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心死怨念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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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十八年，纷雨灯市。
烟雨蒙蒙生生将她与世界隔绝，将她与楚洛天隔绝，她淋雨独身一人站在断桥之上，细雨濡湿了发梢，却未曾在意，面如死水怔怔的盯着远处的两人，眸光晃荡满是苦涩。
为什么她封北岫为楚洛天负了所有，他却从未对自己展露过笑脸，甘愿自己淋雨也要为那女人撑伞。
封北岫不相信一见钟情，却被在练兵场上看到那个男子所吸引，俊美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坚毅高挑的身姿一身黑衣也丝毫掩不住他卓尔不群。棱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她约莫是喜欢他的，就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不过她早已忘记，忘记当初为何会喜欢楚洛天，也许是出于仰慕，也许是出于虚荣，整个毓国那个女子不希望嫁给丞相之子楚洛天。
从那时封北岫倔强的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他，明明不喜舞刀弄剑，虽儿时习武，却不忍杀戮，可为了他，骄傲如她，跪地求父亲要进军营，可这些她不在乎，她只希望能站在他的身边，只希望能够有一天挽着他的手。
失了尊严，悖了信仰，多次表露心意，他从未放在心上，她不喜肃穆却无情的军营，却也一直默默在他的身边，奢望某一天会日久生情。
可他为了找那个女人，找他心里的女人，竟要她封北岫陪他楚洛天出来寻，难道她的感情就可以这么轻易被践踏。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去找他喜欢的人，该有多可笑。
柔荑紧握，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之中却不觉丝毫痛意，仿若留的不是自己的血。忽而嘴角勾起一抹笑，笑的悲凉，嘲笑自己的痴傻。
宣武十七年，皇宫，毓国皇帝寿宴。
封北岫同父亲一起去皇宫赴宴，远远的望着殿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人，看着毓国第一人，四十岁的年纪，坚毅的脸庞上烙下岁月深深的印记，额角赫然一条疤痕，更显杀伐，却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俊毅的容貌。
因不喜吵闹，宴会途中偷偷溜走，却在九曲长廊与她相遇。
那时君昔墨十九岁，可却比十八岁封北岫矮半个头，只回眸间秋水般柔柔的目光映入封北岫眼中。她三千青丝，仅用一只翠色步摇绾着，身着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外披天蓝色轻纱，风过，衣袂轻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的空灵。
封北岫踱步走到君昔墨身边，却不曾看到宫女之类，戏谑的笑着，微微低头看着君昔墨。
君昔墨秀眉颦蹙，缓缓抬头，冷冰冰沉声道：“封侯非之女。”没有一丝疑问的口气，却一副睥睨天下之姿。
封北岫有些惊讶，颇有些玩味道：“那你是谁？”
“君昔墨。”
“哦，你是毓国长公主，我听说过。”神情有些轻佻，语气更加不敬。
君昔墨有些怔怔，眸中闪过一层涟漪，十九年没有人以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说话，红唇轻启，却没有说些什么。
只抬头看向封北岫墨色的瞳仁，仿佛有一瞬间被吸进那澄净的眸子，那人却依旧笑的无害。
封北岫不知君昔墨为何盯着她看，又微微低了低头。
君昔墨却显得局促，后退两步，不自然的偏开视线，“为何盯着本宫看。”
“是你看我看到发呆，我只是想看清楚公主殿下到底在看什么。”封北岫嬉笑道，偏偏那一声“公主殿下”又叫的百转千回，让人心头一酥。
君昔墨却依旧寒声道，“本宫之事与你何干！”言罢淡淡看着封北岫。
