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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番外四10 肯与付佩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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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休绷紧了身体,“他的凭空消失,是不是与你有关?你把他藏哪去了?”还是说,他已经被……?想及此,阿休连忙摇了摇头,想要甩去那骇人的想法。
凯勒讽刺一笑,“你们难道以为天下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
阿休颤抖着,“你别胡说!艾德还没死。”
凯勒明明只是坐在椅子上,却不知为何,能于举手投足中给人高高在上之感。
“你们可真关心你们的朋友啊。”
他笑着,静静的笑从他眼里流出来,却刺伤了人的眼。
“可是,他真的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陆生突然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
凯勒看着陆生,一字一句笑着说道:“因、为、他、是、我、杀、的。”
“你!”阿休还没来得及发怒,待看见昏黄灯光下凯勒扯下黑纱后的脸庞时,他突然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你……”
“怎么会这样……”
凯勒的那张脸,赫然是艾德里安啊!
“怎么,很惊讶是吗?”艾德里安挑了挑眉,“不敢置信是吗?”
他轻笑一声,走至阿休面前。
“你说,我是谁?”
阿休呆呆地看着面前那少年的容貌,不知怎么回答。
“你是艾德……不对,不对……你是凯勒……不对,艾德?”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阿休,因为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所以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到了此时此刻,陆生仍无比清醒地问出了口,似乎刚刚那一瞬间的诧异神情只是错觉罢了。
艾德里安点头,“可以这么说。”
“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艾德里安并不打算回答,反而好整以暇地坐回原来的位子上。
“你们曾在与我闲聊时提及魂种吧?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也与它有关。而且,更深一层。”
说到这,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五十分钟时间,你们介不介意听一个故事?”
众人僵直了身体,不知如何回答。
说来奇异,这几年来大大小小的冒险,他们似乎总是在听故事。
多听一个,也无妨吧?
沈初之前没参加过他们的冒险,自然不知他们的心理活动。他率先点了点头,“请。”
艾德里安点头微笑,“在好几十年以前,一个小男孩与众修女,还有神父,住在菲索尔大教堂里。那个小男孩是个孤儿,名字叫付佩斯。他自幼天使心肠,再加上身旁全是主的信徒,所以也满怀信仰,善意对人,活脱脱是个‘上帝之子’。有不少人被他的善良感化,也成了教徒,其余未成教徒的,也对他终身感激。付佩斯就在这么一个纯洁无污的环境中长大,最后出落成了一位温柔绅士。因为对世间满怀着爱,对人类满怀着爱,他早在成年之时就签署了遗体捐献协定,希望即使是身死之躯,也能为这个人世做出贡献,也能为那些身处绝望之境的人们带来曙光。
在他看来,这是两全之美之事。不仅别人能获得帮助,自己也能借此而长久存留于世,哪怕只是以一个器官的形态。
当然,这并不是无偿的。付佩斯在协定上加了一条要求,那些幸得他遗体器官的人们,在器官移植成功后,要当好人做好事,并在自己死后把曾接受移植的那项器官,再次捐献出去。付佩斯天真地想着,这样爱就能永无止境地传递下去了。签署协定后,医院为他做了检查,各项器官的分析数据都保存在隐秘资料库中。”
“一天,付佩斯去医院做义工,没想到最后迷路了。他在长长的走廊里彷徨,最后敲了敲身旁的门。门内传出一阵男声,‘是谁’?付佩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病人一般弯腰道歉‘抱歉先生,我迷路了。请问你知道411室怎么走吗?’这间屋里只有一张病床,床上的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面上有一道伤疤,映着他那桀骜的眸子,很是骇人。那人似很是不耐烦,‘直走,右拐。’付佩斯再次弯腰感谢他,然后就退出了房间。这一切不过是生活中的小插曲罢了,但付佩斯没想到,那段插曲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艾德里安顿了一下,似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是的,当他再次去医院当义工时,他又迷路了。他敲了敲身旁的门,打开门后不好意思地询问531室的地点,然而当他抬起头后却发现,躺在病床上的,居然还是上次那个男人!他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那个男人并未像上次那般不耐烦,倒是玩味地笑了笑,笑容很浅。‘怎么又是你?’男人问他。付佩斯从未感到如此窘迫过,‘不不好意思,先生。我,我是来当义工的,没想到这次又迷路了。’付佩斯敢保证他听到男人嗤笑了一声!‘当义工?干些什么?’‘唔,大概就是陪病人说话聊天吧。’付佩斯这么回答着,然后病床上的男人开口了,‘既然如此,那你就陪我聊天吧。’”
