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歌欢的秘密》无安

6、抄袭的秘密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这个耶稣诞生的日子，当代文学月刊杂志社一如既往的忙碌着。但是与众不同的是，这一天杂志社里两名重要人物，为一份稿件的去留产生了激烈的辩论。

　　“我坚持我的意见，这篇小说不符合我们杂志社的宗旨。它不适合刊登在我们这种严肃文学的杂志上。”副编辑崔时芸气急败坏道，她是一名四十出头的中年女性，能爬到副编辑这个地位也付出了不少努力。

　　“什么是严肃文学？难道是那些无病呻吟的文章吗？崔时芸，你也看过这篇小说，你能说这个故事吸引不了你吗？”杂志社的另一位副编辑赵家成，难得强硬地维护这样一本小说。

　　“呵。”崔时芸一声冷笑，“我不知道你存了什么心，但是你也清楚吧——先不说小说的遣词造句，故事的题材就是个大问题，这种宣传封建迷信文化的小说，我们怎么可能刊登。”

　　“但是这的确是我们难得看到的优秀作品，故事设定不落俗套。虽然作者的文笔很稚嫩，但是却有发展的空间啊！”

　　“绝不可能，你看看这篇小说，居然认为有魔法的存在，就这一点我就不能允许刊登。”

　　“你……你怎么不讲道理呢。好歹也是个文学工作者，文学作品又不能和现实一一对应。《西游记》不也是名著吗？”赵家成无奈地说到。

　　“我只是就是论事，再说我们杂志从来没有刊登过这种题材的小说……。”

　　“好了，你们俩个不要再吵了。”一直沉默观望的主编阻止二位副主编的争吵，“你们俩都各有各的道理。为工作讨论是对的，但伤了彼此的和气，那就不好了。”

　　主编一边摸着自己的胡子，一边慢悠悠的说到：“小崔说的有道理，但是却带着有色眼镜去审查文章，这是不对的。”一句定论就让赵家成面露喜色，“什么是封建迷信，我们能说《山海经》、《搜神记》是封建迷信吗？它们都是优秀的文学作品。我们的工作是要审查的是小说传达了什么思想，只要没有传达不正确的思想，我就不能以此去批判它。”

　　主编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咙：“现在改革开放都这么多年了，我们文艺界也要响应国家的号召，改革一番啊！”主编的话让崔时芸明白了他的立场，她脸色煞白，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了。

　　“这篇小说就很好啊，可以一扫我们《当代文学》的陈珂，注入点新鲜气息，也让我们的小说界走出国门。”

　　“主编说的是，我一看到这篇稿子，就有预感，这篇小说一定会引起关注。”赵家成连忙拍起了马屁，看也没看崔时芸的发青的脸色。

　　“但是，还是有不足的，小崔也没说错。首先这名字就有问题，《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主角还是个外国人，让读者难以产生共鸣啊！”

　　“主编这意思是……”

　　“得改，要把主角改变一下，就改成中国留学生。名字呢，我想想，赵是百家姓之首，就叫做赵哈利吧。”

　　主编沉思了一时，又补充到：“这剧情也要变，要变成赵哈利团结同学，帮助国际友人解决困难，这具体的修改就由小赵你来负责。一月版上我们就要登上一万字的稿子，这个任务不轻啊！小赵，不麻烦吧？”

　　“不麻烦，主编吩咐的，我赵家成这几天就是呕心沥血也要完成，但……”赵家成迟疑了下，“就是作者那里不好说啊，这么大的调整，对方不一定能接受的。”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作者毕竟还是个初中生，还不够成熟，怎么能不听听大人的一件呢。能在我们当代文学上发表，就是种荣幸，这对他也是好事一件啊！”

　　“是是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这个小作者就在本地，我今天就上门拜访，把稿件的修改落实上来，一定能在八号前出刊。”赵家成立下军令状，信誓坦坦地保证到。

　　“小赵，你的工作能力我相信，但这也不是个轻松活。实在不行，你还可以找小崔来帮忙。是吧，小崔。”

　　“是的，主编，都是一个出版社的，赵副编辑。”崔时芸着重的咬出这个称谓，“赵副编辑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眼见自己大势已去，这篇小说的采用已是板上钉地，不可更改，心中一口恶气发不出来，怎能不在言语上挤兑对方几句。

