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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一月之约 ...

  •   青歌这次被落星决伤得不清,神伤之际自怜自艾地遁出状元府,闹失踪。
      他失踪这段时间,去了不少地方,首先是回了趟娘家——青丘。
      青丘一如既往,泗水之上,朝阳谷以东,仙气缥缈,钟灵敏秀。他甫一进青丘山门,就被三部长老拉扯住嘘寒问暖,跟出嫁的闺女回门似的,左一个右一个问他天宫住的习惯不习惯,落星决有没有欺负他云云。青歌正神伤得厉害,并未多答,笑了笑,就径自回火狐洞府。
      三部长老见状,默了,用脚丫子想都知道,必是落星决冷心冷面,连他青丘最美的狐狸也舍得欺负。
      青歌回来时,正赶上魔界琐事繁多,他哥哥青音不在府中。顶着假面皮顶替青音的冒牌货匆匆上来行礼,并告诉他:天狐皮少了四部长老的四种狐火加持护佑,近日,皮毛上的神光越加外泄得厉害,青音此刻正在魔界处理天狐皮,可青音一己之力有限,只怕天狐皮在魔界的事满不了多久,届时人尽皆知,必会招惹无数妖魔前往魔宫抢夺。
      青歌闻言,只是摆摆手将他打发下去,而后转进火狐洞府的后花园,找到那株他素日蹲着钓鱼的桃花树,跳到枝桠上,闭目小憩。
      从后花园的东南方位望去,正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梦生殿。青歌一愣,出神一会儿,心中烦闷,而后烦躁地掰去桃花树上碍眼的枝桠,最后还是不解气,干脆放把狐火将整颗桃花树连根烧个干净。
      青丘全是他与落星决的回忆,青歌待不下去了,招来红云就逃也似的跑出去。
      青歌心烦不已,少了落落,他心里空的慌,也只有在此时,他才恍惚惊觉,原来他喜欢落落,已经喜欢到半刻不能离开的地步了。
      青歌想回凡世南宋,他想去状元府找落落,可同时他又气恼落落的不明是非,气恼他的心慈仁善,也怕再见到落星决护着别的女子与他对持。
      于是,出了青丘的青歌,回状元府前,又拐个弯,去了趟凡世的其他地方。
      大千世界十数亿凡世,他总共闲逛了三个。
      第一个朝代,战火纷飞,颠沛流离。他落到一条林荫小道上,撞上一户逃难人家。那是一家三口,男人面黄肌瘦,女人形容沧桑,女人手还有个襁褓中的婴儿。他眼睁睁看着那对夫妇将小婴儿丢弃到一处破败的凉亭里,女人在男人搀扶下,哭哭啼啼地离去。
      青歌显出身形,款款走进凉亭,只瞅那被丢弃的小婴儿浑身一条破布裹身,冻得面色发青。青歌说:“瞧你孤苦伶仃,我本该做做好事一把把你掐死,也少受些人世苦楚。可惜我家落落警觉,若杀了你我魔为必将精进,落落见了肯定得跟我闹。”青歌伸手拍拍婴儿的脸蛋,毫无怜悯心地叹道,“只怪你命不好。”
      说罢,顿了顿,幻化出一个竹篮和一床小棉被,将小婴儿放进竹篮,用棉被盖好后,就款款离去。
      “就当为落落行善了。”
      青歌去的第二个凡世,是落星决所在那处的前一百年,正是南宋王朝鼎盛时期,国强民富,安逸富足。
      青歌蹲在姑苏城知府家的屋顶上,看府邸门前一场惊世骇俗的爱情,两个男人的爱情。两名男子共撑一把紫竹伞,伞面绘着三根修长墨竹,俩男子由府邸走出,有说有笑地离去。青歌望着两个一高一低相携离去的背影,很是羡慕。心想道,要是哪一天,落落也能与他这般亲密,便是死而无憾了。
      第三个凡世,也是个盛世王朝。青歌在繁华街道上游走时,偶遇一名带着徒弟修行的老僧,那长须白眉的老僧有些道行,一眼就能瞧出他是个施了障眼法的九尾妖狐。白眉老僧并未拆穿他,而是客客气气将他请进庙宇里,明面上说要与他讨论佛理,暗地里却大发慈悲地想普渡他往正道上走。