艾德里安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现在只剩40分钟了。
“付佩斯不太习惯拒绝人,而且对他而言,陪谁都是一样的。于是他跟给修女们回消息说他正在陪另一个病人,然后就搬椅子至病床旁,坐下聊天。那个男人说,他叫‘肯’。”
心细的长秋发现,艾德里安说出“肯”这个名字时,有怨恨之色外泄。
“付佩斯与肯聊了一下午。肯的确挺凶神恶煞的,动不动就横眉怒目恶语相向,但付佩斯自动忽略了那些不愉快的细节,临走时依旧是笑语盈盈的。自那以后,付佩斯就常来陪肯聊天,一说,就好几个时辰。肯说他开始后悔当初让付佩斯留下来,唧唧喳喳的,烦死人了。付佩斯不在意地继续陪伴着那个看起来口是心非的男人。”
“有时候,付佩斯还会与肯一起去医院公园内走动走动,晒晒难得的太阳,聊聊各自的人生。付佩斯只知道肯是一个黑手党的老大,至于是哪个黑手党,他没有问。他还知道肯得了心脏病,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心脏。付佩斯问他为什么不接受人工心脏,肯回答说自然有人工无法比拟的美。所以付佩斯想,肯也许是怕人工心脏存在潜在性问题吧。
时间就这样过去,零碎的陪伴,像是深海中的飘浮星片,串联起了一大片时光。
陪伴也许就是深海游人的氧气瓶吧,时间一长,就忘记了它的存在,待真正不再拥有时,便也是缺氧而亡时。”
“肯因为不想让其他敌对帮派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所以勒令自己帮内的兄弟如果没有万分紧急之事就不要来见他,不然怕是会被跟踪。一天,肯心脏病复发,在紧急救治后,他被医生告知若再不进行手术,只怕迟早有一日会暴病而亡。肯说,再等等,再等等。那之后的第三天,他的心腹知道了这消息,于是动用力量在医院的隐秘资料库里找寻数据适合的心脏。”
看见众人在刹那紧缩的瞳孔,艾德里安知道,他们猜到了故事的走向。
“你们想的不错,付佩斯的心脏刚好,适合肯。但明法规定,活人不能捐献心脏,所以他打算与肯报告一下,暗中杀了付佩斯,这样作为死人的他,就可以捐献出器官了。那天心腹把这个消息带给肯时,肯沉默了很久。窗外的夕阳渲染了一大片暖意,屋子里却冰冷如寒冬。最后,肯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声,‘好’。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了,不过不巧合,又怎称得上故事呢?”
时间像是乘了加速火箭筒,不知不觉,已经半小时过去了。
“还剩30分钟……”艾德里安喃喃着,“……肯从很早起,就在□□中摸爬打滚,手中沾染的鲜血,足够渗进他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他很喜欢付佩斯在自己身旁说话,其实那人并不叽叽喳喳,反而声音温和如三月暖阳,听着就让人浑身舒畅。但可惜,较之而言,他更喜欢自己的命。
一开始他对找到适合的心脏不抱希望,自然也就无所谓生死了。但现在,有了那么一线曙光,他自然会极力去争取。哪怕面前是高墙藩篱,他也会拼尽全力翻越过去。”
艾德里安轻笑一声,隐带嘲笑,“肯本就是无情之人,而付佩斯却天真地以为经过这几月的相伴,他们已是好友。那天,他照例去医院看望肯,肯躺在床上,看着打开门的那人,难得地笑了笑,连带着脸上的伤疤也柔和了许多。付佩斯愣了愣,然后心里像是放了礼炮一般,啪啪啪地,开心地不得了,像是整个人都在云端曼舞。他不知道,那是肯难得的对一个临死人的怜悯。
付佩斯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散散步吧?’肯同意了。于是他俩就在医院的公园里边走边聊天,气氛祥和,直到一颗子弹划破平静。
肯被擦肩而过的子弹划破了皮肤,好在伤口不深。原来是敌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专门在公园里守株待兔,意图狙击。肯神色一沉,刚想拉着付佩斯逃跑,却用余光发现了自己人的形迹。他放下心来,随即想到了什么,松开了抓着付佩斯的手,不再逃跑。
对肯来说,这是个很好的时机。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陆生回答的声音很是低沉,“……除掉付佩斯的好时机。”
艾德里安点点头,眼中是再也藏不住的怨恨。“肯在短短几月里就把握了付佩斯的心思。在敌人朝他射出新的子弹时,他并未逃避移动,而是惊慌地看向付佩斯。如他所料,怀着好心肠的付佩斯,善良天真的付佩斯,用尽全身力气朝他扑过来,帮他挡下了那颗子弹,中弹倒地。”
听及此,阿休倒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