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在左 北城在右》三归梦

7、吾家少时1

　　说是吃宵夜，凌晨两点，小吃街一家店铺都没开，陆雨晨开着车拉着昏昏欲睡的我在路上穿行，最后他买了几瓶酒回到了他那个大的不可思议的家，我们缩在沙发上，屋子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那些彩灯兀自繁华，好像过节一样。
　　“你今年不回家了吗？”
　　陆雨晨问道。
　　“不回了”
　　我摇摇头，喝了口酒，味道有些呛，他拍拍我的背。
　　“你呢？”
　　我问道。
　　“我家就在这里啊”
　　他淡淡说道，口语中满是自嘲，我安慰道：
　　“万事都不能圆满，有钱就会失去陪伴，就像陈墨，小时候我们都不算富有，后来他爸爸去赚钱了，却离开了他，我…”
　　我抬头，他略显惊讶，却很平静的看着我，我静默了下来。
　　“你还忘不了他吗？”
　　他淡淡说道。
　　“怎么能忘了，他是陈墨啊”
　　我笑了，眼角微微酸涩起来。
　　“那苏方然呢？”
　　我抬起头，陆雨晨带着怒气，逼近了我，问道。
　　“苏方然……”
　　“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他吗？还是为了躲陈墨，宋冰，我以为你内心已经清楚了”
　　“我不知道”
　　我的头很痛，那些翻滚的回忆，像海浪一样袭来，仿佛昨日的记忆，记忆犹新。
　　他忽然站了起来，喝了口酒，背对着我走了几步，然后转过头，说道：
　　“宋冰，我知道，过去是很难忘记的，但是总要向前看，或许你只把苏方然当知己，但你答应他你会等他的回来的，我信他，他从来都不会食言，哪怕他遇到多难的事情”
　　我抱起了头，蜷缩在沙发的一角，落地窗外的星空，很灿烂：
　　“我已经放下陈墨了，只是我忘不了他，忘不了”
　　陆雨晨终于放缓了语气，走到我面前，蹲下轻轻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再受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知道的”
　　他干净的面容就像午后的棉花糖，洁白而纯洁，他就像拍小孩一样轻轻拍着我，我问道：
　　“陆雨晨，你说他会回来吗？”
　　“会”
　　坚定的回答，如一道光芒，照耀在我心底，我的眼皮渐渐沉重，脑海中的画面却渐渐熟悉，带着大段回忆，满满将那段年华刻画得深刻，我逆着光，踏着星辰，走过匆匆，一段段熟悉的画面，热闹的小巷，童稚的面容，时光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流淌。
　　鹤城的阳光淡淡的晕开在蓝的透彻的天空里，我极爱这里的空气，隐隐的总能嗅到槐花的香气，那时陈墨就像其他没有忧愁的少年一样，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在林荫道下穿梭，我喜欢站在他的后座上抬起手捋起一把槐花塞进嘴里，清脆的甜味夹杂着叶子的清凉像蜜一样渗进我的心脾。透过层层叶隙，温光和煦，鹤城带着她悠远的宁静在我的记忆里留下淡淡的温情，而陈墨则安静的等待着我坐回原位，然后熟练的往前一用力，伴随着他如清风般的声音“走喽”，我们便像风一样消失在宁谧的时光里，留下，一路的欢歌。
　　似乎每个人在这样的韶华里都有这样一个人的陪伴，而我也依旧按照旧剧情成为他成长蜕变的见证者，那时，他还总是留着鼻涕哇哇大哭的想跟我要回他手中的糖，而我总是用眼睛一瞪，他便不敢再哭了，因为我们都知道，他的父母疼我超过他几条街。阿姨总喜欢抱着我在门口的老槐树下，哼着动听而带着时代韵味的曲调，轻轻拍我入睡，晚霞的光铺在我们身上，那样的感觉，就像时光里的留声机一样，即使当现实将万物消磨得面目全非，它仍然在我的脑海里久久回旋，酝酿成为我永远不舍得打开的美酒。
　　听爸爸说，陈墨的爸爸和他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们曾一起骑着大梁车在城镇里穿梭着卖着5分钱一根的雪糕，也曾一起下过煤窑，他们的感情好到有时他家和我家的门都分不清，后来，他们干脆把隔开我们两家的墙拆开，于是，在我的记忆里，我和他有两个爸爸妈妈，当我饿的时候，从墙中穿过去，便能得到最温暖，最香的饭菜。
　　“喂，你到底站在谁的旁边？！”
　　我指着陈墨，大声问道，而我对面，是一群分帮分派的小伙伴，陈墨有些为难，因为他最好的小伙伴都在对面，而我这边则是几个弱小的小女孩儿。
　　“我…”
　　陈墨看着我的眼神里，有畏惧，还有渴求，而我则镇定的盯着他，说道：
　　“你要是不站在我这边，我就告诉你爸爸欺负我”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悚，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站在了我这边。我仿佛带着一丝胜利的喜悦望着那几个小男孩儿，而陈墨，则默默的低着头，我就像一个大将军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像小大人一样，说道：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那时的陈墨瘦瘦小小，可能是我把他的好吃的都抢光了，以至于那天我在傍晚找了他整整一个村，才找到了角落里满身是泥的他，天上的云彩像煮沸的滚水，从红色的天空中渐渐散开，聚了又散，我气冲冲的找到了那几个欺负他的小伙伴，追了他们两条街教训了他们才罢休。
　　有人说，我和他的关系有个很好听的词来定义，叫做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