      青歌也不觉厌烦,大大方方往庙堂的蒲团上一坐,与老僧吹吹牛皮。青歌满口歪道理,眼瞅着对面老僧听得一愣一愣,嘴都快气歪了,一旁奉茶的年轻弟子却深信不疑,上来认真问他:“如何才能释怀仇恨,做到不闻不问不悲不喜?弟子曾真切恨过,恨这个王朝,恨这些百姓,恨……恨那个皇帝,甚至连开在长安城的牡丹花也是恨的……”
      青歌装模作样地抿一口茶,状若高深道:“缘何要释怀?恨就恨罢,想来能这么的恨,也是有被恨的理由,你若要报复尽管去报复,这也是他们活该……”
      青歌话还没说完,就被心惊胆战、恐他污言秽语扰乱自己宝贝弟子心智的老僧撵了出来。青歌无辜地眨眨眼,继续一边想念落星决一边游荡去了。
      青歌在各处凡世游荡近半个月,忍了半个月相思之苦,最后思念超过骨气,他对落落再也生不起气来时,就屁颠屁颠滚回落星决所在的南宋了。
      可是,青歌做梦也没想到,再次回到落星决身边,得来的,却是满城喜庆,唢呐声声。
      落星决成亲了,娶的正是化作瑞国公主的碧淑。
      青歌站在人群中,看着人群拥簇间,落星决一身刺目红衣,骑着高头大马,领着迎亲队伍从他面前而过。青歌一阵晕眩,心如裂帛,一股魔气涌上心头,妖瞳猩红阴森,只觉得四周恭贺落星的人,都该被碎尸万段!
      不是说,会退掉婚事的吗?不是说,不会娶她的吗?!
      青歌压抑着滔天怒火,手指都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
      他那么的相信他,就像当初相信他会来青丘接自己一样……可,可他的落落,他的落落竟一次又一次骗他,现在居然还要跟别人成亲……难道这就是命格簿子上所谓的‘爱而不得’?!
      落星决几乎是顷刻间就感受到那股骇人的杀意,排山倒海朝他压来,循着凌厉的目光看去,越过重重人海,落星决正对上青歌阴沉的面容。
      那瞬间,落星决竟生出难以名状的恐惧。他从未见过青歌这么动怒过,看他的眼神,竟这么可怖,赤红的妖瞳里,正酝酿一场毁天灭地的风暴……
      落星决看着拂袖离去的青歌,心中慌乱,便寻个借口,丢下一干皇家迎亲队,匆匆跟上去。
      青歌在生气,青歌肯定误会他了,无论如何,得跟青歌解释清楚。
      落星决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害怕青歌误会,所以当他在一条无人暗巷里终于追上青歌,面色苍白地拉住他衣角时,神情是那么的无助又茫然。
      “青歌……”
      青歌只觉得心都被绞碎了,颤抖地回过身看他,他身上繁复的红衣,再次刺痛青歌的眼睛。
      “落落……”青歌声色阴沉,伸出手,摩擦落星决的脸颊,冰凉的手指顺着他侧脸移到脖颈处,而后轻轻扣住落星决命脉。他只需一用力,落落这场转世也算完了,落落魂归九天,自然就不必娶碧淑……
      也许,杀了他,他就不会被别人夺去。
      落星决浑身僵硬,微微仰着头,一双通透的眸子死死盯着青歌,一字一句地问:“你想杀我?”
      青歌顿了顿,缓缓放下手臂,僵持片刻,死水般说了一句:“落落,你太让我失望了。”落星决瞳孔微微放大,只听青歌续道,“你是在逼我杀她。”
      “不。”落星决压抑心头的恐慌,尽量平心静气地解释道,“一个月,我与瑞国公主定下一月之约,只等月满之后,她自会让我休掉她。届时,我即可保落家平安,父亲也不会再逼我娶妻纳妾。”说着,落星决拉住青歌衣袖,“青歌,你信我。”我没有让你失望。
      “一月之约?”青歌蹙眉。碧淑纵使再草包,也不至于是个傻子,她觊觎落落数千年,怎么可能甘愿牺牲自己的名节,为换取落落的自由身?
      可是看着眼下诚恳的落星决,青歌又忍不住想相信他,便喃喃问他,又像问自己:“落落,我能信你吗?”
