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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接纳 ...

  •   七、接纳
      日头快西斜了,于氏在家里等了半天才见刘海回来,忙迎了上去。感到那人没跟着一起回来,不由一喜:“吴知县是走了吧,也好,咱家穷家破业的供不起这尊大佛。”
      刘海道:“娘!吴大哥为了补贴家用,去鱼行找事做去了,今天多亏了他卖了柴,我才能这么早回来。”
      于氏叹了口气:“整天吴大哥挂在嘴上,你这是真的不想让娘抱孙子了?!他再好,也是男人,你不怕人叫人笑话?”
      刘海恳求道:“娘,昨晚我都跟您说清楚了,我这辈子心里只有吴大哥一个。况且他已经是我的人,您要是不让他进门,他能去哪呢?”
      于氏不说话了,她本就是怕刘海受骗,才反对两人在一起。昨晚刘海说了“吴大哥已经是我的人”真的把她吓了一跳,不过好像也放下点心。-_-!至少,海儿是在上面的不是?!至少,将来若是那吴知县变了心,我们海儿也没有吃太大的亏不是?!
      她突然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对那吴知县的怨恨也陡然少了一些。
      只是,要她接受一个男媳妇?她实在是做不到!

      刘海也知道母亲一时接受不了,这事要慢慢来。问过母亲吃了饭没,自己便起了锅把午饭热了热,其实他以前图省事,也是为了省粮食,自己是一天只吃早午两顿的,现在家里添人进口,为了吴大哥,他提前把晚饭也做好了。
      这么折腾了半天,还是不见吴宗伦回来,刘海不禁有点着急。
      他没心思吃饭,蹲在门口编起了渔篓,整整一个渔篓编好,才看见吴宗伦身影慢慢出现在村口。
      他半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忙去把灶台上热着的饭菜端出来。
      吴宗伦进来,拿刘海递过来的手巾擦汗。刘海见他脸色发白,心疼坏了:“吴大哥,怎么现在才回来?脸色这么难看,吃点东西休息下吧。”
      吴宗伦摇头道:“没关系,昨天淋了雨有点受凉,睡一觉就好了。对了,我今天在鱼行找到了事做,明天上工。”
      他今天在鱼行里先是问了,掌柜却不大愿意要他这种短工,况且他之前也没做过这些活儿,正在交涉,突然到了一批货。一时装卸的人手不够,掌柜便让他上去试试。他做了小半日,不怕累不叫苦的,掌柜倒是满意,给了他工钱,还叫他明日过来上工。有事做便给钱,没事做便等着,按活结账。
      刘海见他背后汗透,用温水拧了一遍手巾,将手伸进衣服下面慢慢擦拭。吴宗伦回头笑道:“好舒服……”见刘海一脸严肃:“海儿?”
      “吴大哥,委屈你过这样的辛苦日子……”
      剩下的话被堵在嘴巴里,又热又甜,能把人融化的吻!
      “海,你看这是什么?”
      刘海面前是一支木制的男式发簪,质地是胡桃木的,头上雕了颗古朴别致的寿桃。“希望海儿长命百岁,”吴宗伦帮他插在脑后发髻上,笑道:“海儿,我会努力挣钱,将来给你买个玉的。”

