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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大修) ...

  •   乔辞月事来了身体不舒坦,在叶斐然离开后便歇下了,隐约记得傍晚时分陈秋宜又为自己端过一次药,但是她那时神思昏沉,也没想起问陈秋宜与叶斐然见面的细节,便又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陈秋宜的药起了作用,乔辞第二日醒来,身体跟昨日相比轻松了许多,虽然还有些不得劲的地方,但都属于小病小痛,对乔辞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她起得不算早,来到前院的时候,乔珩已经在院中练剑了。

      陈秋宜携着小弟在一旁,见到乔辞来了,对着她挥了挥手,示意有话要对乔辞讲。

      乔辞随她穿过月洞门,沿着长长的廊庑走至后院的花圃旁。圃田中植了一片虞美人,虽没有馥郁香气,但是似火嫣红一片片绽放,那种浓烈的美总归让人赏心悦目。

      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雨,今日是个难得的清朗天气,乔辞不仅畏寒,还十分怕热,赏了一会儿花,便觉得太阳太晒人,遂将整个人埋在树荫里面,半倚在树干上对陈秋宜道:“昨日你见到了特使了罢?”

      陈秋宜也没想到一切能如此顺利,向着乔辞乔辞福了福身,感激道:“多谢乔大人出手襄助。”

      乔辞摇头示意她不用道谢:“等一切水落石出后再谢也不迟。”

      陈秋宜“嗯”了一声:“叶大人让我转告您,他会于今日午正去州衙门,您要是身体好些了,可随他一同去。”

      昨日她在他面前也没怎么表现出不适,乔辞不明白叶斐然为什么会特意叮嘱这么一句,却还是颔了颔首道:“既是午正,我便先回去收拾了,一路走到那里时间应该也差不多。”

      陈秋宜看着她,支支吾吾的,耳垂有些发红。

      “怎么了?”乔辞原本打算离开,见到她这副模样,随口问了一句。

      陈秋宜垂下头,眼睛却透过小扇一样的睫毛偷偷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她道:“您昨日服了那剂汤药,感觉如何?”

      乔辞毫不吝啬地夸奖:“效果不错,今天起来身体利索多了。”

      “有作用就好。”陈秋宜想到昨日叶斐然临走时对她的嘱咐,又道:“您一会儿出门前再服一剂罢,那都是些补气养血的药,月事的时候虽不能多吃,却也不能不吃。”

      她说的头头是道,让乔辞有些惊讶:“我倒不知你还懂医术。”

      陈秋宜红着脸嗫嚅:“不是我。”

      乔辞记得昨日陈秋宜为她煎药的时候说过,那药是他们那里的偏方,想必不是她,也是教导她这些的老妈子。

      她如此难以启齿,乔辞也不再多问,按照她的叮嘱回去又补了一剂药,便动身前往州衙门。

      州衙门从外看是一派肃穆平静,里面却早已忙得热火朝天。昨日知州刘清辉闻讯迎接特使,却扑了个空,便琢磨出了不对,今日一大早便令下面张罗起来,以防特使突然来袭。

      他有备无患,是以听到吏卒禀报特使已经到了府衙门口也不慌,吩咐下人将酒席备上了,这才携一众官吏出门迎接。

      衙门口立了两个年轻后生,一个服绯袍一个服青袍,身姿风流,皆生了一等一的好相貌。

      刘清辉早听说今上这些年恩正并行,纳了不少年轻官员,却没想到今上不仅纳贤,还挑相貌,派出来的官员都漂亮得好似画中人,只叹今上到底年轻,容易被皮相所惑。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刘清辉接触过的年轻官员大多很轴,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便可万事无忧,说白了就是历练少手腕嫩。刘清辉最不耐和这类人打交道,忖量着好酒好肉供着,早早将人送走了了事。但待他走近了,瞧清楚那身着绯色公服的竟是一女子,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就如放眼整个清州,能服紫配金鱼袋的只有刘清辉一人,在这大彦朝廷,能以女子之身出任特使的,也就只能是乔相之女乔辞了。

      刘清辉虽远离帝都,却也听说过乔辞的能耐,让直属上官无可奈何破口大骂都算不得什么,听闻朝廷这次拨下来的平籴本,便是乔辞从无至有硬生生凑出来的。

      这哪是传信人口中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分明是一尊惹不得的大佛!

