爷上了个韧草编成的梯子。黄三爷抬头看了一眼梯子沿着树干往上伸:“你甚麽时候儿弄的?”
“就你闭关修炼那几天。”王涵不知怎地说时带了几分抱怨。
黄三爷一愣,跟着他往上行:“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我知道,不是有意,是故意的嘛。”王涵懒得理他,“你要干甚麽不需要跟我说。”
黄三爷忍不住一笑。拍拍他后背:“信我一次,绝不会害你。”
“你害我还少麽…”王涵嘟囔一句,上至顶层,是个木头搭的小平台,将将够立两个人。
黄三爷上来赞了一声:“匠心独具。”
“那是我有眼光。”王涵得意一笑,“总得有个高处看看不是?”
“就你聪明。”黄三爷一笑,往前头看去,“尘土不少,来了不少人吧。”
下头儿小喽啰应了一句:“说是过千了,咱们怎麽应付?”
黄三爷居高临下,望着他们磨刀霍霍不由笑了:“真想打一架?”
“您还别说,大王定的规矩真叫人闹心,不准抢独身的…”
“一群打一个,你们好意思?”王涵挑挑眉毛。
“也不准抢女的…”
“好男不跟女斗!”
“…还不准抢老弱病残!”
王涵哼了一声:“那些像是会有宝贝的麽?”
下头儿小喽啰快哭了:“最要命的,是只准抢劫,不许害人性命!”
“本来嘛!抢劫和杀人那是两回事儿!”王涵一挺腰,转头望着黄三爷。
黄三爷边听边笑:“真有此事?”
“谁骗你呀!”王涵翻个白眼。
“诚然!”黄三爷大笑三声:“抢劫可以,伤人性命万万不能。只不过…你怎麽还是把官兵招来了?”
王涵抓抓头:“这个,这个…因为我长得帅!”
黄三爷嘴角一抽:“不,是因为你太无耻…”
“你说甚麽?”
“没甚麽…”黄三爷拉了他往前瞅,“这没两千也一千八了,你打算怎麽办?”
“你眼力倒好,这麽远都数得清…”王涵捏捏下巴,拼命回想记忆中那点儿少得可怜的历史课,“打仗麽,要看天时地利人合,缺一不可!…天时嘛,今天没有刮东风…地利嘛,这是咱的地盘;人合嘛,咱兄弟比他心齐,一个顶两个!哈哈——”
下头儿小喽啰跟着笑了,一听黄三爷哼了一声,就又住了口。
黄三爷叹口气:“这不是一个顶两的事儿…现下我们不过十余人,你觉着有把握麽?”
王涵眨眨眼睛:“这个时候儿…非出奇谋不可!”
“奇谋?”
“空城计!”王涵负手昂头,一脸骄傲。
黄三爷一皱眉:“愿闻其详!”
王涵附耳过来:“如此…这般…然后…自然…这就…成了!”言罢自个儿鼓掌不已,“如何?”
黄三爷眉毛一挑:“不行。”
“why?”王涵一跳老高,“凭甚麽诸葛亮用得,我用不得?”
黄三爷斜他一眼,淡淡道:“那个甚麽亮的,是仗着与死蚂蚁打了几十年仗,彼此熟悉战法才兵行险招儿,咱们现在可不是!再说了…就这麽一片林子,就算你那甚麽空城计吓唬住了官兵,他们一时不敢进来,只需将林子团团围住,咱们一样儿出不去…若是再来火攻…你以为烧不死你麽?”
王涵一瞪眼:“还没打呢,怎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是因着你就没有威风。”黄三爷好气又好笑,“这个不成,换一个。”
“那就强行突围?”
“没出去就死完了。”
“化妆逃走?”
“化成天王老子也晓得是你这泼猴儿。”
王涵气得踢他一脚:“那你倒是说一个听听!挑三拣四,搞破坏谁不会?”
黄三爷呵呵一笑:“何必呢?有法子兵不血刃,一命不伤。”
“甚麽办法?”王涵眼睛一亮。
“降。”
王涵身子一歪:“啥?麻烦您老人家再说一遍?”
“降。”黄三爷张大嘴,慢慢儿再说了一遍。
王涵登时就糊涂了,闹不清到底是给他一刀先,还是一刀先灭了自个儿:“这就是你的主意?”
“然。”黄三爷浅浅一笑。
王涵压下火去:“TNND,我就知道!你把我当猴儿耍呢?!还是当自个儿是宋江,投降?招安?见鬼去吧!”
黄三爷轻声道:“时不利我,只可智取。”
王涵咬牙切齿道:“投降了就等于把命送上去,你能保证这些弟兄们一定有活路?你是王爷,最多关你禁闭,我…”
黄三爷接过话去:“不降只有死路一条,降了方有机会。”
王涵看着他的眼睛,想了片刻:“你有办法?”
“这个嘛…全看你了。”黄三爷呵呵一笑,斜靠了台子边儿招手。
王涵不知怎地涌出股子豪情万丈的气度来,傻笑着凑了上去。
下头儿小喽啰看着两人下来了,不知怎麽办,也不晓得问哪个。王涵翻个白眼,一挥手:“这回子,咱们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黄三爷回身一笑:“甚干嘛学我?”
王涵挑挑眉毛:“我这是给你面子,你不感谢我还糗我?”
黄三爷也就忍了笑,看他准备去了,就又唤过几个小喽啰来交代一番。
大王爷骑着马入了林子,倒是觉着新鲜。
林子也不是没见过,可不曾没见过这样儿的。小径儿虽说是马蹄踏出的,却有模有样,看来似有人打扫一般。树上还挂着牌子,歪七扭八写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字儿。林间草丛中也插着牌子,上书“我怕疼别踩我”。看得大王爷不由好笑,这都甚麽啊…
前哨来报:“王爷,逆贼有动静!”
