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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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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部分时候都在沉睡。
艾森睁着眼躺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上面长出了很多花。
如果我恳求上帝让我消失,会有人为我感到悲伤吗?
艾森转过身,医生正躺在他身边,安静均匀的呼吸着。
他们长得真像。
不止一次这样想过的艾森思考了会儿,他开始觉的医生的脸也许是他的错觉。比如巴洛蒂和克尔德,他们从来都没有觉的,八月和Wells有哪里一样。
他们就像地球的北极和南极一样。
我被那些药变成了疯子。
艾森平静的想着。
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开始变得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开始怀念以前那个有点讨人厌的小孩。如果他遇到这种事,一定会很大声的说去TM的疯子,你们才是一群疯子。
“你在看什么?”
“花。”
艾森回答道。
医生搂住他,扣住他的手。
“漂亮吗?”
“一点都不。”
艾森伸出手,举起来在空中抓了一下。
“黑色的,很丑,我觉得虫子都会讨厌它们。”
“那就不要看了。”
Wells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眼睛。
“为什么要这样?”
“嗯?”
“为什么现在表现的像个人一样?”
“我以前不是人?”
医生笑了一下,轻轻抵着艾森的额头。
“你杀了一个男孩,还把他仍在了三楼给那些怪物。”
“我杀了很多男孩。”医生大方的承认,“这和我不是人有什么关系?”
“你不在乎生命。”
“我在乎你就够了。”
艾森看着医生漂亮的黑紫色瞳孔里映出来的自己,那个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自己。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在乎别人生命的人。
“或许是因为,我爱你?”
医生笑着说,然后他看到艾森有些鄙夷的眼神。好吧,他的确不该开这种玩笑。
“放松。我只是开个玩笑。或许是我这个形象保持了太久,有点无聊了呢?”
“但愿如此。”
艾森从床上坐起来,他看了一下房间。
他又来到了那间屋子。就像他之前看到的那样。黑暗的墙壁,破旧的家具,还有那个会说话的墙角。
左边的台阶上,有一个小男孩趴在桌子上写字。墙上的窗户开着,外面橘红色的天空和从云彩里长出来的倒挂着的城堡。
艾森叹一口气,他问:“我什么时候才会离开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指的是这个莫名其妙的幻境,还是这个比幻境更可怕的疗养院。
“等一切都过去以后。”
他听到对方这样回答。
艾森走过去,蹲在墙角。那里一定有什么人,他那样坚信着。
“一切是什么?”
“所有人。”那个声音回答他,“包括国王。”
“那我来当国王好不好?”
没有人回答。
艾森又重复了一遍。
“我来当国王,我来鞠躬,我来杀人。”
“所以让我离开,行不行?”
依旧没有人回答。
艾森有些无聊了,他歪了下头。
“不行。”
“为什么?”
“你没有那个资格。”
艾森发出了一声长长的语气词,有点不满的说:“那你呢?你这个胆小鬼,就知道蹲在墙角的柜子里。”
“我是你的国王。”
“我没有国王。”
“你有。”那个声音说,“他就在你心里,那个被Callnerase压抑着的,叫做恐惧的东西。”
“好吧。我想我要走了。”
艾森站起来,他讨厌这个对话,他必须要离开这儿。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
艾森看了眼那个还在写字的小男孩,他沉默了会儿。男孩依旧安安静静的写着,他有些笨拙的拿着铅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他金色的睫毛把漂亮的祖母绿色眸子遮住了,短短的柔软的浅棕色头发有些长,但还是乖乖的趴在他的额头上。
“嘿。”
艾森朝他喊了声。
男孩没有理他。艾森索性走过去,他拿过男孩手里的笔记本。
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August。
艾森皱了下眉,然后又笑了一下。
“这样很好玩吗?August?还是说,你已经变成了躲在柜子里的老鼠?”
