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入瓮》桑落扶摇

57、跌至冰点

　　给她的？陈夕明白了，她看到的剧本都是筛选过的，想来，这个剧本应该被筛掉了。
　　至于谁剔除了它不言而喻了！
　　难怪，刚才出来她跟韩郑说她答应了这个角色，他那瞬间色变，欲言又止的神情那么奇怪。

　　想来路远早已交代不让她看到这个剧本，所以今天，她才第一次知道这个项目。
　　可是，路远啊路远，你这么阻止我进组，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为什么？我参加这个电影有什么不好吗？”
　　“那要问你自己有什么目的了？“路远的表情很冷，

　　陈夕知道，今天的谈话是注定无法善终了。
　　“你根本不相信我上次跟你说的话是吗？所以你始终怀疑我目的不纯。你不信任我，觉得我就是来搞破坏的，既然如此，你怎么不让苏同安把我开除了，你将我留在你身边岂不是放一颗定时炸弹？”原来所谓的和谐相处都不过是一时的假象。

　　路远叹了一声，无奈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好好地和你说话？如果我从未信任过你，我何必要浪费这些时间？”他这话一出，陈夕一愣。
　　“但你的信任很薄弱，是吗？又或者你虽然信，却并没有什么必要容忍我，所以，你才让我不用去你那里学习了。”
　　陈夕这话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听出了浓浓的委屈感...

　　路远似是愣了一下，语气柔软了许多：“那次你跟我说的所有话，我都可以不计较真假，而且也没有找人去查，但我希望你到此为止，不管你到底为了什么，不要再继续了！”

　　仿佛为了说服她，路远又加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到底为何而来，但是有时候，有些事，真的不需要大白于天下。”
　　这一句话又触动了陈夕心中的刺，她心中苦悲，跟你无关，你当然可以说的这么轻松，可是谁又能体会她的感受？
　　这些年，可曾有一人？能感同身受？

　　路远不知道，她是根本无法被说服的。
　　而陈夕却已然明白，两人之间是无法调和的，纵然一时相处甚欢，然而横亘在心中的那根刺不拔除，两人便永远无法真心以待。

　　陈夕的心有些倦怠，她对两人之间的和谐已不抱任何希望。
　　她看向路远，已不想再打任何太极，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管我是为了什么，我如果一定想要参演呢？”

　　路远脸上的情绪很少，他抬起双眼，直直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执意要去？“
　　“要去。”陈夕的表情坚定非常，
　　“就算会带来很多麻烦，可能是你想也想不到的，而且稍有不慎，你的演绎生涯可能也就结束了。”
　　“是，这是我自己选的，跟别人无关，何况我已经答应了，覆水难收。”
　　其实陈夕知道，就算她去了，也未必能查到什么，只是此刻这是她心中唯一的目的地，路远再多的好言相劝在她看来都没有意义了。

　　路远沉默了数秒，陈夕几乎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他很不高兴，或许在过去的这些年来，还没有人像她一样，如此地忤逆他。
　　深沉而冷寂的空气里，他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冰冷的温度：“覆水难收？你以为我想阻止你出演，没有办法吗？你以为现在我就不能阻止了吗？”

　　陈夕被他的话震惊到了，不是不知道他的能力，以路远在娱乐圈的地位，想要让一个角色换人简直是一句话的事。
　　这个圈子始终是缺少公正的，一个人费尽力气想要获得的，有的人随便一句话就能摧毁，这种事情，陈夕当然早就知道，可是让她难过的是，他也是这其中一人。
　　小时候她义无反顾地相信他，后来她怀疑了，可是她来到了他的身边，她以为她又重新认识了他，她以为他还是她心中那个他，不管娱乐圈如何，他终是一股清流。
　　可是今晚才发现，她错了，能在娱乐圈红得发紫的人，能在退出六年后还有巨大影响力的人，怎么可能是个一尘不染的人？

　　幽暗的客厅里，陈夕绝望的情绪已达顶峰，她抬起头，泪水倾泻而下，眼中的路远变得遥远，变得飘忽，好像跟她隔着山川河岳，伸手难以触摸。
　　近日以来建立的信任再次崩塌，痛苦非常，连带着过去那些年的委屈，都瞬间喷薄而出，陈夕几乎是吼出来：“我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怎么能不知道？我只是一直以来都怀有幻想，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以为你只是为人冷淡，却不是真的冷漠无情，是我错了，你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是我自己太过脑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人也激动得发抖，可是后背却挺得很直，倔强地不肯低头，只是无声地流泪。

