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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狂人日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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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案管系统记录的资料,赵苏漾才知道那个low男前天又划了一个姑娘的脸。所以,被划脸的女孩共有三人,案发时间都是夜晚,地点则是没有交通探头的小路。三人的伤势并不重,皮外伤,伤愈后会在脸颊或者嘴角留一道疤,对于女孩子而言,比伤筋动骨还难受。法医验伤的结果是,歹徒的作案工具为装在剃须刀里的那种刀片,价格低廉,随处可买。
几个女孩讲,她们独自回家或外出时忽然遭到袭击,歹徒从身后伸手好像在摸她们的脸,刀片很锋利,等反应过来时血已经流到脖子了。她们中有一人以为对方是流氓,吓得只顾逃跑,二人则下意识回头看到了歹徒的大致模样——男的,身高不到170,中等身材,戴着鸭舌帽,穿暗色的衣服。
“他一定是被漂亮的女孩子甩了,心理变态报复女性。”动机很明显,赵苏漾笃定地说,为了表示对此歹徒的鄙视,她双手竖起大拇指,向下比了比。
霹雳哥不禁一笑,心想这姑娘看上去白净文弱,倒也是性情中人。他看看表,“吃完饭我们去最后一个女孩被袭击地附近问问那些个商铺,昨天我找了一遍交通探头,没什么可疑人物。我猜想他不会傻乎乎走大路,一定往小路里钻。你再熟悉熟悉案管系统的操作,一会儿我带你去食堂。”
赵苏漾点点头,握着鼠标看案管,却有些走神。重案组一共三层,不知道岑戈在哪个办公室,手头有没有案子,或者又被抽调去了哪个特案组。她心里打着偶遇的小九九,午饭时间跟着霹雳哥去了食堂,打饭菜时心不在焉,四处乱看。
“别找了,小丁八成回家去了。”霹雳哥误会了她的用意,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拿着个馒头咬了一口,带着她找座位。坐定后,他一边吃馒头一边说:“这里跟学校不一样,同一批的见习基本不会同进同出,因为各自负责不同的案子嘛。唉,你也知道小丁什么来头,跟着黄老大当协办,基本不用自个儿操心,重要案件积累肯定也是噌噌地比别人都快。要我说,特殊照顾是好的,可是学不到什么东西。我刚转正不久,希望你别嫌弃,互相学习吧。”
“霹雳哥,谁都是从零做起的。”赵苏漾情商低,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豪言壮语,只能不痛不痒但是很真诚地回答。
“赵苏漾,真的是你啊。”
说话间,身侧响起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偏头一看,罗子和他们队几个探员徐徐走来。赵苏漾只看见,这群人中没有岑戈。她站起来打了个招呼,罗子暂时在她斜对面坐下,和霹雳哥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她。
“小姑娘很硬气嘛,说实话你当时说要考探员时,我以为只是开开玩笑。以后咱们就是同行了。”
赵苏漾笑一笑,罗子又跟霹雳哥寒暄了几句,就端着餐盘回到了他那一队的探员们中间。
金鹏的眼睛早就发着绿光了,一见罗子坐下就赶紧拉着他问:“那是新的女见习么?哇塞,我们这儿多久没来过这等货色了,快说,你怎么认识人家的!电话、微信啥的给一个呀,我也关心关心新同事,给点‘特殊’照顾,教教急救知识,尤其是人工呼吸……”说着,笑得猥琐。
罗子呸了他一句,“滚你个蛋,你心里打的什么狗.屁主意?别人我不管,还好今儿个岑戈不在,被他听见保管你吃不了兜着走。”
“岑戈的?!”同桌的其他人都瞪大眼睛,好像罗子刚刚活吞下一只大象似的,惊讶得都窒息了。老半天,金鹏才一脸“不知者无罪”的无赖样子,说:“看不出来啊——岑戈居然……居然也喜欢女人?!”
大家再次瞪大眼睛。
“啊啊啊,我是说呀,他除了案子之外,还会考虑点个人问题?”金鹏赶紧改口。
“不是那回事。”罗子摆摆手,他不是爱好八卦的人,简单把陵南大学那个案件说了一遍,顺带也提了提赵苏漾和岑凝之间的“特殊血缘关系”。
“这样啊……”大家恍然大悟,金鹏挺郁闷的,嘟囔着:“唉,看得见,摸不着啊。”
罗子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大吼:“你还想摸啊!”
纨绔富二代彻底服软,“不敢不敢!”
