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黑毛的青春是一笔彩色的烂账.续》九原KHR

12、市川遥斗 番外

　　市川遥斗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从很小的时候，市川遥斗都是同龄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一个，明明父母都是正常的日本人体型，这让小遥斗有一种“自己其实是被捡来的”的错觉。
　　当时的他沉默寡言，什么都不愿意对别人说。小孩子的想象力丰富又特别容易当真，久而久之，市川遥斗几乎肯定了自己是被捡回来的孩子，当其他的同班同学因为身高而排挤他的时候，他就默不作声。
　　放暑假了，也没有人来找他玩，市川遥斗也喜静，经常一个人像块大石头一样，坐在繁茂的树下听着蝉鸣，一坐就是一整天，比来晒太阳的老爷爷老奶奶还要持久。

　　“真太郎！不要把球扔那么高！会掉……啊已经掉出去了！”
　　经常能听见充满活力的小孩子玩耍的声音，市川遥斗虽然耳朵听着，但是并没有朝那边看上一眼的兴趣，眼睛仍旧直勾勾地盯着树叶婆娑的影子。
　　“喂——那边坐着的哥哥！”

　　知道对方在叫自己，但是市川遥斗的大脑并没有下达要理他的意思。
　　只要再叫几声，对方就会自己出来捡球的。市川遥斗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继续呆坐着充愣，可惜对方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直在朝他嚷着“大哥哥大哥哥”，并且摇动着铁丝网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前面说了，市川遥斗是个喜静的人。听见这么暴躁无规律地扯动铁丝网的声音心生烦躁，往那边瞥了一眼：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人攀在铁丝网上。和班里的同学差不多个头，头发和身上都乱糟糟的，只有金色的眼睛即使背着光也依旧闪闪发亮，看见自己转过头看了看他，咧开嘴笑了起来。
　　市川遥斗看了看他四肢都扒在铁丝网上，在看看躺在他不远处的球体，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心想着这得是有多懒才不愿意多走这两步路。
　　“大哥哥，球！球！”对方依旧朝他喊着，毫无死心的意思。

　　市川遥斗叹了口气，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这种人纠缠不清终究不是办法，捡起了球站起来朝对方走去。
　　凑近了看才发现，对方的面容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粗鲁，非常精致的脸，在阳光下显得白的发亮的皮肤，黑发虽然杂乱但却看着很舒服很软，金色的大眼睛随着市川遥斗的靠近一点点变得愈发明亮。
　　像一只看见主人的小狗。市川遥斗发现自己被打断休息的不爽被抚慰了大半，难得的有兴致愿意和这个陌生人说话：“怎么、给你？”刚出口才发现自己太久没有说过话，导致刚开口有点不适应，懊恼了一下，托了托手上的球。
　　对方听了这句话，很快说到：“扔过来就好了，扔得越高越好！”
　　说罢，像是为了鼓励他一样，露出了笑容。

　　虽然市川遥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对方鼓励的意味，但他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他用力一丢。
　　球比想象中的要重，但是并不碍事，橘黄色的球体顺着漂亮的抛物线进入了铁丝网内，而市川遥斗再一次看见了对方的笑脸。看着对方抱着比自己脑袋还大一圈的球，心里有种微微的萌感。

　　“大哥哥上几年级？”
　　本想直接走回原来的地方继续发呆，听见对方这么说，随口答道：“一年级。”
　　“咦咦咦？国中吗？”
　　“……国小。”
　　“呜哇。”市川遥斗听到了对方诡异但是又在情理之中的惊叹，“好高！”

　　很多人都这么说，他已经习惯了。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有点些许的失落，市川遥斗转过身，连回到树下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尽快回到家好好睡一觉。
　　“等等！同学你很有天赋，跟我学打篮球吧！”
　　市川遥斗当时并不想继续理他，无视掉身后的喊叫和抓挠铁丝网的声音，毫不留恋阔步走回家了。

　　第二天，市川遥斗只是单纯打算出门散个心的时候，习惯还是不由自主地带着他来到了大半个暑假都呆着的地方。
　　不过也没关系，那个人今天也许不会来。看着经常呆着的那棵树的树顶，市川遥斗觉得内心平静了很多，抬步向那边走去。
　　还没走十几步，就看见了昨天的那个人抱着昨天那颗球，坐在昨天的地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也许是那双金色的眼睛太有魔性，或者是这个人的坐姿太像自己死掉的宠物狗，反正市川遥斗在看见他之后，就没办法再移动一步了。