艾森把笔记本丢到一边,他看了眼坐在椅子上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的男孩,慢慢红起来的眼眶委屈的要命。
“你这个变态。”
艾森喊到,然后他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嘿,谁知道这个鬼地方什么时候出来了一把刀的?他没有丝毫犹豫的,插进了男孩的心脏。
他就那样站在一边,看着从椅子上跌下来不停抽搐的男孩。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流了一地。
“忘了他吧,那个傻小子艾森已经死了。”
艾森转过身,他看了会儿天花板上的花,他们变成了血红色,疯狂的摇摆着,像是在谴责他的行为。
“该醒了,艾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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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我救赎日做了什么?”
大个子助手左手抱着一摞书,右手正费力的往书架里塞一本书。
“爱?”
“嘿!小子!你才十七岁!”
艾森右手撑着下巴,抬头看了眼巴洛蒂。
“我和尼卡在面包房待了一天,大概做三层储存层的面包。你知道多大吗?这样……”
少女助手转过身,对艾森比划了一下。
然后他手里的书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包括之前艾森花了一小时整理出来的资料。
“……”
“……”
“我——”
“我可以假装没看到。”
艾森低下头,但助手显然有些苦恼,尤其在对方明确的拒绝了再整理一次的前提下。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我是说,我喜欢面包房。”
“嗯。”你的确够少女够人妻。
“虽然那些软软的面团好像我一用力就会烂掉,但是那让我很放松。”
“嗯哼。”
“尼卡是个好孩子。”
“你喜欢他?”
艾森终于抬起头。
“胡…胡说!”大个子助手把资料整理的更乱了,“什么他?尼卡是个女孩!”
“哦。”
艾森点点头,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干脆蹲在地上帮助手整理起来。
“我喜欢面包房,是因为他有麦田的味道。”
艾森没有回答,他专心的整理着资料。
“像小时候跟着老爸一起去割麦子,他有一片农场,我喜欢那儿。”
“我讨厌麦田。”
艾森冷冷的说。
大个子助手愣了一下,有些生气的样子,但很快平静下来。
“为什么?”
艾森歪了下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一闭上眼,那片金色但田地就像一座用来陈列尸体的博物馆。
它们吃掉野草和野物,只为了喂饱蔬菜和家禽。每一块耕地都是无边无际的死亡形式的陈列馆,是绽放的尸体盛宴。每一片风景都在执行着死亡。
庄稼养育我,只是为了将来吃掉我。※
麦田是一个充满了杀戮的地方。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你是说玛尔加斯疗养院吗?”
助手呆呆的问了句,然后认真的想了想。
“不记得了。”
他又补充一句。
“忘记了。”
艾森点点头,他本来就仅仅是为了扯开这个话题而已,也从来没想过巴洛蒂会回答他。他忍不住想起医生说的,总有什么事情是一个人想要忘记的。
他拼命想要忘了的东西,是没办法得到答案的。就像永远都叫不醒一个假装睡觉的人。所有人都在欺骗自己,好给自己一个不去死掉的理由。
而这儿一切的出发点都是惧怕死亡。
他忽然觉得,在认识这个有点少女的大个子助手后,推翻了他对这个人所有的第一印象。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你会随着跟这个人的接触,慢慢发现他隐藏在外表下的很多东西。
“你最近有出现幻觉吗?”
比如有些老妈子。
“没有。”
艾森并不认为他看到的那些全都是幻觉。又有谁能保证他现在看到的这些不是幻觉呢?
“我……很抱歉。”
艾森有些诧异的抬头,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到大个子助手蹲在地上垂着脑袋。像一只犯了错的大型犬。
“什么?”
