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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命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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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书幻想着未来,多美好呀,这孩子长大了或许可以唱歌,跳舞,会讲英语上大学等等,一切的憧憬历历在目。
理想的生活太丰满,就像在眼前,吕书都能看到孩子在跑了,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参与其中,在后面追着他的人不能是她。
“我只能和他待9个月,我难道不该珍惜吗?”吕书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多难得的时间呀。
梅角没想到吕书会这么说,这是什么情况?
“我要用9个月的时间给这孩子找到爸妈。”吕书站了起来,轻巧的不像个孕妇,她还是个少女。
“你这是要干嘛?你就是孩子的母亲呀,他是你的。”梅角不能理解,吕书这超前的想象。
“他现在是我的,生下来就不是了。”吕书站在窗前,果然不出所料,几分钟没看,那片飘零的叶子没有了,无声无息的结束了短暂的生命。
“没人会想认一个ji女做母亲,这份耻辱我不能给他。”吕书想让孩子有全新的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生,所以,这孩子她必须要送出去。
“你不是,你是被逼的。”梅角差点要喊出来,“ji女”二字她没来没想过,更没想到吕书会这么想,作出这样的打算。
吕书看着梅角胀红的小脸,很是不舍,梅角的眼眶湿漉漉的,但硬憋着不想让她看出来,“也就你这么认为,没人逼我,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她拿了张纸巾想给梅角擦擦,接着说:“你不要再感谢我了,也别把我当好人,你说谁会像我这么狠心,第一想到的是把孩子送人呢。”
吕书摇摇头,痛苦有时是说不出口的,坦诚更是难,早已经放弃了解释,在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她没想过被人理解,但她敢赌梅角会帮她。
那天梅角关上门,在门关上的时候还在心里打转,最后她梗着没有出口,嘴巴里像填了枚炸弹,落地即炸,焦灼着她的心。
关上门后,吕书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泪水的划痕在皮肤上如此的锋利,割碎的不止是一颗心。其实昨天她觉得屋里闷,出去走走的时候,小卖部的报纸上大大的标题就映入了眼帘。
卖部的老板注意到她在看报纸,搭话说:“你看看,现在的人心呀,都这么黑,迫害老百姓呀!”
吕书拿起报纸,花了5毛钱买了一份,走时说:“是呀,都是报应。”
她不傻,当艾滋病三个字充斥在字里行间的时候,吕书就明白自己难逃其命了,原来她们一起的小姐妹有讨论过这种绝症,到最后都是生不如死,看病是看不起的,死又死得不那么快,对于一些人谈生是奢侈,谈死又如赏赐。
当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了很多,更多的是想到如何死,原来她一个人的时候想想可能实现的机会比较大,现在她却要活着了。
可吕书心中有着担忧,如果她中彩了,那孩子怎么办?母婴传染的几率会有多大?她还能否有机会可以孕育一个生命。
吕书躺在床上想得脑袋都胀大了,冷汗出了一波,来回的肯定否定,像在给自己上刑。
不行,我不能这样光想,我要去问问大夫!
吕书爬起来,穿上衣服,就要冲出去,却被一道力挡了回来。石景山没想到她还没睡,平时他都半夜来看看,白天他从来不露面。
看到是石景山,吕书有点惊讶,毕竟自己给人家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还没机会说声谢谢,按常理,石景山应该不会再来这里蹚浑水了。
吕书观察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来了?”
石景山的表情没有任何松懈,“来看看。”准确的说,他每天都会来看看,只是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痕迹。
“哦”吕书现在是清醒的,所以她原来的大胆都没有了,留下的都是尴尬。
石景山此时的到来不是没有目的的,他已经看到了网上的视频,绪光出于关心通知了他,毕竟绪大夫还没搞清楚他们两个的关心,出于小心,通知石景山也做个检查。
石景山当时就淡淡的说了句:“唯一的接触就是背了她一路。”
绪光听到才放下心来,毕竟吕书的血液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要全面阻断一切有可能的感染源,作为医生他有义务告知和提醒。
石景山此时看她表面没事,不知为何她夜里要出去,“你要出去?”
吕书觉得他真高,他说话的气都是从她头顶来的,“我去找绪大夫。”
“这个点他已经回家了。”石景山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的差不多了,能回家的都早已经在家。
“是喔,那我有事去他家找他。”吕书今天说什么都不能放弃,她头脑很清醒,如果不问一下,她绝对睡不着。
看她如此执意,“那走吧。”
“你要陪我去?”吕书更是惊讶,他怎么还会帮自己。
“外面黑。”石景山描述着,这里黑灯瞎火的没几个人,走到山上也有一段路程,总不能放她一个人去。
吕书没想到自己活到现在居然有人主动要帮她,她想是不是自己活不久了,才终于有了点运气。“谢谢。”她只能如此表示。
长长的路,一前一后,吕书听着后面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害怕,反觉得异常的踏实,石景山手上的电棒亮亮的,拓开了一条小路。
都没有说话,慢慢的走,静谧的夜里,飞虫扑到光的方向,扑闪扑闪的,二人没有交流,等走到山顶时才看到梅角家的房子。
绪光已经得知了梅角没说出口的事,他没想到吕书这么快找到了家里来,而且后面跟着石景山。
“大夫,我能单独跟你聊聊吗?”吕书找到绪光,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把这件事摊在表面上说。
梅角适时的站起身和石景山出去了,他们没说一句话,都尽在不言中。
绪光没想到吕书知道的那么快,看来没有不透风的墙,吕书比较关心的还是母婴传染的问题,对胎儿的影像有多大。
她好像已经确诊了自己的病情一样,开始关心起后面的事,绪光打断了她的话,“在还没有确诊之前,这些假设都不成立。”
“可是.....”吕书对医学知之甚少,她都是凭着日常的小道消息和自己的生活经验在考虑。
“性____是在艾滋中传染率最低的一项,男传女的比例是0.2%”绪光给出了医学上的判断,吕书的着急他能理解,但不能因为自己的判断,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我从不抱侥幸心理,因为我从来没有幸运的逃脱过。”吕书这20年里从没被幸运照临过,这让她如何相信自己会逃过一劫。
绪光觉得吕书从某种感觉上和梅角有点相像,都是苦命的女人,但轨迹却大不相同,梅角暂且对生活还有着憧憬,吕书却透着暮年的气息。
“我说这话不是安慰谁,科学的概率是有大量的事实根据的,发生了就面对,躲过了也不要庆幸。”绪光此时不是一个医生,更像是一个朋友,字面上在警示,背后却有着安慰。
吕书心中放下一大块石头,她当然希望自己是健康的,这样她才能更好的保护她的孩子。“谢谢你大夫。”
“明天早上做检查吧,回去休息,明天一早。”绪光觉得事不宜迟,他是一个效率者,面对一个孕妇,绪光考虑的更多。
送走了二人,梅角回屋,没有问他们刚才说了些什么,绪光先开口:“她知道了,你就当不知道吧。”
梅角没想过吕书会知道,她一下午都在心里掂量着,没想到都还没等自己出口,“那她怎么样?”
“明天检查。”绪光倒了杯水,他心里也不太平,“大人如果没事孩子还可以保着,如果有问题,母婴的感染率太高,还是要放弃的。”绪光先跟梅角打个预防针,不要太乐观。
“嗯,我知道。”梅角下午听吕书的打算,完全是把孩子作为寄托的希望,她一定会用尽全力去保孩子的。
捏着手里的茶缸,热水早已经放凉,“人生几十载,一日定命数。”绪光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