      心中百转千回,刘清辉面上却不动声色,走到乔辞面前试探问道:“这位大人……可是我那贤侄女悄悄?”

      不等乔辞回话,他便拍手朗笑道,“生得跟乔夫人如此相像,可不就是悄悄!今上发来的圣谕并未点明特使的名字,我一直纳闷是谁,如今才知道竟是你,当真是惊喜!”

      悄悄是乔辞的闺字,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刘清辉这么叫她,只怕真与乔家有渊源。

      乔辞对他没什么印象,跟在刘清辉身后一位蓄着三绺须的官吏恰在此时开口询问:“听大人的意思,竟与特使大人认识?”

      刘清辉似是这才反应过来有他人在场,解释道:“乔相与我有知遇之恩,恩情没齿难忘。如今乍一见乔相之女,心情激荡失了礼数,还请特使见谅。”

      他随即正色,问乔辞:“乔特使想必已经取字了,请教台甫?”

      刘清辉将姿态压得极低,就连乔辞也看不出来他方才那番举动究竟是有心套近乎还是无意,只报了自己的字,侧身偏向叶斐然:“此次特使并非只我一人,这位是叶子湛,亦是我三司之人。”

      叶斐然温煦一笑,揖手行礼。

      看公服,叶斐然只是一个八品小官,却在一众品阶高于他的官吏面前不卑不亢,倒是让刘清辉不由多看了两眼,感慨道:“年轻后生们都有如此才情气度,我们这些老骨头哪,不服老怕是不行了。”

      他生了一双和善笑眼,说出的话也让人觉得分外动听,一面将乔叶二人往衙门里面领一面向二人解释道:“其实昨日我得到消息便去城门口迎接使臣,却阴差阳错与二位错过了,今日便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二位。”

      乔辞的父亲乔俨也曾出任过清州知州,乔辞犹记得乔俨在任时,州衙门还是一派肃穆朴实的模样,然而此时两人沿着廊庑一路走过来,能看到流觞曲水,楼台水榭,还有不少奇石假山和名贵的花草。

      一个公廨,竟能修出如此盎然雅味,倒将坐落在贵气蒸腾帝都里的三司衙门衬托得无比寒酸。

      刘清辉领着两人在后院的一处八角亭止步,那里已经坐了人,见到乔辞叶斐然,纷纷起身行礼。

      几人依次落座,因着乔辞与叶斐然是皇使,自然而然便坐在了首座与仅次首座的位置。

      乔辞仔细听他们的介绍,发现在座的除了清州衙门的主要官吏,竟然还有当地几个很有名望的富商。

      宴席倒是与寻常宴席无二,官吏言政务,富商颂功德,整个席间就属乔辞与叶斐然这边最为安静。

      刘清辉抿了一口酒,对乔辞感慨道:“我与乔相自清州一别,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他如今身体可好?”

      方才插话询问的三绺须在旁“咦”了一声:“守臣竟然与乔相相识如此早!”

      “是啊,十三年未见了。那时先帝尚在,清州也不是现在这番光景……”刘清辉眯眼,陷入回忆。

      “十三年?” 三绺须道,“我依稀记得十三年前清州烧了场大火,当朝鸿儒叶远老先生全家便是在这场大火中丧生的,自那以后清州再无钟鸣鼎食的书香世家,也无人敢在叶老先生之后称鸿儒,守臣大人说的可是这件事?”

      刘清辉猛然回神,借酌酒的动作,眸光在乔辞脸上一扫,不动声色转了话题:“我只是在感叹时光飞逝。敏言在襁褓之中时我还抱过她,如今都已经官居度支副使了,当真是年少有为。”

      他亲自为乔辞斟了一盅酒:“不过话说回来,我清州的两税素来缴的及时,数目在二十四路中虽不是最多的,但也为江南路之首,今上为何突然在这时派特使过来,可否请二位特使为我解惑?”

