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后传奇》翎璄

60、深情惊变

　　苏韵半寐在榻上，也自从那次以后，公孙墨宸就真的没有来看过她，不过也好，至少她能安心养病，这清静的日子一晃也就几月过去。
　　因为大臣们和公孙凌的极力阻挠与谏言，公孙墨宸保下了苏镇海的命。他亲自去了天牢一趟，刚进去时，浓浓的腐味刺鼻而来，看到苏丞相整个蓬头垢面，他微微有些震怒。
　　公孙墨宸恼怒的睨了牢头一眼，“朕不是让你好生待着丞相吗？”
　　牢头一听，吓得腿都发软，他慌忙跪下，乞求道：“皇上恕罪啊！月前，太后亲自移驾天牢，让卑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丞相好过，卑职也是照命令做事，皇上恕罪啊！”
　　“太后……”公孙墨宸呢喃了两个字便摆摆手道：“罢了，你先下去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朕与丞相有话说。”
　　牢头打开牢门后便退了下去。
　　苏镇海此刻靠在墙角，眯着眼睛，不知是在沉思还是睡觉，那蓬乱的头发将他的脸盖住了一半，事情拖过去几个月了，他竟成了这样。
　　苏镇海似乎听到了牢门外的动静，睁开沧桑的眼睛，苍白的看着公孙墨宸，想要行礼，却被公孙墨宸抬手制止。公孙墨宸走了进去，“岳父大人！”公孙墨宸突然跪下了。
　　这一跪倒惊煞了苏镇海，皇上是九五至尊，天子怎能跪他。他迅速将皇上给扶住，可公孙墨宸阻止了，他磕了一个头，“这一个头，是替母后跟你道歉，岳父，朕知道你是含冤的，此番前来，朕是想要知道一些事情！”
　　苏镇海突然耷下了眼神，他扶起皇上，背过了身子，对着墙壁深深惆怅，叹了一口闷气。这才道：“我是为了韵儿跟华儿，太后答应了我，只要我愿意死，她就不会再为难她们！”
　　公孙墨宸听得云里雾里，刚想问他和太后之间的事，就见苏镇海转身跪下，请求道：“皇上，臣也苟活了这么多年，对死，也无所恐惧，何不寻一方乐土。只是韵儿和华儿还有祈儿我都放心不下。只指望能用我这条老命换她们一世安宁。”
　　说到这，公孙墨宸总算是明白了，苏丞相意图谋反的证据确凿，虽知道他是冤枉的，却不能替他平反，因为他愿意，如此，公孙墨宸只好说：“朕会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
　　“那我便放心了！”说完他便坐了下去，眯缝着眼睛。他又接着说：“老臣想要书信一封给太后，还望皇上替老臣遣来笔墨纸砚！”