　　“同学，你会打篮球吗？”对方却毫无心理负担地发起了对话，自从知道了双方都是国小一年级以后，对方就不再叫自己大哥哥了。
　　市川遥斗盯着他看了两秒，败下阵来，慢慢地摇了摇头。
　　“好可惜啊，明明长得这么高……不打篮球的话能锯一截腿给我也好啊……”对方坐在地上用手指滚着篮球，更显得娇小。
　　市川遥斗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锯一截腿”什么的实在不像是眼前的小孩说出来的话，还没发问，对面的人接着说：“不考虑看看吗？”
　　他想，不知道是那天的风儿太喧嚣，还是自己的大脑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就那样直愣愣地答应了对方，即使他当时连篮球是什么鬼都不知道。

　　即使有这样的对话，双方都没有要教或者要学的意思，似乎只是谈论一个你吃了什么一样，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只在于开启一个话题。
　　“为什么我适合打篮球？”
　　“那必须适合的！够高的话，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你的话一定没问题！”
　　对方站了起来，用手比了比他们之间的身高差，做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猜想是放心的手势，虽然由这样的人做出来并不怎么让市川遥斗信服。

　　“你怎么……今天一个人？”
　　“大家都很忙啦。真太郎也是优子也是，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是闲着的一样，不过看你每天都会在这里坐着，我就来找你玩啦！”
　　“你每天都有观察我吗？”
　　“嗯嗯，你都在这边干些什么啊，天天坐在这里，从早到晚都没换姿势。”
　　“……没什么。”

　　市川遥斗觉得自己并不擅长与人交谈，自己不是没有话接就是会冷场，总是造成尴尬的局面，沉默了一阵后，看着对方苦恼于再说点什么话题的皱巴巴的表情，市川遥斗率先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我？”对面的人指了指自己，总算得到了对方一点反应而笑得很开心，“我是北条和辉，请多多指教啦！”

　　后来市川遥斗想，对方可能并不想和他深交，因为直到最后，北条和辉也没有问及他的名字。或许自己真的中了什么邪，一天的交情也记得如此牢靠，每天像是逼迫自己一样重复记忆着对方的名字和样貌。
　　然后，顺理成章地打起了篮球。
　　凭借着身高的优势，市川遥斗马上就在小学的篮球队里脱颖而出，随着年龄的增加也受到了更多男男女女的欢迎。也确实印证了北条和辉的话，好的身高就是成功的一半。
　　以后年年的夏天，市川遥斗都会抱着期待在那个篮球场独自训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谓的期待究竟是什么，或许说那个“北条和辉”只是当年太寂寞的自己所幻想出来的人物。

　　只是，充满活力的声音和金色的双瞳在脑海里愈发深刻。
　　都说，记忆会在人的脑内自动美化，变得越来越美好，会将你心中最好的东西堆砌在一起，形成印象。

　　有时候他再次坐在树下，看着细碎的阳光从树叶与树叶的空隙间细碎的铺洒下来的时候，他也会怀疑也许当年那个孩子的眼睛并没有那么吸引他，笑起来的弧度也许并没有那么好看。
　　即使隐隐约约摸到了青春期的前奏，市川遥斗给自己的理想型的定义也是“热情，爱笑，有活力”，被篮球部的同学判定为“在给自己找互补型”。在第一次梦/遗过后，市川遥斗在床上迷茫了半分钟，再默默加上“最好有一双金色眼睛”的定义。
　　这样一想，那个逐渐模糊的轮廓，只剩下眼神和声音的那个人，如果是幻想出来的就好了。毕竟，这个理想型的印象简直就是凭借着这个人的影子创造出来的。

　　这简直是要弯的节奏啊。

　　“学长！学长！你知道篮球部的招新在哪里吗？”
　　陌生又无比熟悉的声线，市川遥斗有点不知所措地低下头，看着正可怜巴巴拽着他衣角的黑发金眼少年。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轮廓都清晰了，记忆似乎还嫌美化得不够多，现实更加残酷地给了市川遥斗重重的一击。

　　“我叫北条和辉，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他冲我笑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做不出任何反应。

　　我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