　　路远没有说话，这沉默让陈夕更加心寒，他竟然连一句反驳都没有？还是他已经不屑于去反驳？
　　这种认知更让陈夕如坠冰窟，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

　　******
　　苏同安和路远相识多年，印象中，无论何时，路远似乎总是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他的身世经历都异于常人，因此从小就沉默内敛，少年老成，长大后，变得更加成熟隐忍，处变不惊。
　　只是，这样的他看起来并不幸福，而当他近乎退隐之后，这种不幸福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甚至已像一口多年的古井，永远没有波澜的变化。
　　因此当陈夕出现的时候，虽然路远的变化并不多，深深了解他的苏同安依然敏锐地感觉出这个女孩子或许会给路远的人生带来巨大的改变。

　　此刻，路远正坐在他的对面，依旧清冷的容颜，却多了几分俗世的烦恼。
　　苏同安一语未发，却看得分明。
　　昨晚，两人正在别墅里聊天，路远接到一个电话居然神情立刻就变了，差不多沉默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就匆匆出门了。
　　“你看够了没有？”似乎终于注意到苏同安别有深意的眼神，路远这话问得尽是疲惫之感，连声音都有些喑哑。
　　苏同安微微一笑，轻轻吐出一句：“我在等你主动交待。”
　　路远瞥了苏同安一眼，没有说话，他虽然身心疲累，眼神中的冷肃却是一分不少。

　　苏同安也不生气，他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句：“我今早见过韩郑才来的。”

　　路远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又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算昨晚再匆忙，再忽略其他人，也总还是记得当时韩郑就站在陈夕的旁边。
　　“想来情况已经被韩郑描述得十分精彩了吧！”韩郑和苏同安亦是交情至深，自然对他是言无不尽。
　　“不不不，不是他描述得精彩，是事情本来就十分精彩！”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苏同安已经默默感受到了自己正在被千刀万剐。
　　路远这个从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人昨夜那么兴师动众地去找陈夕，只要不瞎都会有好奇心的，问题是，好奇心人人都有，只是没有几个人敢问。
　　偏偏眼前这位苏同安就是不怕死的一位。

　　路远闭了闭眼睛，他昨晚的确太冲动了，可更让他恼火的是，这冲动没有带来任何好结果。

　　昨夜，近乎谈崩了之后，路远和陈夕一直在客厅坐到时钟过了一点，整整一个多小时，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后来陈夕就上楼去了，而早上醒来，他几乎不用上楼去看，就知道，她已经走了，经此一役，两人的关系简直是跌至冰点了，简直离原点都十万八千里了。

　　他在沙发坐了一夜，半梦半醒之间，她说的最后几句话一直回荡在耳际。

　　“我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怎么能不知道？”
　　“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以为你只是为人冷淡，却不是真的冷漠无情。”
　　“是我错了，你和他们，根本没有什么不同，是我自己太过脑补了。”

　　她的话，句句字字，如烙铁一般，让人无法避开，也无法忽视，只能忍受烈火般的炙烤。

　　路远二十出头就进入娱乐圈，在那之前也已经早早接触过社会，要说他不懂得娱乐圈的黑暗，那简直是个笑话，只是他看得很淡，也很冷，他不屑于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可是他也不曾做过什么改变，更多的时候，他是冷眼旁观，或者视而不见。
　　可是陈夕的话却有如倾盆冷雨，瞬间而至，令人无法忽视，是啊，他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过去的岁月里，他不曾助纣为虐，可是也不曾力挽狂澜，可是现在，他也开始用手段了，今天的他又和当年的人有什么分别？

　　眼见着路远的神情越来越悲悯，苏同安终于忍不住了，他无奈道：“我说，你能先不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行吗？能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找陈夕回来是因为那部电影的事情是吗？我还听韩郑告诉我，你之前就已经把这个剧本撤掉了，为什么？哎，你能不能说句话？”
　　路远慢慢地回神，他看向苏同安，简短地讲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现在换成苏同安沉默了，他几乎是目瞪口呆，因为这在他看来其实就是很简单很小的一件事情，何以，两人因此闹掰了？而且还严重的不得了！

　　“不对啊，陈夕为什么不能演那部电影？”
　　“我就是觉得她不能去演。”

　　苏同安再次惊掉了下巴：“所以，这次事情的起因就是因为你觉得她不能去演？你这没有道理啊？难怪人家陈夕跟你发火，就因为你主观的感受你就不让人家演，这么好的机会，你这就是任性了啊！”
　　路远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没有说出隐藏在心底的那个想法。

　　谁知道，苏同安并没有说完，他沉吟了一下，就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路远，你不会是爱上陈夕了吧？”

作者有话说

　　修改人名，看过的不用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