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飞花追流云》z茉莉

58、卷三8

　　我的灵力有了进步，心里有点忐忑的快乐，就想着有人来说一下。不料今天顾瑾深没来，我那变态师傅也不在，我倒是等来了象喷火龙一般的龙景。龙景一进来，就横眉冷眼的看着我，一声不吭。我正在喝小环端来的药，又苦又涩，龙景哗的进来了，我差点被呛着。我狼狈的咳着，好容易平息下来，抚着胸，埋怨的说

　　：“你就不能轻柔点吗？吓了我一跳。”

　　龙景双手抱在胸前，恨恨的说

　　：“看来还不错，还没死啊。”

　　我闭上眼，那个与我针锋相对的舌毒龙景又回来了，原来前段时间那个温柔体贴的龙景只是昙花一现。我坐正了身子，示意小环出去。我们两兄妹见面，少不来了要吵一场，龙景那已拉开了架势，我不想吵都不行。

　　果然小环一出门，龙景就连珠炮一般的开战了

　　：“你历害，你行，东海就你一个大英雄，东海少了你就要完了。你能干，怎么现在还躺在这要死不活的？害得母后天天的哭，父王怎么解释她也不听，今天母后搬进琼林去了，说了永不出来。你，你，也太恨了，明知自己没了武力，还硬要接下战书，你是想死了，让所有人都内疚吗？”

　　我低下头，细细的抚平袖子上的折皱。这是顾瑾深专门叫人给我缝的新衣，浅浅的绿色，有丝丝的隐花，很素雅，我第一次看见就喜欢。说了我还在病中，要不了那么多衣物，顾瑾深硬是不理睬，新衣不断的送过来，倒是我这一辈子穿过最多华美衣服的时候。整好衣服，我站起来，走到窗前，平静的说

　　：“龙景，我不是什么大英雄，也不是救世主。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别人怎么想我，我不在乎。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非谁不可的。父神陨了，还有主神；太阳落了还有月亮；父王退下，还有你，若你守不住东海，还有几个堂兄。若他们都守不了，还有东陵王西陵王，还有天庭派下的神。这世间，没有谁是永恒的。我也是，我没把自己想得有多重要，我也不要东海对我感恩戴德，一切，不过是我自己愿意而已。”

　　龙景沉默了，半响，嘲笑的说

　　：“你就是这般不把自己当回事，不把别人当回事，别人的关心对你都没用，我和父王，母后对你来说都不是重要的，所以才会这么决绝的离开，对吗？”

　　我也沉默了，说对父王毫不介怀是假的，我也因此不太相信别人，所以宇华的背离我死也不会凉解。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怪别人，就象父王所说的：这就是她的命。我认命，不去想要太多，所以得不到也不伤心。

　　我微微扬起头，冷傲的神情在我脸上浮起。我开始冷静而绝情的回答

　　：“你和宇华交好，就是因为你们都觉得父母对你们不好，没有重视你们。可你们知道吗，你们所说的重视背后，也不见得就全是繁花似锦。现在，你来和我说情意，情意是什么？过去的我就不说了，当时，我不出战谁出战，眼看着东海一众水族纷纷赴死吗？我可担不起这骂名，整个王族担得起这骂名吗？更何况，我一人可以换得太平，多么合算的事，为什么不做？”

　　我忍住了眼角的泪，停了一下

　　：“至于母后的事，她的做法自有她的道理，我没什么好说的，她心里觉得不好过，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开解。”

　　龙景低着头，没有了声音。很久，他哑着声音说

　　：“流云，再也不能凉解了吗？”

　　我摇摇头，说

　　：“我没怪过谁，这是我的命，我已经尽量走好了，不要再来要那些我给不了的东西。”

　　龙景站在那，有点瑟瑟的孤独，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我

　　：“父王让我带这个给你。”

　　我接过打开来看，是一块玉石，刻着个小小的很难看的小马。我的心顿时象被大石敲了一下。这是我小时候刻的，那时是忽然迷上了雕刻，我的手有没力，父王就叫人找来了一块软玉，手把手的教我刻，就雕成了这个。

　　想不到这么久了，父王还留着。我笑了起来，摸摸玉上的刻痕。

　　：“刻得真难看。”

　　龙景看着我的笑容，掩下心中的失望，没有表情的说

　　：“东陵在大战之后就向父王递了求婚的婚书，父王说让你自己决定。”

　　原来是这样。

　　难怪我在东陵能住得如此堂皇安稳，原来顾瑾深想与东海结亲。不过父王把决定权交给了我，也算是对我的一点顾念了。

　　我捏着小马玉雕不再说话。几百年弹指一挥间，说不清的恩怨是非，我一直以来都是步步小心，到如今倾尽所有。就我今天这个样子，我不会回西陵；也不愿回东海；更不能在东陵呆下去。我该去哪？这天下之大，竟无处藏身吗？

　　满满的郁闷憋在胸口，想哭想喊又哭不出。我就这样闷闷的呆了一天，小环端来的晚餐，我也只是动了几筷就放下了。

　　顾亦城走了进来，微微的茉莉花香扑来，我没看他，只是幽幽的说

　　：“变成云影的样子，好吗？”

　　顾亦城愣了一下，在我转头看他时，已幻化成了云影的模样。白衣上勾出朵朵紫花，一张平淡无奇的脸，温暖的看着我笑。我顿时热了眼，坐在床上，伸出双手，仰起头，泫然泪下的说

　　：“云影，抱抱我。”

　　顾亦城快步走过来，侧身坐下来，把我抱在怀里。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整个身子象小孩子一样赖进他的怀抱。顾亦城松松的抱着我，用手一下下抚摸着我的头发。

　　良久，我抓着他的衣襟，一下下吸着气，口齿不清的说

　　：“我其实是个气量很小的人。”

　　顾亦城嗯了一声，手继续一下下摸着我的头。

　　：“我恨父王，为了他的江山，他把我当棋子用。”

　　：“我帮西陵出战是为了让宇华对我另眼相看，他不要我，我恨他。”

　　顾亦城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温热的唇印上我的额边

　　：“嗯，他看不上你，真是蠢。”

　　：“我应战是不想活了，我活够了，为什么我就应该是这样的命，我这么努力的练功，就是当龙景的筹码我也愿意。为了水族，我死了也行。可为什么？就剩这个公主的身份，他们也还要把我卖给东陵，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背负那么多，凭什么我就要受那么多的苦……”

　　我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顾亦城抱着我，把我整个人都贴在了身上，他歪着脸贴着我的头，我在他胸前哭得嘶声竭力。又过了好久，我渐渐的平静下来，顾亦城推开我的身体，用手捧起我的脸，将泪痕一点点擦去，他的脸贴的很近，我感到了他唇齿的温热，我听见他怜惜的说

　　：“小小，你受那么多的苦，是为了遇上我。”

　　脑袋里哄的一声，我呆呆的无法思考，任凭顾亦城的唇稳稳的压在我的双唇上。

　　我脑子里最后的意识是：他什么时候又变回了顾亦城的模样？