直到吃完午饭,岑戈还是没有出现,赵苏漾心想,有些人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故意偶遇吧,不见人影,毫无心理准备吧,却不期而遇的。没办法,只能先专心盯手头的案子,尽快进入探员角色。也许是案件的起点太高,她总觉得划脸low男这样的案子似乎不够带劲。
走访周边商户很是枯燥,好在店主们都比较配合,纷纷把这两三天的监控都拷贝给他们俩,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就是更加枯燥的——看视频。
天色渐暗,他俩上车准备回去的时候,看见前方围了一群人,霹雳哥很是警觉,“该不会划脸狂魔再次行凶被抓了现行?!”说罢,跳下车子冲了过去,赵苏漾也跟着跑了过去,挤进人群才知道没有什么划脸狂魔,只是出了场小车祸,一辆两轮摩托车和一辆三轮载货摩托车相撞,都给撞翻了,两个伤员倒在一边呻.吟不已。围观的人已经拨打了交通事故处理和急救电话,虽然不知现场还有什么可看的,但人群久久不散,且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
看客本来就是如此,连看什么都不知道,就爱凑这份热闹。
“车祸啊……”霹雳哥有点失望,可出于一个探员的职业素养,他先一步开始维持现场秩序。
赵苏漾听围观的人说,两辆摩托车一个左拐一个闯红灯,车速都很快,砰一下就酿成了悲剧。两个伤员乘坐的是闯红灯的两轮摩托车,看上去是外地务工人员,而三轮摩托车的驾驶员不知怎么地居然爬起就跑,不知跑哪儿去了。
有点蹊跷。
“货也不要了?”霹雳哥莫名其妙地问,走到散落的货物前,纸箱子已经摔破了,一个看上去有点像小冰箱的东西露了出来。这“小冰箱”不太像新的,他随手打开一看,眼睛眨了眨,眉头随之皱起。
赵苏漾本帮着维持秩序,见霹雳哥像被施了定身咒,就赶紧上前,只见“小冰箱”里放着一个冰盒,打开之后,一个拳头大小、粉红中带着血色的东西装在灌满什么溶液的无菌塑料袋中,有点像涮火锅的猪腰子。
霹雳哥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冲赵苏漾使了个眼色,又去看另外一个破箱子里的“小冰箱”,发现跟第一个里头一样。
车祸之后,明明不存在过错的驾驶员逃离现场;整个三轮摩托车就载了两个箱子,里头分别装了两个像猪腰一样的东西——如此不正常的现象不能不引起探员的注意。
觉得划脸low男毫无挑战性的赵苏漾嗅到了重案的气息。
“猪腰子的话,分两个冰箱装实在太奢侈了。”她压低声音,“又不是从小吃冬虫夏草听巴赫交响曲的进口神猪。”
“恐怕除交通大队外,还得叫上重案组。”笑点很低得霹雳哥忍住笑意,赞同地点点头,掏出手机,捂住话筒悄悄打了个电话回去。
交通大队先一步到达,霹雳哥拿着证件跟他们嘀咕了一阵,他们一边驱散人群、疏导交通一边将伤员抬上救护车。随后,重案组的车陆续抵达,赵苏漾几乎不带希望地下意识远远瞄了一眼,却看到了岑戈。
他从副驾驶座箭步而下,黑框胸牌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摇摆。
“岑队!”霹雳哥见了他就面露喜色,热情地抬手摇了摇。
岑戈往这边一看,赵苏漾不知怎么的竟然想躲,这难道是古诗中那种“近乡情更怯”?
他朝这里走来,上下打量她一番。她还没发制服,暂时穿自己的衣服,简单的蝙蝠袖T恤加束腰九分休闲裤,朝气蓬勃的,真有点初出茅庐大学生的稚嫩模样。她的胸牌边框为蓝色,那是见习探员的标志。
“第一天正式上班?”他笑。
“嗯,我们出来查一起案子,没想到半路遇到了这个事情。”赵苏漾屏息回答,怎么现在见了他竟然还有点紧张?
“所以,你们是第一发现人,一会儿跟我回去做个笔录。”岑戈拍拍霹雳哥的肩膀,转身勘查现场去了。
“小赵,你跟着岑队去那边看看,多多学习。”霹雳哥是个好师傅,似乎在跟他们队长较劲,很想把赵苏漾带好,所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让她进步的机会。
赵苏漾当然趋之若鹜。
法医认真观察了两个“猪腰子”,暗暗对岑戈点了点头,低声说:“符合肾脏摘取后的保存、运输方法,但从这个恒温箱和运输用的三轮摩托车来看,‘他们’的条件并不好。现在不能断定这两个东西是否来自同一个供体,带回去化验化验就知道了。”
岑戈瞥了一眼在一旁探头探脑的赵苏漾,“你想问什么,问。”
“不会真有人为了买苹果7而卖了肾吧?”
法医莫景平一愣,哭笑不得道:“我相信不会有人这么傻,一个肾在黑市价格至少20万,能买多少苹果678?”
赵苏漾点点头,总算说出几句不开玩笑的话:“如果这两个东西确定为人类脏器,来自同一个人,这个人肯定已经死了;如果来自不同的人,意味着这背后就是一个活体取器官卖的团伙,性质太恶劣了。如果传扬出去,微信朋友圈那个什么闻一下手帕晕倒后被人取了肾的假新闻又得再火一把。”
听了她的话,岑戈饶有兴趣地转身正对她,有意考考她两个月封闭训练的结果,“下一步,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