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命数难逃 ...
-
待晋楚然跑至青鸾宫，皇后已被蹂躏得不成人形，赤裸的身体满是血污。下身不断流着血，那是她与沈萧的第一个孩子。她唤了皇后许久，皇后方回过神，亲切地抚着她的脸颊：“阿然不哭，你快走吧！你这样娇美的模样，别被木楷成撞见。其实多年前，陛下早已料到这样的结局。那年我随陛下出宫暗访，遇见一位高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虽乃富贵之身，却是福薄之命，五年之后，山河变数。这是命，浥朝早就名存实亡了……”
晋楚然知道，其实早从武帝起，浥朝便已然危机四伏。再过了先帝在位的二十七年，浥朝的国力早已透支，根本无力对抗任何大暴乱或者兵变，皇帝哥哥不过是让浥朝苟延残喘了二十年。
澹台付沉默良久，凝视着眼前人，终于问了句：“若我交出兵符，慕容漠便会放过我们么？”
晋楚然肯定地点点头：“因为他知道你本无心政事，当初应邀，不过是看着皇帝哥哥的面子。”
思量许久，澹台付终于出了鄂王府，见到冷然俊逸的慕容漠，递上虎符。
慕容漠果然守信，将他二人放出青城。出城前，慕容漠曾嘱咐：“你二人当心，木潼暗地豢养的杀手许会对你们不利，我会命我二弟三弟亲自送你们去往洛州。洛州之后，我便再无力护送了。”
言谈间，身着黑衣的慕容林与一袭紫衣的慕容倾便已然立于一旁，等待出行。
慕容漠目送二人离去，心中隐约有不祥之感。仅是想着自己二位兄弟皆乃江湖高手，应不会有失。
出了洛州，慕容林与慕容倾告辞了二人，策马离去。
晋楚然女扮男装，以掩饰身份。二人相伴，欲去往江南锦华城逸林，那里，不速之客是不能进入的，否则必命丧当场。
路过距洛州六百里的地方韵州，再往南去七百里，眼见已经至了锦华城郊野。
还未来得及入城，便被一群杀手困住。
杀手分成两股，中间踱出一人，抬了抬眉：“我奉爹之命，来要你的兵符！”
澹台付淡漠地瞅着眼前笑得狡诈的男子，轻声道：“我只有一个兵符，交给了慕容漠，你若要便去问他要，我没有。”
木楷成舔一口腕处的铁爪，一脸嗜血的模样：“那么，传国玉玺霜晨月呢？”
晋楚然与澹台付对视一眼，糟了！呵，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么？！只想着快点离开，却忘了自己包裹里搁着还未来得及给薛朔的霜晨月！他二人不愿再问世事，却逃不掉这样的命数么？或是说，真的是天意难违么？
木楷成手一挥，众人齐上，澹台付与晋楚然无法力敌，且战且退，一直逃亡。
黄昏，一只落队的飞鸿掠过天际，不留一丝痕迹。
晋楚然无需解释，澹台付亦懂，当日沈萧将玉玺给了晋楚然，便是为了不落在木家手中。这是为天下百姓而负责，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杀手们再次卷土而来，出手愈加凌厉，澹台付耳边尽是急速的掌风与暗器。那些人皆是武林高手，长年为木潼出生入死，剿灭各个不愿臣服的党羽，令木党的势力愈来愈强大，几近与慕容家齐肩。看来，今日他们必死无疑了。
双方力战过后，杀手仅存三人，而澹台付与晋楚然，均身受重伤无力御敌。
最后一名杀手与木楷成配合，一剑刺向澹台付后心，澹台付早已筋疲力尽，眼见那长剑将要贯胸而过，晋楚然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挡在他身前。
瞬间，鲜血四溅，满目殷虹。
当澹台付杀死了最后一个杀手，晋楚然早已昏迷不醒。木楷成立刻逃走，回去复命。否则，他只怕是要一命呜呼了吧？
而事实上，澹台付早已拼尽了全力，根本再无一丝的力气去追杀木楷成。
澹台付竭力倚着已经被乱刀斩得不成样子的柳树，将晋楚然揽入怀中。此时的他，已神思迷离，眼见欲归天。
忽地掠过两抹身影，停在澹台付眼前。慕容林声声喊着：“澹台将军？澹台将军……抱歉，我同三弟，终是来晚了！”他二人方回京，慕容漠便打听到晋楚然手中还有传国玉玺霜晨月，若玉玺在他们手中，他们同样难逃一死！随即，慕容漠立刻交代他二人将其护送至锦华城逸林。结果……
澹台付半睁开眼，努力看清来人，握紧慕容林的手，将晋楚然包裹中的玉玺取了出来：“给薛朔……望他善待苍生……”
言罢，澹台付终于舒口气，缓缓合上双眸，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持续——
然儿……
晋楚然的眼角滴落一滴冰泪，在月光下显得无比苍凉。
长风呼啸，陡然间，云遮西月。
锦华城的腊月第一次落这样绵绵无尽的冬雨，三日三夜不绝。
那之后，锦华城每至腊月三十，总会连下三日三夜的雨，不大，却不间断。
庚辰年，正月初五。薛太宗薛朔正式登基，年号定国。此乃定国元年，薛朔下令休养生息，一切从简，以蓄国力。皇令颁布后，诸臣皆成楷模，自上而下，无人不从。
慕容漠与薛朔商议，为澹台付与晋楚然二人筑一处合葬冢，以慰其心。薛朔肯许后，慕容漠便派人前去锦华城，在锦华城西岭湖畔，为澹台付、晋楚然建了夫妻墓。
多年之后，许多文人墨客皆前往拜访。
甚或有诗曰：“梨花落，梅瓣香，倩影舞沧桑；剑脱鞘，弩复张，将相鬓微霜。风云涌荡，孤灯冷月，回首不见宫城阙；霜晨月碎，锦华城灭，剑啸长空北风歇。”
或有题词：“蝶舞花间蝶恋香，香难留，泪无尽，由为香脱欲断肠。满天飞花剪水月，花开花落梦一生。”
定国七年，薛朔继承了浥朝成帝沈萧二十年的休养。薛朝已国力渐盛，得以与边境之国抗衡。
西域边境的月华山中，风雪之间，红梅傲然盛放。
仙风道骨的老者方讲过关于“西岭夫妻墓”的传说故事，一袭红衣的稚子便问：“师父，时隔七年，竟然还有关于前朝的言传。当今圣上难道不作理论？”
观海老人捋着胡须，轻笑道：“车儿，这些只是关于爱与义的旧事，算不得政事。且，当初若非澹台付与晋楚然竭力保护玉玺霜晨月，只怕现如今执政的，是木潼了！薛朔何以怪罪？”
半百老者的身侧站着一名少年，紫衣少年问着：“对了师父，听闻师祖收了一名新徒？”
欧阳观海凝眸，微微颔首：“不错，你们的小师叔年仅十六岁。十年一剑，今年，他便出师了。”
……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命数难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