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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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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
吴邪出现在张起灵卧室里——这不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张起灵的卧室,却是第一次以这种身份出现。吴邪环顾房间,张起灵坐在他身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所以你不下斗了?”
“嗯。”
“那你以后怎么办?”
张起灵面露难色:“没有工作,不能养你。”
吴邪捋了捋:“你是这个意思:你拿着刀,就没法抱我;你放下刀,就没钱养我……不对,谁要你养?”
张起灵走到衣帽架旁,在挂着的登山包里翻了翻,掏出存折丢给吴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起灵你怎么现在还用存折你真是土!”吴邪摩挲着旧旧的存折封皮对张起灵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嘲笑。
吴邪随手翻开,看到上面张起灵的名字。“哈哈哈哈哈你是退休老大爷吗哈哈哈——我靠!”视线移到存款处,吴邪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张大爷云淡风轻,端出了好一副宠辱不惊的架势。
吴邪听说张起灵夹一次喇嘛身价七位数,不由得心生羡慕,又有点心疼——那么高的价位,下的斗肯定凶险异常,稍不留神都会把命交代在里面。“唉,还好你不干了。”
张大爷面不改色,心里对吴邪的关切十分受用。
“钱是肯定够用的了。”吴邪沉默了一会儿:“可我们还要找个伙计。”
“嗯。”
“雇个伙计,平时他可以帮我们看店,陪我们聊天,偶尔也能偷偷懒,毕竟我是个宽容的老板。我还可以教他鉴定古董,教他扫雷,教他给猫铲屎……”
于是,他们有了王盟。
时值晚秋,连着落了几场雨,门口的青石板上总蒙着浅浅的水光,又湿又滑。那是个难得的晴天,吴邪和张起灵忙着把被子抱到楼下晒,他正举着最后一床被子准备往绳子上甩,就听到一个带着迟疑的声音:
“请问……这里招伙计是吗?”
吴邪环顾半天,愣是没找到声源。
“谁?”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一阵,吴邪低头,脚底下露出个脑袋。他小心谨慎地绕开被子,仿佛那不是被子,而是密室里的红外线警报。
那人站定,和吴邪面对面,他约摸刚毕业的模样,戴着顶鸭舌帽,想笑又紧张得笑不出来,显得格外尴尬。他见吴邪没反应,摸着鼻子又问了一遍。
“……是。”吴邪只觉得举着被子的手有点酸。
“您是老板吧?”
“……是。”
“您好我叫王盟,那个我是附近工业大学毕业的学生,学的工程造价!我看到那个您贴的招工了,那个虽然专业不对口,可是那个,我觉得、觉得我还是可以试一下的……”
吴邪几乎当场就想把这个一句话里大半句口头语的年轻人送走,不仅胆子小而且没个眼力价儿——没看老板这被子都举这么长时间了吗!就不能上来搭把手!
多亏张起灵来得及时,饶了吴邪的双手。他铺好被子,带着疑惑注视四周挡得严严实实的二人。
王盟这才反应过来他错失了多好的表现机会,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出于礼貌,吴邪还是象征性翻了翻王盟的简历:“王盟,曾获得校园精神文明宿舍奖、大型团体操优胜奖、最佳运气奖?嗯?”
王盟挠了挠头发:“就是,就是统计‘再来一瓶’中奖率,我是最高的。”
“那最治愈奖呢?”
“分别安抚炸毛的小动物和即将成精的物品,我的安抚率是最高的。”
“……”
“你学的什么专业来着?”
“工程造价。”
吴邪又翻了翻:“曾担任班级卫生委员、参加过几个校园活动……等会儿?学生会后勤?”吴邪皱着眉,“这是个什么部门?”
“呃,就是,学生会开会或者举办活动的时候,我负责清理场地、打扫教室、搬桌子、扛音响、挂横幅、吹气球……”
“行了,”吴邪啪地合上简历,“就你了。”
王盟喜出望外:“谢老板!那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今天?明天?越快越好。”
“谢老板!”
“事先声明,我这儿工资不高,淡季还可能发不出工资,但比较清闲,你可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谢老板!”
吴邪被一口一个的蟹老板叫得怪别扭,瞟了他一眼,幽幽道:“好了我知道了派大星。”
“……”
王盟同学有一个月试用期,他为了争取岗位,每天勤勤恳恳,擦桌子擦地擦货架,就差打蜡了,整个店几乎被他翻新了。
吴邪心一软,免了王盟后半个月试用期。
成为正式伙计的第四天,王盟把两把椅子拽到一块儿,腿打在上面,点开电影,吃着薯片看了起来。
刚下楼的吴邪:“……”
虽然没原来勤快,但好在也没怠工。
王盟不住店里,尽管他是个打杂的,却过着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以及悠然自得的公务员生活。
吴邪看王盟资质并不很高,担心贪多嚼不烂,于是由浅入深地教会了他看铺子、打发客人、收拾屋子、扫雷。目前王盟刚刚掌握铲屎和撸猫技巧,他见了猫精两眼放光,猫精见了他赶紧绕道。
吴邪重新写了幅“祥瑞御免”,注视王盟爬上爬下把裱好了的大作往墙上挂。初冬的阳光温暖稀薄,照在四个大字上,像是描了层隐隐约约的水粉。
一连放晴了几天,温度倒回升不少。吴邪他们趁着天气好,连晒几天被,黄昏时抱回去,正逢邻居正坐在台阶上扯皮,见了吴邪收被子不小心勾起心酸的回忆。
“那天我下楼捡香肠,捡回来晾在阳台怕被风吹掉,特意用铁丝固定紧,结果当天晚上就下大雨了,还一下好几天,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到阳台一看,嗬,好家伙,都长毛了。”
吴邪邻居姓王,是个胖子。这位王先生呢特别怕热,过了霜降还枕凉席吹空调,穿着二杠梁汗衫和大裤衩到处转悠。这天晚上天气回暖,胖子生生被热醒,翻来覆去睡不着,互闻隔壁异响。
初极轻,渐次加重,后竟有嘈嘈切切之势,若桌震,似婴泣,时而婉转时而激昂。
胖子侧耳听了会儿,抡起拳头准备砸墙:“天真!快醒醒!你家床成精了!”
拳头挥出去。
拳头停了。
停在距墙零点零五毫米的地方。
胖子一个激灵,缩回了手。摸索到遥控器,重新设置好空调定时,满头大汗吁了口气。
如果隔壁的声音是床成精了的话,听这动静,他家的人,可能……也成精了。
胖子蒲扇似的手拍了拍胸脯,摸了摸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肝。
还好没惊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