　　“那还要提前谢谢小崔啦。”而赵家成也不甘示弱，笑里藏刀地说到。

　　【看你还能嚣张几天，等到我接任这主编的位子，你连个‘副’字都别想有。】

　　崔时芸铁青着脸，一路气冲冲的回到办公室，与面带微笑的赵家成截然相反，等待结果的编辑社众人也就自然知道了结果，一时间流言四起。

　　“气死我了。”顾不上办公室里还有人，崔时芸大口喝了一口茶后，将茶杯狠狠地砸到桌上。

　　“崔阿姨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一名少女浅笑问到。

　　“诶，是阿姨不好，实在是太生气了，让小欢你都惊到了。”

　　这名问话的少女就是颜歌欢，一名被上面吩咐下来要求安排参观的初中生，崔时芸虽然不知道她具体是什么身份，却想过要不要利用她。

　　“我还能不知道阿姨的脾气嘛，要不是发生了糟心的事，阿姨也不会这样发脾气啊！”

　　“诶，的确让人糟心，但我也不能在小欢面前抱怨啊。你不是想参观编辑部吗，我来找个人带你参观下。”

　　“阿姨。”少女面露一丝幽怨，“这就把我当外人了，我是把你当亲阿姨，就当满足下侄女的好奇嘛！”

　　话都说到了这种程度，崔时芸眼神闪烁，一丝算计浮上心头。

　　“诶，这件事也不是秘密，告诉你也无妨，就是……”

　　崔时芸，长话短说，几分钟内就说明了前因后果。原来是前几日，编辑部收到一片名为《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稿件，虽然初审时被刷下了，但却被另一位副编辑赵家成拿出来通过二审，还想在最新的一期中连载，但这就挤了崔时芸手下一位作家稿子的版面。而令崔时芸诟病的是，这篇小说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主题是关于魔法这种虚构地存在，要知道崔时芸最讨厌这种神神鬼鬼的小说，在她看来这篇小说就是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糟粕。但主编却很支持赵家成，做主刊登这篇小说。

　　“我看，崔阿姨还是放宽心比较好，既然木已成舟，生气也是伤了自己的身子啊！一篇稿子而已就当让了他们的。”颜歌欢虚情假意地关心着。

　　“不只是一篇稿子的事情，只是这好事都让那赵家成占了，我怎么样到无所谓，但是我该怎么和我负责的作家说啊，这件事太对不起他了。”

　　颜歌欢听到这话，心中也觉得好笑。她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天真女孩，怎么会不知崔时芸真正想说的话。就是有点不齿这种刻意的姿态。

　　“这毕竟是主编的决定，我想对方也是会理解崔阿姨你的苦衷的。”

　　“这倒也对，但有时真会想，要是我不是这副编辑的话，也许这种不公正的事就不会发生了。”试探性的，崔时芸大胆的说出这句话。

　　颜歌欢岂能不知，崔时芸真正在乎的是主编之位，在来编辑部前，她就向爸爸的秘书打听过一些消息，知道最近编辑部恐有人事变动，前后联系，这个中因果也猜得七七八八。

　　赵家成、崔时芸表面上是因为小说作斗争，其实争得是这主编之位，现在看来崔时芸已经落了下风，才拉下脸来，在自己这个小女孩面前说这么多，估计是想寻求自己父亲的帮助。也就是她心中那个大人物的帮助。

　　“那是当然，有时这合适的位子还是得合适的人来做比较好啊。”颜歌欢回答这样似是而非的句子，至于各种含义就全看对方理解。

　　“那就提前谢过小欢了。”崔时芸面露喜色，看来是自作聪明的理解了颜歌欢的话。

　　她还暗暗想到。

　　【这有权势家的小孩也一个个都不得了，年纪小小，就像个老狐狸似的，说起话来弯弯绕绕。不过我也算是运气好，还算碰了个贵人。】

　　“不过，我还很感兴趣，刚刚听编辑姐姐说，那本小说的作者也是个初中生，是真的吗？”

　　“哦，那倒是真的，这也是我同意刊登的原因，那篇小说的文法乱七八糟……”看颜歌欢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崔时芸改口，“说起来还很巧，这作者跟小欢你是一个学校的呢，都是S中的。”

　　“这么巧，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还认识。”脸上装出惊讶的样子，颜歌欢问到。

　　“名字是蛮普通的，叫做张峰，主编还说要改个笔名呢。”崔时芸说到这里，笑出来声。

　　“是张峰啊，那真是巧合了，我和他还是同班同学。”

　　“不会吧，这也真是太巧了。”

　　……

　　表面上云淡风轻，只有颜歌欢知道自己内心炸开了锅。她今日来这里，当然是有目的的，但她来此地之前，可万万没想到，这篇本该让季雷红遍大江南北，赚到第一桶金的小说，居然被张峰抢走了。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