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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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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有。”
艾森摇摇头,对于克尔德的提问有些莫名其妙。
“可你的嘴角都裂到耳后去了。”
女孩把手里的书插进书架。
“我没有。”
“你有!”
女孩重重地把书插进去。
“你恋爱了?”
艾森抱紧怀里的书,有些漫不经心地说:
“没有。”
“可你刚才心情好的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克尔德看了他会儿,艾森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该死的敏感女孩。
“你的书放错了,那是三排的。”
女孩指着书侧面的309。有些挑衅的说。
“……”
真该找个东西把她的嘴缝起来!
“让我猜猜看,你现在肯定恨死我了吧。”
克尔德耸耸肩。
“不过你最好别让Wells医生知道。不然你和你的小情人估计都会死的很惨。”
“我拿到钥匙了。”
“说不定他会把你的小情人扔到三楼……等等,你说什么?”
“我拿到钥匙了。”
艾森挑了下眉,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你怎么搞到的?”
女孩瞪大眼睛。
“唔,我当然有办法。”
他不想告诉克尔德是Wells拿到的,他觉得这肯定会引发一系列有点麻烦的事情。
毕竟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好吧,我不管这些。”
女孩点点头,她对那个不感兴趣,而且在这里总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但你知道大门在哪儿吗?”
“知道。”
他从医生那里问到的,虽然是在床上,而且实在有些不厚道。但是他觉得,他和医生想的不太一样。比如医生或许认为他会和自己一起离开,但是艾森并没有那样觉得。
他已经纠结了好几天了。
在要不要带医生一起离开之间的抉择让他心生烦躁。他不知道该怎样对医生下个定义,因为这个男人把他拉进了地狱,又同时给予了他希望。
或许他对医生的恨里也掺杂了别的东西。
但是管他呢。
艾森甩甩头,希望能忘掉这些事。
“好吧,我帮你离开。”
女孩早就摆好了手里的书,她看着艾森皱紧的眉毛。
“你还有什么要解决的就快点,定好时间记得告诉我。”
“你真的不打算跟我一起走吗?”
女孩看了他会儿,叹了一口气。
“你不懂的艾森。就算我出去了,又能怎么样。我早就忘记了家人的样子。”
“……”
艾森愣了一下,他从来都没想过以后。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或许连明天都没有。
现在回忆起来,记忆里倒在血泊里的女人和一脸扭曲的男人似乎也模糊不堪了。包括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哥哥。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他为什么那么执着的要离开这里。
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理由?还是想要靠这种方式来记住那个给了自己温暖的少年?
艾森捂住脸,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他在害怕。
他怕自己会动摇。
即使现在活的风平浪静,但是国王总会来的。
踏着他被鲜血浸泡的土地,越来越近。
艾森睁开眼,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图书室安静的让人发慌,这似乎是在提醒他,不管过程如何,最后仅剩的还是他一个人而已。
哪怕曾经有过。
#
克尔德像往常一样吃完饭,端着餐盘走进洗刷室。她在等待着浅棕色头发的小鬼。
可是中间出了点差错。
少女助手跑了出来。
非要拉着她去找二楼东边的那个痴呆小姑娘。
比如现在,少女助手又不只死活的缠了上来。
“小克尔,她喜欢什么?”
“我怎么知道。”
“可是你们住在一间屋子里!”
“可是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叫妮卡。”
“……”
克尔德用力把盘子摔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无情的飞到了助手的脸上。
“可是……”
“再废话我就把你的小姑娘的舌头拔出来。”
“喂,你不能这样对她!”
女孩瞪了他一眼,她实在不明白那个小白痴到底哪里好,巴洛蒂居然像只大狗一样老实的帮她搬面包。
“我们都喜欢面包……”
“我对你的情史没兴趣。你看到艾森了吗?”
“他在陪医生看病人。”
“这可真罕见。”
克尔德把盘子扔给少女助手。
“帮我洗。”
然后不管助手她到底喜欢什么的叫喊,直接去了医疗室。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在转角处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艾森。
“你一定要这样像小偷一样吗?”