　　怀孕的身子有多疲惫，苏韵总算是体会到了，刚开始那会儿，她害喜害得很厉害，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幸得然湘给她带来了一种药丸，她吃下后果真就觉着舒服多了，可这月份大了，肚子也极为明显，人也显得臃肿起来，她不得不停下了然湘给的药丸。
　　今晨早起时，她突然觉得胸口像有什么东西跳动了一下，那感觉很微妙，她也没有在意。殊不知，她的忽略让她后来过的无比的痛苦。
　　苏韵挺着个大肚子在御花园里散步，偶尔会听到宫女们的闲言闲语，玉华在乐灵苑也没有太多的事，闲来无事也同她一起散着步子。
　　碧水亭在太毓池的中央，有座木桥搭在水面上，苏韵拖着步子过去，在在亭中坐下，抬眼望了一眼四周的池水，又舒了一口气。
　　玉华看她这副模样，琢磨着要不要将雾苧的变化告诉于她，让她加以防范。可看到她挺着大肚子的辛苦模样，她终究忍下了口。
　　玉华从石桌上替她倒了一杯清水，让她解解渴，苏韵却摆摆手。
　　玉华开口道：“姮姮，你怀胎也快九月了，怎的不知道心情舒畅些会对胎儿好些！”玉华在石凳上垫了一块棉垫，扶着苏韵在棉垫上坐下。
　　“玉华，你不知，我每每只要想起姐姐和爹爹，我的心里就很痛，如果是别人，或许我会憎恨的想要报仇，可是，那个人是公孙墨宸，我只有忍下心里的矛盾与不舍，将所有苦痛转到我身上，至少心痛了人也麻木了，就没有心力再去想太多了！”苏韵缓缓开口，低着头用手抚着肚子。
　　玉华知道，公孙墨宸和她心结难消，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苏韵平安产子，只有公孙墨宸下令放了义父。可她今日早晨听得，义父全心就死。
　　玉华回神，看着苏韵，无奈道：“姮姮，还有一月你就要产子了，有些执拗你该放下了！”
　　苏韵轻轻摆了摆头，没有说话！
　　或许是以前有了太多的柔情与幸福，现在的她被上天剥夺了一切。
　　而就在她回宫不久，雾苧却告诉了她一件惊天的消息。她前脚刚进乐舞轩，雾苧便直冲冲的迎了上来，说：“小姐，皇上已经下令三日后处斩老爷！”
　　玉华见雾苧将此事道了出来，脸色不悦，眼神狠盯雾苧，示于警告。
　　本来怀孕身子就虚，如今再听到这样一个消息，苏韵再也支持不住，倒了下去，幸得刚进门的赵文平扶住，赵文平打横将苏韵抱起，快步进了房。玉华狠狠地拉过雾苧的手，将她拖进了一旁的屋子。“砰”的一声关上门，满脸质问的盯着雾苧。
　　“雾苧，你太过分了！”玉华恼羞成怒，直接一个耳光落下，狠狠地镇在了雾苧的脸上，再丢下一句话：“雾苧，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姮姮待你一向如亲，我警告你，不要再试图害姮姮，也不要试图去接近皇上！”丢下警告后，她便匆匆忙忙去了苏韵的内室，在一旁等候赵文平把脉。
　　“怎么样，赵医卫！”看赵文平把完脉，何玉华迫切的问。
　　赵文平眸子深锁，低语道：“娘娘体内似乎有异物，此番又遭受如此大的打击，单看脉象倒是平稳，但体内的异物，却存在大患，若不及时查出，后果堪忧。”
　　“有异物？”玉华惊呼。
　　“没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娘娘体内有蛊虫，而且极为罕见，连我，也从未见过。”赵文平面色凝重。
　　“我要你治好她！”公孙墨宸一脸急切的从门外进来。他无时无刻不知道苏韵的一举一动，但他无能为力，即使她再怎么错怪他，他都承受，其实，他的心，一直都未离开过她。
　　赵文平和玉华行了一礼，公孙墨宸在床沿坐下，淡淡的问赵文平，说：“赵医卫，有何法子。”
　　赵文平沉重的跪下，回：“要驱除娘娘体内的蛊虫，只有一个办法，引掉孩子，从而在娘娘体内下药引，引出蛊虫，否则蛊虫一旦成熟，臣也无办法！”
　　公孙墨宸似乎想都不想便道：“那便引掉孩子！”
　　玉华一听，急忙跪下：“不行，皇上，你这样做，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我宁愿她恨我一辈子！”公孙墨宸心里自然有他的想法。
　　而公孙墨宸的话才刚出口，苏韵的声音便骤然响起，“公孙墨宸，要是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会连同对你的爱和我们的过往一同死去。”苏韵的声音极为冷，公孙墨宸的话她都听到了。
　　公孙墨宸一个示意，玉华和赵文平都退了下去，等他们都退下后，他才开口，“你是有多大的勇气，对我说这番话，你是有多大的恨意，对我这样绝情！”
　　苏韵冷冷道：“绝情的是你，岂不知，我的心早已随着你的绝情一点一点的冷却。”
　　“是吗？为了谁？为了宁王，还是为了定王！”公孙墨宸脸色极为难看。
　　“随你怎么想，如果上天让我经历一样的经历，那我对活着的信心，越来越少，直至消失殆尽。”苏韵红着眼不再看他，看多了，那些痛心的事情一幕幕上演，她不愿演戏！将自己明明很在乎的心演绎的不在乎。曾经以为她重拾了一份真爱，破碎的心终于可以有些粘合，竟未想到，一切不过是她原来经历过的再一次经历，重复一样的重复。
　　公孙墨宸笑了，直到雾苧进来，他才冷冷站起身，搂过了进门而来的雾苧，冷冷的丢下话，“你的冷漠，我不会在意，当然我的生活，我一样会继续。”说完，他搂着雾苧便离了乐舞轩。
　　而那天过后，雾苧便被封为了丽妃，赐居碧芙宫。
　　苏韵的心已麻木，对于公孙墨宸的行为，她早已经绝望。

　　行刑那天，苏韵没有眼泪，没有情绪，她只是认真的打扮自己，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憔悴。她染了红红的唇脂，画上了浓浓的妆，还是掩不住她憔悴的脸颊。
　　心都冷了，她仍活着，只是为了一个希望，她肚子里的孩子。
　　而行刑的前一柱香时间，太后收到了苏镇海留给她的信，是公孙墨宸唤东檁交给她的。似乎所有恩怨，皆在那一张纸被泪水浸湿的那一瞬间化为泡影。她终究还是后悔了。
　　当年的往事已然过去，可还是因过往恩怨赔了一人又一人，当繁华落尽，憎念醒悟，太后终是选择了常伴青灯古佛，以赎自己犯下的过错，姐妹情意仍在，东檁选择了一直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