      刘海等他戴好了,有些羞涩的摸了摸:“我一个砍柴的,要好看簪子做什么?吴大哥你怎么想起买这个?”
      吴宗伦笑道:“我也有,你看这是一对。”他取下头上的木簪,上头刻的是蝙蝠,“既然成亲了,我们自然要福寿双全,好好地过一辈子。”
      刘海听他说得郑重,也笑了,倒将刚才的一点心酸暂时抛在脑后。
      吃过饭,刘海又将院子里拾掇一番,回到屋里却见吴宗伦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他忙取了热水替他擦擦脸,烫烫脚,见他只是翻了身,竟然都没醒来,知道他是累得狠了,心疼不已。帮他把被子盖上,掖了掖被角,看着那人棱角分明的眉眼,竟然看出了神。良久,他再吴宗伦身边轻轻躺下,握住了他的手,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吴宗伦醒来时头疼欲裂,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受了风寒。这才发现天已大亮,身边空荡荡的,刘海早就上山砍柴去了。
      他挣扎着起了床,去灶上取了早饭,来到于氏房前道:“娘,您吃早饭了吗?”
      他听于氏没吭声,但是止不住的咳嗽声传来。
      吴宗伦把饭端到于氏床头道:“娘,您这是怎么了?我也算懂些医术,让我给您把把脉好不好?”
      于氏见他这样说,便伸出了手。
      吴宗伦把了一会脉道:“换季时就咳得厉害些是不是?”
      于氏点头。
      吴宗伦皱眉道:“前次觉得您只是受了湿气,现在看,倒不止这么简单,要尽快吃药才行。”
      于氏叹道:“吃什么药?岂不是又要连累刘海去辛苦做工?没事的,这阵子过去就好了。”
      吴宗伦道:“我会开方子,已经省了诊金。只是到药铺抓些药来,我会尽量开些便宜的药,花不了多少钱。”
      于氏将信将疑,他本想把方子开出来,可刘海家中没有纸笔,他只好等刘海回来,把病情说了一遍。自己下午便去买药。
      刘海翻找一遍,把身上剩下的几十文全塞给了他。吴宗伦心知不够,却全数拿了。想了想,又将自己那支收起来没舍得卖的青玉簪子也偷偷拿了出来。
      这簪子是恩师吴潮所赠,他就是山穷水尽时也没动过变卖的念头,如今,他看了看手中簪子,于氏其实已经病入膏肓却不自知,若是再拖个几个月,说不定就再难回天。
      便是为了刘海,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当晚,吴宗伦将买来的药亲自熬了一次,又教了刘海如何熬药。于氏吃了以后,当晚便觉得咳喘症状轻了一些,到第二天下午,趁着刘海不在,吴宗伦端药喂她时,于氏道:“吴知县,你连开方子抓药都会,以你的才华本事,窝在我们这个小渔村实在是太可惜了。我家刘海有哪点儿好,能让您舍弃前途过这样辛苦的日子呢?”
      吴宗伦被她猝不及防这么一问,想也不想,只道:“缘分一事我也说不明白,我只知道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就是刘海。”
      于氏咳嗽几声,摇头道:“缘分?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不是我说,吴知县你还是尽快离开刘海吧。趁着你们还都年轻,各自找个合适的姑娘娶了,传宗接代才是正理。两个男人在一起厮混能有好结果的,老婆子我活到今天也没见过。”
      吴宗伦知道她是忧心刘海,也不跟她争辩,待她喝了药,将药碗收了,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眼花,咬紧牙关撑到床边,躺在床上紧紧闭上双眼,等待这阵眩晕过去。
      他知道自己受了风寒,却没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他觉得自己只是睡着了片刻,被“吴大哥”的喊声突然吵醒时,睁眼看见刘海满脸焦急,脸上还挂着泪珠。
      “醒了!醒了!”
      他觉得嗓子里火烧火燎的,咳嗽几声,哑声道:“刘海?你怎么都回来了?”
      “吴大哥,你昏倒了,一下午都没醒,是娘发现的。”刘海摸摸他额头还是滚烫,忙将手上的手巾沾湿敷在他额上。
      “吴大哥,娘说你昏倒是因为她说的话想不开……她现在很自责,不管她说了什么,求你、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管娘同不同意,你都永远是我妻子,我刘海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你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也不会一个人独活……”

      吴宗伦没有太多力气解释这只是个误会,他举起手想去擦刘海的眼泪,眼前却发黑,总是找不准刘海的位置,勉强笑道:“我是受了风寒有点头晕而已,没事的。别哭。”
      刘海见他举手都费力的样子,眼泪更多:“吴大哥,我去请大夫,你别乱动,等我回来。”
      吴宗伦道:“请什么大夫?买来的药里有柴胡和防风,吃了就好了。”
      刘海熬了药,伺候他躺下,半夜总是疑心他再起高烧,不敢睡得太实。起了无数次后换他额上的湿布,后半夜终于渐渐退了烧,摸起来没那么烫手了。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吴宗伦坐起身后,觉得好多了。便起床去帮刘海搬柴煮饭,慌得刘海忙把他推回去:“吴大哥,你要好好休息知道么?”
      吴宗伦道:“我好多了!”
      刘海手上毫不放松:“好多了也不行,我不能再被你吓一次了,你好好休息,彻底好了再下床!”
      吴宗伦没办法,只好坐回床上躺着。一上午刘海也没去打柴了,家里突然多了两个病人,光是熬药和端药送水已经够他忙来忙去。吴宗伦虽说喜欢刘海陪着自己,可是他却不喜欢看到刘海忧心忡忡的样子。时不时跳下床来帮着送柴或是做点杂事,刘海便忙着把他再塞回床上去。
      这次乌龙事件以后,意外惊喜是于氏不再对吴宗伦说些劝分的难听话了。虽说吴宗伦知道在她心里,未必完全接纳了自己做刘海的另一半,但是至少表面上看,这位老太太已经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不再试图拆散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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