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良民》花信风

10、敌人的敌人

　　孔老夫人不愧是衍圣公府出身的名门世家女，实在是很有风度。虽然刚刚还为了点儿银子争得面红耳赤的，转眼又招呼韩笑与她家人一起休息。
　　韩笑没修炼出那么好的心境，她拒绝了孔老夫人的邀请，自己一个人找了个角落，假作从包袱里实则从空间里取了条羊毛围巾，然后将头一罩，就这么休息起来。
　　三十几个人很快分成三堆，其中一堆以孔老夫人为中心，占据了这破屋最中心的位置，以及这间屋子的大部分地盘，虽然难免因为各自家庭而形成一个个小团体，然后因为空间限制，依旧呈现出一幅紧密团结在孔老夫人周围的景象。反观韩笑这边，她作为光杆司令占据着靠门的一个角落，然后顾氏与唐氏，也就是之前表示要留下来等家人的两位，她们看样子是一家的，她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不偏不倚的占了韩笑与孔老夫人中间的位置。
　　虽然是借住在村子里，然而孔老夫人作为大家出身，依旧安排了守夜人。守夜的主要是她那边的仆妇。因为体贴韩笑这边只有她一个光杆司令，孔老夫人并没有对韩笑提出守夜要求。顾氏与唐氏亦自顾自休息。
　　虽然孔老夫人已经竭尽所能，但显然这样的安排并不能让众人真正的安心入睡。半夜时分，随着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所有的人都惊醒了过来，小孩子紧紧的偎依在大人的怀里，伴着压抑的哭泣声，所有人纷纷钻到了韩笑后面，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办到的。
　　韩笑被迫站到了大门口，往后看一眼，再找不到孔老夫人那智珠在握的样子，甚至连小杨夫人也不见了，只有一双双期盼的眼睛。想想那两千五百两银子，韩笑袖子下的手握住了她有且仅有的M36，硬着头皮一个人走了出去。

　　村中的空地上，几名手持松油火把的骑士将一位少年将军拥在中间，白天见过的村长走在前边，正引着这一小队人马往韩笑她们歇的这边来。
　　见到韩笑走出来，那村长面露尴尬，但还是指着韩笑道：“大人，她就是那些女人的头子。”
　　韩笑只来得及在心中问候到那村长的母亲，那边传过来了惊喜的声音：“韩姐姐！”
　　竟然是李蒙几个。
　　三人因为年纪小身形不显，黑暗之中被那些骑士一人一个抱在马上，韩笑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韩晓迎上前去，“你们怎么来了？”
　　李蒙几个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是哥哥带我们来的。”
　　韩笑闻言，立马开始在人群中开始搜索光头，但是看了半天却硬是没找到守廉的影子。
　　当先一人清了清喉咙，守廉无奈的主动昭示自己的存在，“韩姑娘，某在此！”
　　竟然是最中央的那位身姿挺拔的少年将军！

　　火把熊熊燃烧，空气中满是松油的香味，换上将军服饰的守廉在火把的照射下显得如出鞘宝剑般气势摄人，完全不像是白天那个阴沉孤僻的和尚。
　　韩笑扯了扯领口，几乎不敢置信，“……所以，你要加入叛军”
　　“是的。你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满清是我的敌人，吴三桂反清，吴三桂就是我的朋友。我愿意帮他。”没有了当和尚时候的阴沉，当然也有可能是头盔盖住了那个光头，眉目舒展的守廉显得很是俊朗。
　　韩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视线，尼玛军装果然是男人的塑性利器，阴沉和尚也要变身冷酷俏郎君了，不过想想九宫山，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我明白你想要报仇的心思，但是，满清执掌天下日久权柄已稳，如今百姓已经渐渐认可了满清的统治，吴三桂眼下造反是由于朝廷要撤藩而仓促起兵，而朝廷却是一心撤藩磨刀霍霍，赢面是在朝廷那边的。你或者更多当年义军的加入，不会改变这个形势，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守廉冷笑，“吴三桂成或不成与我何干，我只想杀鞑子而已。再者，当年国姓爷一人就搅得东南大乱，如今三路反王，再加上台湾郑家军，呵，只要能将满清天下搅乱，我死又何妨？”
　　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也不够表达韩笑心里的卧槽，你妹哟，死那么多人花那么多钱就为了将天下搅乱？
　　果然只要活得够久就什么样的奇葩都能见到！
　　韩笑抚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天下大乱，受苦的会是谁？”
　　守廉恶狠狠的：“自然是满清的皇帝。”
　　韩笑：“满清皇帝受什么苦？他穿龙袍吃御膳住在皇宫里坐在金銮殿上，打仗也打不到北京去，他吃什么苦啊？”
　　守廉轻蔑的看了韩笑一眼，“天下大乱，满清皇帝失去民心，对皇帝而言，民心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话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可是韩笑作为一个受着五讲四美教育长大的好青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挽救一下，“天下大乱，皇帝固然会失去一些民心，但是你们呢？”
　　守廉仰头，眸中倒映出天上的点点星光，轻声道：“我本就是该死之人，因为父辈的爱护，才多活这些年。名声性命，于我皆是尘土。”
　　好——凄美悲壮又沧桑的感觉！
　　韩笑觉得自己都有些被感动了，一分神之下，竟然被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
　　守廉也不在意，他本来就不是来找韩笑聊天的，而是有正事要托付给她。“我已决心将此身付与反清大事，李蒙几人年幼，就拜托给姑娘了。九宫山上有果老庙，庙前有一碧桃树，是我父当年亲手所植，如今，就全数交给姑娘了。”
　　这件事韩笑也很关心，她郑重点头，“你放心。”
　　她有空间戒指，一定会将那里的东西安安全全的带走的。

　　因为军情，守廉并不能久留。就连这一夜功夫也是匆匆挤出来的，所以稍稍将情况交代了一下，将李蒙几个交给韩笑，又交给韩笑一份让她平安渡江的手令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与手令一起交给韩笑的，还有当初一起被他们雇用的船夫。
　　马蹄轰轰声中，李蒙闷声道：“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杀鞑子！”
　　牛一鸣与杨卷齐声点头，“恩！”
　　韩笑揉了揉几个小孩的头，“等你们长大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