      落星决咬住下唇,握住青歌冰冷的手掌:“你必须信我。”
      青歌用力回握住他,“好。我等你一个月,月满之后,别让我失望。”
      朝堂上,有文臣形容: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个凤凰,说的就是落星决。还有文臣形容:亭阁佳人倾人城,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坨牛粪,说的也是落星决。
      落星决一夕之间攀上皇恩,成为皇亲国戚不假;成亲之后夜夜入宿书房,对瑞国公主爱理不理也不假。
      落星决是入赘驸马爷,皇帝爷在皇宫里给他们重修新宫,作为成婚后的住所,至此后,落星决犹如笼中鸟般,日日呆在皇宫,几乎踏不出宫门半步。
      落星决出不去,青歌又碍于龙气进不来,落星决无事可做时,大多就喜欢坐到一边掰着指头数日子。
      一日、两日、三日……八日、九日、十日……
      碧淑得不到落星决青睐,头两天还要在他面前哭一哭装装可怜,后来发现冷酷的落星决压根不会怜悯她,便自个儿抹了眼泪,开始眉开眼笑,每天变着法儿到落星决跟前晃荡。
      无奈碧淑使劲浑身解数,得不到落星决注意就是得不到落星决注意,白费好多时日功夫后,终于领悟到一个事实:星君,无论转世与否,都不会对她有半分喜爱。
      碧淑一颗铮亮的玻璃心碎成了渣渣,忍无可忍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月夜里,跑到书房里找落星决闹。
      “你……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么!”碧淑满脸泪水,夺去落星决手中的书卷,狼狈地朝他吼道。
      落星决坐在书桌后,皱着眉毛:“公主这是何意?微臣似乎没做什么罢?”
      “没做什么,是没做什么,可是我却恨极了你什么也不做!”碧淑悲恸道,“我倒宁愿你怨我、恼我、气我、讨厌我,可你哪怕连这些关注都不肯给我!我于你而言,难道就真的只是路人一样的存在吗?!”
      落星决默了默,摊开手掌:“把书还给微臣罢,公主今日估计是累了,先回房歇息吧。”
      “落星决!”碧淑一把将书扔到地上,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到底不喜欢我哪一点?你说出来,我都改,我改成你喜欢的样子行吗?!”
      夜深人静,本该是最静谧安稳的时候。落星决却被碧淑这一哭一闹,弄得格外心烦,便正色道:“公主到底何意?要与微臣定下一月之约的是你,说只求一月夫妻名分的人也是你。公主在与微臣约定的时候就知道,微臣已经心有所属,微臣与公主只有夫妻之名,绝不会有夫妻之实,公主难道都忘了吗?”
      碧淑怔忪地后退几步,泪眼婆娑地看向他,撕心裂肺地吼道:“在你心底,我到底算什么?到底算什么?!”忽而又笑了,大笑片刻后,狠厉地留下一句,“你会后悔的!”
      说罢,转身跑出门去。
      她私逃下界,再加上与落星决成婚后,爱慕星君的心思必定暴露,她已经不可能再回仙界,回去也只是送死,既然落星决半分容不下她,大不了鱼死网破,她至死也要把星君绑在身边!
      永远不要惹怒女人——这是句至理名言。可惜落星决清修万万年,于猜女人心思上,着实无甚造诣。他惹怒碧淑,所以注定要吃碧淑的亏。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落星决浑浑噩噩之间,总算是熬了过去。一月期满的这一天,天还没亮,他揣上碧淑写的保证,跑到碧淑房门前,等着碧淑出来兑现承诺。
      此时正逢梅雨时节,连下了好几天雨,清雨滴滴答答翻卷院子里的绿叶。落星决俯手站在碧淑门前,看廊外阵阵梅雨,也就不为这一时半会儿的等待而心急。
      可是直到正午时分,也不见碧淑出来,落星决再无法忍耐,抖抖略微湿意的衣摆,上前去敲房门。
      碧淑正坐在屋内描画,一身大气华丽的公主常服穿在身上,显得优雅高贵。
      落星决也懒得与她绕弯,开门见山告诉她:一月期满,公主说话算话,该遵守承诺了。
      公主慢慢悠悠抬起头,扬起清丽的微笑,笑问他:“本宫有答应过你什么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一月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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