男孩吓了一跳,转过身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他眼角还红红的,嘴唇也可疑的有些红肿。
“哦——”
女孩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的脖子。
艾森瞪了她一眼,用手背擦了擦嘴唇,语气恶劣的说了声:“跟我来。”
他们一路走到会议室。
会议室装横的很豪华。彩色的雕花玻璃上镶着四角花纹。这其实是有点诡异的图案,让他联想起不好的事情。
比如三楼的休息室里,也有很多四角花纹。
女孩看了下四周,然后走到会议室的主坐旁。
“在哪里?”
“不知道。”
“……”
克尔德翻翻白眼。
“那你觉得会在哪里?”
艾森没有说话。他环顾了下四周,从木制的椅子上一把把的摸过去。
“这栋房子的建造者是个虚伪的人,既然是给将军建造的,为了象征权利的至高无上,肯定在主坐附近。”
“嗯哼。”
“他抢走了将军的女儿,为了让将军死心——不如说是为了让将军一辈子都出不去,他肯定知道将军最讨厌什么。”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
“图书室。”
艾森握紧了下拳头。
“你觉得将军最讨厌什么?”
“当然是建造者。”
克尔德咒了下眉。
“没错。”
八月给他讲了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可是有个地方他却说错了。将军从来都没有承认过那个男人,即使他造出了这座诡异又华丽的房子,他依旧厌恶又鄙视着对方。
他大概是想杀死男人的,但却没想到反而被困在了这里。
“他知道将军最讨厌他,所以将军决不会对他弯下腰,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对人弯腰,更别说是一个抢走了他女儿的无知者。”
克尔德把手摸向椅子的坐垫下面,她摇了摇头。
“没有机关啊。”
“你小说看多了吧。哪有那种按一下就出来门的?”
艾森瞥她一眼,跪在地上,用手敲着地面。
“嘿,你觉得,出口在下面?”
艾森在敲到一块板砖的时候停了下来,示意克尔德把它搬来。
“我可是女孩子!”
“哪个女孩子力气比牛还大?”
“我绝对要打烂你的嘴。”
女孩大大咧咧的蹲下身,用指甲扣住木板的边缘。她尝试着搬了一下。
“有点重……不过你这种女孩子一样力气的小男生的确搬不动。”
“……”
这姑娘报复心也太重了!艾森假装没听到。
克尔德用了下力,她觉得指甲有些疼,但是还是在忍受范围内,所以她吸了口气,用力抬起来。
木板下面出现了一个通道。
女孩吹了声口哨,那样子有点像地痞无赖。
“小姑娘,你的通道出来了。”
艾森瞪了她一眼。
然后从会议室一角拿了一根蜡烛和一盏烛灯。
他先是把蜡烛往通道里伸了下,发现没有熄灭以后,才又反过身多拿了几根。
“走吧。”
他朝女孩点点头,率先下去了。
艾森扶着墙壁,虽然他觉得墙壁上有些黏糊糊的,但是来不及多想那些东西是什么,他举着烛灯一步步往前走。
他尝试着估算了一下洞口到现在的距离,发现怎么也行不通以后,干脆放弃了。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女孩在他身后嘟囔。
“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往下?”
艾森皱起眉,他也这么觉得。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随着越来越深入,通道逐渐开阔起来。他们转到一个较为宽阔的地方。艾森点燃了一根蜡烛,递给克尔德。
然后又自己拿着烛台在这里转了一圈。
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
女孩嘟囔着。
艾森回头看她,发现女孩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
然后他看到女孩的眼睛变成了红色。
诡异的红色。
在灯光的照耀下有些恐怖。
“喂,克尔德。”
“艾森,离我远一点。”
他听到女孩这样说。
“离我远一点!快点走!”