      乔辞握酒盅而不饮,淡淡道:“今上将我们派过来,是为了监察此次的夏征。”

      “夏征?” 三绺须抿唇笑,“乔大人有所不知,清明刚过,清州辖下各县即使有开始夏征的,账目也没做好,特使大人现在过来,只怕是什么都查不到,要无功而返的。”

      席间吵闹,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乔辞对这样假模假样的场合素来避而远之,可惜伸手不打笑脸人,刘清辉对她处处示好,又有个所谓“长辈”的身份在,她也不好即刻便下他的脸面。此刻这个三绺须自己凑上来,她倒不用压着性子再忍了,葱白指尖将酒盅向着桌案中央一推,漫不经心问叶斐然:“这位……是谁来着?”

      叶斐然懂她何意,温和回她道:“他方才的介绍你忘了么?是通判赵博赵大人。”

      乔辞扬着尾音“哦”了一声:“通判是守臣的左膀右臂,插嘴必然是因为关心守臣,情有可原。否则我与刘守臣说话,突然来这么个不懂规矩的,该让人笑话了。”

      赵博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敢再出声,乔辞却并没有放过他,“赵大人方才说清州辖下各县今年的账簿还未做好?”

      赵博唯唯诺诺应是。

      “那好办,我亦怕无功而返被今上责备。”乔辞手背撑起下颌,冷冷一笑,“不若这样,清州历年的账簿我都要了,一年一年翻过来,总归能查到一些我想要的。”

      此话一出,席间众人面上瞬间浮现百态。

      一声轻笑传出,是刘清辉将酒壶平推向赵博,缓和气氛笑骂道:“之前便吩咐了让你少说话,你偏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自罚一杯向乔大人赔罪!”

      赵博口中不停应“是”,斟了满满一盅酒仰头一饮而尽。

      刘清辉转向乔辞,继续当和事佬:“他心直口快,人却是个务实的,敏言你莫要与他生气。特使查账乃是天经地义,那些账簿你要看,直接来衙门里翻阅便是,若是有不清楚的地方,衙门中经手账目的官吏随你审问。不过话说回来,敏言你方才口中说要查出东西,可否说得明白一些,我清州两税的账目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究竟能查出什么?”

      他义正言辞,却与陈秋宜的口供截然相反。乔辞与他对视,他也不躲闪,坦荡荡凝视回去。

      有风吹过,拂过乔辞柔软鬓发,她拢了拢头发,忽然莞尔,对着刘清辉和颜悦色道:“刘守臣既然称我一声贤侄女,我不妨跟您交个底。有人说清州两税的账面不干净,还递了不少证据上去,所以才有了我与叶大人来清州的这一遭。”

      乔辞刻意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要与刘清辉密谈的模样:“夏税开始没开始不重要,今上无非就是想要一个说法,至于这个说法是从今年夏征中得来的,还是从去年秋征中得来的,对于今上来说没什么分别。而三司事务繁杂,说实话我也不愿意在地方上耽误太多时间。您手中若是有抚平账面的法子,便直接给我。您安稳,我方便,我们各取所需多好。”

      乔辞前一刻还疾言厉色,下一刻便对自己转变了态度,刘清辉直觉不妙,果不其然乔辞下一句便让他的预感成了真。

      只见乔辞微眯凤眸凑近他,柔皙的面容配着嫣色的嘴唇,看起来有种别样的妩媚情致:“您把账簿给我,再列一份名单,我按照名单来查,绝不牵扯到您。等惩处了那些办事不得体的,我再把结果呈给今上,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她的音色泠然,语调温软,说出的话却步步紧逼。

      若是这些话她是单独说与他听的,刘清辉可能真的信了,但如今两人身处酒席之上,众人虽各自攀谈,心思却都放在两人所在的首席上,乔辞这些话分明便是说与他们听的。

      是刘清辉自己先向乔辞示好,道出两人之间的渊源,他本意是想将特使哄得开开心心,早早离开清州了事,历来对付特使,不都用的是这一套?

      可没想到乔辞真如传闻中那样不是个善茬,她借着话头摆了他一道,将他推到了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一面说着要保他一面还要翻旧账?这哪里是要保他,分明是想要将清州这潭水搅浑了,让虾兵蟹将都挨个现行。

      刘清辉忽然背脊发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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