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因果》12222222

2、往生净土

　　吴三省从斗里带出来一个人，看到的时候已奄奄一息了，浑身血污气若游丝，他想了想，不知怎的就犯了傻，把这人带出来了。
　　见死不救的事他不陌生，但是看到那人的感觉就像是六道轮回里少看了一眼，便会遭劫一般。
　　也罢，他安慰自己，好歹是个同行，看这样子，肌肉块儿还不错。伙计一路唧唧歪歪的，说这家伙死沉死沉的，不知道三爷犯什么抽了。
　　吴三省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心里却暗暗盘算着这次夹喇嘛的钱，至少克扣他们一半。
　　胆敢说你们老板抽了，反了你们了。

　　那人被撂在小金杯的最后座上，歪歪地靠着车窗，吴三省从前面探身扔了块毛巾，对两个伙计说：“给他擦擦。”
　　吴三省看了一会儿嫌他们太慢，过去把他们挤开，亲自拿毛巾沾了水给他擦脸。脸上脏兮兮的，倒没有伤口，吴三省很快把毛巾扔给伙计，打眼一瞧。
　　就那么一眼，却是记得清楚的刚毅的轮廓。他觉得自己真的应该相信世事轮回，往往因果。
　　浑身禁不住战栗起来，想一直盯着他又觉得太过显眼，但不多看一眼只觉得这个人下一秒便会魂飞魄散，再也抓不住了一般。

　　上一次看到这张脸，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他记得忘川河里的小鬼打打闹闹，是这张脸面无表情地从奈何桥上向他投来一瞥。
　　他记得有个人笨手笨脚地给他端来茶水，结果烫了自己一手红，这张脸上浮现出一个尴尬的笑。
　　他记得自己问：“你叫什么名字？”，也是这张脸带着畏惧而崇拜的眼神，说了什么，却模糊得如堕尘埃。

　　……………

　　吴三省说，我不入地府不归天界，要眼看着芸芸众生灰飞烟灭，耳听冥冥冤魂狼嚎鬼泣，等几千年轮回，重入人间，再世为人。
　　往来又几十载，岁月平和，倒让他忘了上一世无休无止的折磨，那些缠绵几十年的浮浮沉沉机关算尽，亦或是人心鬼面神魔邪说。
　　但直至今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忘记，更没有忘记自己执意打翻孟婆汤苦等几千年的意义。
　　又是这样一天，天光柔好时光沉稳，那个人的眼睛缓缓睁开，吴三省禁不得捏住他的脸，盯着他的双眸，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眼神混沌里带着果决的光，仿佛上一世一次一次英勇的纵身一跃，一次一次为自己的舍生忘死。

　　……吴三省想起来了，那次，这个人回答了什么。

　　“三爷，他们都叫我潘子，潘东子的潘。”
　　“哦，芈姓潘氏，带水带土，不错，你从哪儿来啊？”
　　“当过兵，复原了，回家田也没了，不知道干什么好。想从三爷这儿讨点手艺。”
　　“杀过人吗？”
　　“在越南，难免。”
　　“以后跟着我吧，不用杀人，吓唬吓唬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