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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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
金毛儿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他是一个人来的，显得很紧张的样子，手指不断地摩挲着衣角。
夜色已深，跳跃的烛火映衬得利尔德脸色阴晴不定。
“你终于想跟我谈谈你父亲的事了？”
“利尔德先生！”金毛儿惊叫起来，“您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吗？”
利尔德摇头：“恐怕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可是……”金毛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忐忑地说，“您是怎么猜到是我父亲的？”
利尔德向来话少，只有在两种时候不吝啬，其一是他嘲讽人时，其二便是这种时候。
但前者时他的态度让常人难以接受，后者却平易近人得多。
“我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出现恶魔这种事，原本应该闹得沸沸扬扬，为何消息遮掩得如此严实？又只找了我一个人来？更何况我脾气古怪，说话尖酸，还是你父亲最讨厌的人，你绝不应该只找我一人。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是你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正因为我在战争中一向是个独行者，朋友也极少，我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人。”
“是什么事，比恶魔还要重要呢？除了你的父亲，我想不到任何人。一个一生与恶魔斗争的人，居然和恶魔做了交易，这实在太过难堪，不是吗？”
金毛儿张了张口，最后只能苦笑起来：“利尔德先生，您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又摇了摇头：“您对自己的评价也同样苛刻。”
“这只是客观评价，”利尔德毫不在意：“除了那个图案，你还有别的消息吗？”
金毛儿犹豫了一下，利尔德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安抚道：“请不要有心理负担，正如你想的，我并没有朋友可以分享这些事。”
“好吧，利尔德先生，我相信您。”尽管这样说了，金毛儿还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
正在这时，一边的衣柜中发出了一点动静，骇得金毛儿几乎跳了起来：“利尔德先生！”
“嘘……”利尔德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低声道：“艾利尔先生，我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但不用担心，你就当我藏了一只小仓鼠吧——请继续。”
金毛儿捂着心口，惊魂未定地坐下，他面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是这样的，我很早就发现了我父亲的一个怪脾气……”
利尔德在战后就极少出门，因此只是听说巴斯开始收养战争孤儿的事。
但听金毛儿的描述，这件事是从他五岁后开始的，那一年他被查出毫无魔法天赋，连最简单的土壁都无法制作。而这些孤儿的共同特点就是魔法天赋极高，每一个都是千里挑一的。
金毛儿以为父亲是彻底对自己失望了，因此打算从这些孩子中找到接班人。
但令人惊讶的是，父亲只是提供孩子们衣食住行，甚至每天都为他们讲睡前故事，但除非孩子们主动要求，否则父亲并不会教他们魔法。
“他想当个好父亲吗？”
利尔德用一种奇异的表情说完了这句话，那个巴斯，居然会为孩子讲故事——想想都很可怕。
长年的针锋相对，利尔德比谁都了解巴斯，假如巴斯这样做了，那么他一定是另有所图。
“我有一个请求。”他对金毛儿说，“艾利尔先生，希望您能答应我这个请求。”
“这……”
尽管并不愿意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受到打扰，但经过一番考虑，艾利尔还是答应了利尔德的要求。
“父亲现在很是虚弱，假如他有什么不敬的地方，请阁下不要同他争吵——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艾利尔满眼都写着：请不要惹我父亲生气。
利尔德笑着点头，将满脸忧虑的小艾德库送出了门。
门一关上，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殆尽了。
他反锁上门，直奔衣柜而去。
衣柜很大，恶魔身形如今变得很小，它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才对。
衣柜门一拉开，一只手就软绵绵地垂了下来——这只手没有任何血色，惨白如同白蜡浇筑而成。
冷气扑面而来，黑色的长发如绸缎一般落下来，散落地铺在地面上。
像极了某种诡异的东方恶魔传说——据说他们将恶魔成为“鬼”。
利尔德将恶魔拖出来，放到了床上。
恶魔原本体温就极低，现在却冰冷如同石块，它面色青白，微微睁开的红眸中毫无光采。假如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简直和尸体没有区别了。
利尔德条件反射地抽出魔杖，杖尖氤氲着白光，光芒越发强烈，简直如同焰火一般，只是杖尖微微颤抖。
恶魔玻璃般的眼睛里，倒映出了利尔德的模样，他面无表情，牙关却咬紧了。
这不是人类，这是恶魔，治疗魔法不是这样用的。
但其实也没错，恶魔非常讨厌治疗魔法，那祝福和希望的力量是他们所畏惧的。
平日里只能阻挠一下恶魔，但现在面对一只奄奄一息的幼儿期恶魔，这种程度的魔法是可以杀了它的。
这是一个大好时机。
魔杖的颤抖停止了，杖尖的魔法渐渐熄灭，利尔德收起了魔杖。
主仆契约尚在，他不能亲手杀了这只恶魔，但假如是自然衰亡而死的，并不能算违反契约。
他靠在窗前，静静等待恶魔死去的那一刻。
时间缓缓地流逝着，房间里很安静，他可以听见恶魔的呼吸声，一点一点变得越发细微。
到了十二点的时候，远传传来钟声，悠远而厚重，惊起鸟群无数，它们从枝丫间飞起，飞向皎洁的银月。
利尔德转过头，看向了床上的恶魔。
它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黯淡的眼神越过利尔德望向那静谧的天空。
“……”
利尔德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影子，他的影子又细又长，延伸到房间的另一头。
他缓慢地迈开了步子，柔软的拖鞋在木板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离开房间，将死亡的气息关在了身后。
穿过不甚熟悉的走廊，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龙血草又涨价了。
蝙蝠翅膀是制作许多基础魔药的好材料。
□□眼睛得去买了。
利尔德茫然地抬头头，这才发现自己竟又站在了那个高塔边——他在这里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发现了一只幼年体的恶魔。
他又伸出手，像是试探性地打了一个响指，然而这次毫无反应。
利尔德愣了一下，忽得骂了一句，然后回身迅疾地走了回去。
原本是疾走，然后变成了小跑，最后甚至不顾平日优雅地快跑了起来。
拖鞋并不适合跑步，魔法师体力又不好，当他跑回房间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利尔德握住门把手，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微微汗湿，他闭上眼，然后打开了门。
床上的恶魔闭着眼，月光正好铺满了床，映得它如同一副静止的画。
它已经没有呼吸了。
利尔德低骂了一句，从袖子里掏出了小刀，往胳膊上划了一刀，鲜血汩汩地流出来，滴到了地上。
他捂着伤口，朝床上的恶魔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