他眨眨眼,实在想不出对方有哪里对不起他。
“Callnerase。我很抱歉对你用了它。我知道那种痛苦。”大个子助手发出一声短暂又有些自嘲的笑声,“你会开始怀疑睁开眼的哪一个瞬间才是真实的。因为它总是给你带来你不想看到的情景。”
“习惯了,还好。”
艾森小心的选了几个词,然后慢慢的回复道。
“我最内疚的就是这件事了。可是我并不后悔。”
巴洛蒂抬起头,艾森看到他眼睛有些发红。
“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也希望你能原谅小克尔。”
艾森沉默了会儿,他讨厌这种话题。但他知道这早晚都会来临。或许是他变得喜欢逃避了,他更喜欢医生那种。从来不会解释什么,也从来不会询问什么。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
“巴洛蒂,你觉得Wells和八月长得像吗?”
然后大个子助手一脸吃到屎的表情。
“像个鬼啊。你眼瞎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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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手一脸屎样的表情一直持续到他整理完书架。房间里莫名其妙的沉默着,艾森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克尔德就在这个时候进来。
她穿着有些肥大的衣服,站在门口看了眼正准备离开的巴洛蒂,和一脸尴尬的艾森。
“小克尔,你来的正好,我要去面包房看一下,你帮下艾森怎么样?”
说完,少女助手风一样的离开了这里。
“你们吵架了?”
克尔德问道。她似乎又意识到,她和艾森的关系在之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估,似乎并不太适合说话。
“没有。”
意外得到回答的女孩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克尔德想了好一会,实在不觉得这段时间里有那些事情可以让他们的关系有所缓和。
“你会出现幻觉吗?”
“幻觉?”
女孩走到书架旁,接手了巴洛蒂的任务。
“如果这样说的话,我早就习惯了。说不定你都是我幻觉的一部分。”
“你会跟他们说话?我是指——”幻觉里出现的那些东西。
艾森帮她把书搬过去。
“嗯……”
女孩点点头。
一时沉默,艾森能感觉出对方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我怕我会疯掉,所以只能不停的跟他们说话。”
“……”
“你应该知道的,那些梦……我是说那些幻觉,他们都太真实了。”
女孩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把书#插#进书架里的时候,宽大的衣袖里露出她有些过于纤细的胳膊。
上面全都是针孔,还有各种各样的疤。
艾森看着她有些空洞的眼睛。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医生总要做实验的,我想帮助他。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艾森有些生气,他想说,这算什么为你好,把人囚禁在无边无际的幻觉里,这算什么救赎。可这终究是克尔德自己的选择,他始终没有立场去指责什么。
“在这里你会忘记很多事情。那些你痛苦的,不想记得的。然后你会变得不像你自己,你会忘记自己是谁。”
女孩淡淡的说着。
“我不想忘记,即使以前的经历很痛苦,可是我不想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艾森想他终于明白了。
外面那些行尸走肉般的人们,几乎忘记了全部的事情,包括一直微笑的少女助手。
他们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因为忘记了全部,所以他们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
Callnerase让女孩保持着以前的记忆,即使那些记忆让她痛苦,让她出现幻觉,让她不得不一次次经历着那些恐怖的幻境。但她挺过来了,她还是她自己。
“我讨厌这里。”
女孩低声说着。
“August问我出口的时候,我气的几乎要疯了。倒不如说是嫉妒。明明我们都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了,他却把我不敢说出来的话那么轻易的讲出来。”
“可是我早就忘记了。出口什么的。没人知道在哪里,这栋房子在惩罚我们。”
艾森看着她,她空洞的眼睛里满是绝望。
“你应该明白了吧,艾森?玛尔加斯疗养院,是离上帝最近的地狱。它强迫你忘掉生命,变成它的傀儡。”
“我们一起逃出去。”
“你开什么玩笑!”女孩瞪大眼睛,像是在害怕什么,“你会死的。”
“你在怕什么?幻觉吗?你怕自己会像杀死八月那样杀死别人吗?”
艾森面无表情的看着越来越崩溃的女孩,她低着头不断的发抖,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你清楚的吧。Callnerase的副作用,它带给你力量和记忆的同时,也开始控制你的思想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艾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背,白皙的指缝里长出了一朵黑色的花。
“所以我们离开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