“皇帝的女儿都这么别扭吗。”封北岫嘴角的笑意更浓，忽然抬手抚了抚君昔墨白瓷般的脸。
“你放肆。”君昔墨柔荑轻挥毫不留情的拍开在她脸上作祟的手。
“唔，这么暴力。”封北岫撇了撇嘴，小声嘟囔，语气依旧带着玩味。
“你是……”顿了顿，沉吟道:“第一个说本宫暴力的人。”君昔墨美眸顾盼间闪着些许迷惘，不过下一刻便敛起。
停顿片刻，封北岫偏头看向碧色池水中自由自在的鱼儿，悠悠道：“那是因为……他们都怕你。”
“为何你不怕？”淡淡一句却少了些许清冷，多了一分疑问的语气。
“因为我跟他们不一样啊。”忽的回头看向君昔墨带着疑惑的眸子，那澄澈的眼眸仿若看到毓国长公主的心底一般，孩童般纯真的笑挂在封北岫的嘴角，眼角弯成月牙一般。
君昔墨缄默，她知这天下人约莫是怕她的，贝齿轻咬下唇，怔怔的看着封北岫，她不明，为何封北岫不怕她，平静如一泓池水的眸子漾满涟漪。
……
“君昔墨，君昔墨，为什么”一口银牙仿佛要被咬碎，却也消不了封北岫的半分怒气。假如她知道楚洛天爱的人是君昔墨，她断不会与她有半分丝毫交集。
就在此时，一群身着黑衣的人朝楚洛天和君昔墨攻去，从他们有条不紊的攻势可以看出黑衣人绝对是有备而来，招招狠厉，仿若势在必得。
黑衣人挥刀向楚洛天拦腰砍去，楚洛天偏身闪过，用力推向刀背，连带黑衣人一起推了出去。而后手腕一转，朝黑衣人背部一掌。
君昔墨不会武功，楚洛天虽牵制住几人，却依旧寡不敌众，很快处于弱势。
封北岫还是义无反顾的使出轻功，踏地而起，翩跹间稳稳落地，疾步到楚洛天身边。
“封北岫，你去保护公主。”言罢，黑衣人提刀向楚洛天砍去，楚洛天旋身一脚踢向黑衣人的手腕，刀应声而下。
就在封北岫怔忪间，楚洛天喊道：“快去保护公主。”言语间似是含着怒气。
大部分人攻向楚洛天，可他们的目标，确实那个让楚洛天着迷的人，余下的黑衣人皆朝君昔墨而去。
封北岫似浮光掠影一般追了过去，护在君昔墨身前，拔出剑，剑影凌乱，堪堪挡住了他们的进攻。
可防不胜防，身着玄衣这人朝君昔墨背后袭去，楚洛天大喊一声，却来不及赶过去。
墨色的瞳仁清楚地看到了楚洛天的绝望，封北岫忽的伸手拉过君昔墨，一个转身，把自己的背留给了砍来的利刃。
君昔墨轻呼，双手紧紧环住封北岫不堪一握的腰，两人第一次拥抱，四目相对，封北岫墨色的眸子里依旧含着怒意，夹着些对自己的嘲讽，而君昔墨却红了眼眶，绝美的面靥满是心疼。连封北岫都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可她的泪确实滴到了自己的脸上。
不知怎的封北岫又勾起了戏谑的笑，笑她让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毓国长公主为自己流泪，笑她让楚洛天爱的女人流泪，唇角溢出点点鲜血蜿蜒。
楚洛天疾步而来，掷出从刺客手中夺来的刀，杀死了最后一个黑衣人。
“公主，你没事吧”楚洛天第一句话没有问封北岫的死活，只一心记挂着君昔墨。
然君昔墨没有应声，锦色的宫装上染着点点血红，仿若寒冬腊月里的点点梅花，跪坐在地上，抱着封北岫，眼角通红，眸光依旧注视着封北岫渐渐失去血色的脸沉声道：“楚将军，你救她。”
楚洛天搭了封北岫的脉，“那一刀已然伤及心脏，她救不活，公主这里危险，还是让末将送您回宫吧。”
“你就不顾她的死活。”君昔墨沉声，平静如水的眸子，恍若下一刻就波涛汹涌，“楚洛天，本宫命令你救活她，你该知道本宫有权斩了你。”言语间满是皇家杀伐之气。
楚洛天蔑然看了一眼倒地的封北岫，若无其事的说道：“公主，封统领是皇家的臣子，为您而死也是应当的。”顿了顿，“她护驾有功，该是死得其所。”
封北岫的心仿若沉入万丈深渊，原来自己这几年的爱给了这样一个的人，眼角留下一行清泪，她原以为自己多年的痴情会换来结果，她原以为至少他的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自己的位置，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自己看错了人。
在她将死之时为她哭的竟是她最恨的，而她最爱的人竟冷眼相对。
她封北岫不甘：若有来生，我定叫你如我一般，到死也不会得到你所爱之人的心。
你负我的，来世，我加倍奉还。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心死怨念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