艾森睁大眼睛。
女孩有些痛苦的蹲下身,抱着自己膝盖的手臂白的发青,艾森甚至能看到她手臂上突起的血管,里面有什么在蠕动。
“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女孩抬起头,眼睛里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这一定又是幻觉吧。
艾森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在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吼声时跌倒在地上。
烛灯在地上打了几个转,然后熄灭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森靠在墙壁上,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一定是哪里又搞砸了。
艾森死死的在黑暗里瞪大眼睛,他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凄惨的叫声。
克尔德究竟是怎么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想救她。
不,我救不了她。
艾森扶着墙壁站起来。他觉得大脑有些浑浊。在黑暗里那些模模糊糊飘动着的像水母一样的生物四处游荡。
我讨厌这里。
他无法控制得颤抖着,心脏纠成了一团,疼的他没办法顺利得呼吸。
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他总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那个麦田里的国王。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支配人的生命。他的子民死心塌地的跟随着他甚至宁愿奉献上自己的头颅。
艾森靠着墙壁,用它来支撑着自己,防止没用的倒在地上。
我想去救那个女孩。
他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着。
我想去救她。
我们都不想再看到谁死去了。
然后艾森看到水母消失,整个黑暗的通道渐渐明亮起来,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四角花纹,然后不远处,国王拿着斧头,站在那里面对着他。
我讨厌一切带着死亡气息的东西。
艾森闻到一股熟悉的白玫瑰的味道。这种味道他在很多地方闻到过。像是一种标记,他甚至在自己的身上也闻到过这种味道。
国王一步步朝他走来。
要来了吗。要来了吧。恐惧混杂着更多别的东西——不甘,痛苦,绝望。
填满了他的心脏。
苦涩的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闭上了眼睛。
#
玛尔加斯修女宣告今天的圣经诵读课取消。
所有的病人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修女大人看着依旧面无表情慢慢离开的人们,同样面无表情的讽刺一笑。那些蝼蚁一样拥有生命却如同死去一样的人们,不过是这个疗养院圈养的牲畜而已。
她双手拿着红色封面的圣经。把它端正的摆放在胸前,然后一步步走过行动迟缓的病人,高傲的俯视着一切。
这群畜#生。
玛尔加斯修女厌恶的扫了眼身边的一个佝偻老人。对方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子。
“对不起,修女大人。”
老人沙哑着嗓子弯腰鞠躬。
玛尔加斯修女忍住心里汹涌的厌恶和憎恨,同样淡淡的说道:“请您注意身体,愿上帝保佑您。”
然后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因为害怕而发抖的人们。轻轻地笑了。
她没有理会他们,一直走到一楼,然后在会议室门前停了会儿。
大概现在已经快要结束了吧。
她想着。然后推开门。
玛尔加斯修女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一束从一楼门口拿来的白玫瑰。
她一步步端正庄严的走过去。一直走到会议室主坐旁。
很久很久以前,坐在这里的是被一个低等人囚禁了的将军,后来变成了一个#性#无能的伯爵,再后来是一个做着残暴的人体实验的医生。
——直到现在。
玛尔加斯修女把白玫瑰放在对方交叠在一起的手里。
她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下对方的额头。
椅子旁边的地毯上有一把斧头。上面的鲜血泛着渗人的寒光。椅子下面的通道口散发着血腥的味道,溅出来的血沫混杂着某些不知名的块状物体。
玛尔加斯修女抱紧胸前的圣经。
她看着面前仿佛已经失去灵魂的被鲜血喷洒了全身的少年。还有那双沉浸在血液里的眼睛。
“神啊,你不该蔑视一颗破碎的,悔痛的心。”※
“欢迎回到玛尔加斯疗养院,我的国王。”
不相信上帝的修女朗诵着圣经。
不拯救人命的医生毁灭着人性。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闭上眼睛。
大片金色的麦田映入眼帘。他看着麦田里的尸体,诡异的笑起来。
※出自《圣经·诗篇》57:17。原文是:a broken and a contrite heart,O God,thou wilt not despise.神啊,你不该蔑视一颗破碎的,痛悔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