大王爷沉声儿道:“排开阵势,小心应付。”
“得令!”
稍顷,哨兵又报:“王爷,逆贼来了!”
大王爷不由立直身子,望见远处慢慢行来个人。
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不过身着普通农人衣饰,手无寸铁,只拿着块白布。缓缓行来,缓缓行来,缓缓行来。真的很缓,的确很慢…越慢越恐怖…
四周士兵百倍千倍于他,却不由自主缩身而退。
大王爷一皱眉,打马上前咳嗽一声:“停!”
那人也就停了,抬头只见满脸黑黑的泥,看不清面目:“你是兵头儿啊?”
大王爷微微眯眼:“你是逆首?”
“你手?”这人眨眨眼睛,“你手在你身上啊,怎麽来问我?”
一群人也就低笑,大王爷一皱眉:“我是问,你是他们的…带头大哥?”
“带头儿大哥?又不是《天龙八部》,你当自个儿金庸啊?”
大王爷听不懂,身旁亲兵又喝道:“大人的意思是,你是首领麽?”
这人想了想:“现在是,以前不是,以前的以前也不是,不晓得以后是不是,当然也就不晓得以后的以后是不是…啊,你看起来挺聪明,不如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啊?”
大王爷连鼻子都想皱起来,旁边亲兵喝道:“大胆!老爷问话你要仔细回话!”
“哦。”那人呵呵干笑两声,“就当我第一次见官,紧张。”
“那你只管答我是与不是即可。”大王爷叹口气,“这个林子是不是有劫匪?”
“…不是。”
“胡说!”大王爷一瞪眼。
“我们是强盗,强盗!你懂不懂?”那人斜他一眼。
大王爷哭笑不得:“好,我再问你,你们是不是抢劫来往商旅?”
“我们一不抢女人二不抢老人三不抢小人,商旅?有钱人是吧?”那人鄙夷道,“不就是问我们有没有抢人嘛,这麽罗嗦…”
“甚麽叫‘不抢最贵的,只抢最黑的’?”大王爷一刀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那人一摆手:“这属于商业内部秘密,不能随便说。”
大王爷胸内血气翻腾,深一口气压了下去才道:“聚众作乱,危害一方,你们可知该当何罪?”
“醉?没醉啊,没喝酒。”那人翻个白眼,“大白天就喝酒,你妈怎麽教你的啊?丢人现眼!”
大王爷心头火熊熊燃起:“放肆!”
“好好好,肝火不要这麽旺,伤身体…”那人眨眨眼睛,“你有武器嘛,枪杆子里出政权!你强你狂你最屌!我都举白旗了,你还想怎麽着?”
大王爷有些踌躇:“这是何意?”
“投降。”
“投降?”
“没错,投降!”那人哈哈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晃着手里的白布,“看我的口型,投——降——!”
大王爷一愣,欲打马上前,亲兵拦了一下:“王爷,恐防有诈!”
那人哼了一声,一手叉腰:“不信拉倒,爷爷我可就投降这一次!”
大王爷略一沉吟:“如此轻易投降,你以为我会信麽?”
那人晃着那块白布:“信不信在你,投不投在我,干嘛干涉我人权?”
“人权?”
“喔…就是我的…”那人咽口口水,“嘿,你倒是奇怪,兵不血刃招安我们,你升官发财就有指望了,还怀疑甚麽?”
大王爷越听越疑,忍不住上下打量此人。越瞅越觉着身板儿脸貌儿眼熟,还有这声儿,也是听过的,却又想不起是谁:“我见过你?”
那人哈哈大笑:“你见过我?那你一定是在做梦。”
“不。”大王爷眯起眼来,“我定是见过你…你,…”脑中猛地闪过一个人来,“王涵!”却不由退了一步,马不知怎地亦有些惊了,嘶鸣一声。身后的兵士立时竖起刀来。
王涵随手用那白布一抹脸上的泥:“你眼睛不好啊,这麽久才认出来。”说着冲士兵摆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们认识啊,自己人,自己人!”
“住口!大人身份尊贵,怎会与你这山毛野贼为伍?”大王爷身侧亲兵喝了一声。
大王爷一摆手:“你在这儿…那我三弟呢?”
“那是你弟弟,怎麽管我要?”王涵笑得皮赖。
大王爷打马上前:“快说!说了饶你一命!”
王涵一抬头:“昨天大佬出现的地点,我知道;今天大佬出现的地点,我也知道…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大王爷气得牙痒痒:“杀了他!”
身边亲兵应了一声,拔出刀来,上前一步!王涵怪叫一声,将手里的白布扔了出去,大王爷只觉着眼前一花——
耳边一阵马惊嘶鸣,兵士哗然。
大王爷目瞪口呆:“你——”眼中盯着横在自个儿脖颈上的刀。
亲兵淡淡一笑:“大王爷,多有得罪,情非得以。”
王涵吹声口哨,鼓掌道:“紫陌大哥,好久不见——”
大王爷正欲挣扎,亲兵将面上的帽子一拉,露出脸来,可不就是紫陌?紫陌把刀押紧一点儿:“大王爷,刀剑无眼。”言罢折身喝道,“还不散开?”
士兵唬得纷纷后退,大王爷咬牙切齿道:“你们耍诈?!”
王涵拍拍衣裳,咳嗽一声道:“在你们这儿,也许叫诈。但是兵不厌诈嘛。对了,顺便再告诉你,要在我们那儿,就管这叫无——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